26、福祸将至
如梦似醒间,晨昏颠倒,与世隔绝,她神志恍惚,却难免想得过多……
这一梦,不知耗费时日几何?
曾以为只能望穿秋水终不得的人,如今就在身边,就在身边……这份温暖的感触,这种无比靠近的感觉,从此以往,再也不会有人能给她了,只有这个人,只有薛堃……
可只怕,这一梦究竟会醒来,醒来过后,他对她,又当如何?
她猜想,她疑惑,于是不敢醒过来,就埋头进他的怀里,靠着他,甚至不敢过多的挪动,她不会知道,同样唯恐梦醒过后就要面临残酷的,不会只有她一个……
就这么依偎着,相互温暖着,不知道又过去多少时候,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终于还是不得已地要睁开眼睛。
看到对方的眼睛时,易朗云噗嗤一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于薛堃而言,如果造成这时的局面,非得有所怪罪,他能怪的,也只能怪自己意志不坚了。
但好在,也不算是功亏一篑,他想,如果昨晚都是因为她喝醉了,那接下来的一切,他会试着自圆其说,让彼此的关系,尽力复原,尽力如同以前。
所以,她不开口说什么,他也不敢开口先说,两个人,都怕自己先开口了,局面无法挽回。
就这么拖着,拖着……
直到易朗云突然问他:“我们是不是今天就该走了?现在什么时候,坐飞机还来得及吗?”
薛堃愣了一下,低声说:“只怕来不及了。”
说着,他把她从怀里放开,装出冷漠的表情,心想,昨晚的事,果然只是她喝多了,现在她清醒,自然是不愿意和自己多待的,哪知他才想坐起来,却被她猛力抱住,又是一扑,重新躺在了床上。他双手一摆,像是想要反抗,却又颓然地放在身侧,她到底想要怎么样?急着兴师问罪是吗?
却见她兴高采烈看着他说:“那正好,改签好了。”
不等薛堃再说话,她继续说:“我们伟大的薛总,这下是我伟大的薛总了,是名副其实的我的人了。”她越说越灿烂,一颗心如浸染在朝阳里了,滚烫地,炽烈地,眉飞色舞地:“我们能再待几天吗,哪怕是多待一天也好啊,我要好好地霸着你,不让别人把你瓜分去了。”
她这样的笑脸太过耀眼,几乎是薛堃不曾看过的,她至于这么高兴吗?得到他这样一个人,对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她有多考虑过吗?
良久过后,薛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她想了想,拖太久也说不过去,薛堃是大忙人,能给她独占三天,已经很不错了,她说:“三天以后吧。”
他嗯了一声,然后轻手轻脚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他的动作过于谨慎,她啼笑皆非,看他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背对着她穿戴好了,她疑惑地问:“你是不好意思吗?”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
很快,发现她依旧是赖在床上没有穿衣的动作,他又转头过去,没再看她。她哈哈地笑:“你这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眼光低?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伟大的薛总,居然是眼光这么低的人,居然能看上我。”他不吭声,她接着又说:“否则,昨晚的事算什么,总不能说是我把你强迫了吧?”
“傻话。”他也笑了起来,她是天真烂漫的,却不会有他这般隐忧和不安,这样也好。
他要走的时候,她从床上追下来拉住他的手,赤着脚,半威胁半玩笑的说:“老实给你说,我是从没想过能得到你这么好的人,我一直想,你可能是看不上我的,都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了,可我哪里知道,你的眼光有这么低,你能看上我,真好,这下,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他回头,愣愣地看着她,又窝心满足又莫名忧悒,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傻了吧,伟大的薛总,反正被她讹上了,绝对不能让他跑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名副其实是我的人了,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很好的。”
她所说的话,他记下了,只是世事难料,她不会知道,多少悲欢离合,并不是当事人可以完全掌握的,不过……此刻,他转身让她贴近自己怀里,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你不用强求,还是量力而为吧。”
她被他说的话逗得哭笑不得,果然,不愧是伟大的薛总,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头脑清明,思路透彻的,说起丧气话来,也是这么醍醐灌顶,让人不好反驳。
管他的,他这关键时刻泼人冷水的臭毛病,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改不过来了,反正她现在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了,“铺点”已经做好了,现在就是要解决如何“上量”和做到“独家”的问题了。
薛堃回到房间后,给两个人定了三天后的回程机票。本来亟待他回去解决的事,这下就要做些调整了。等他把工作的事交代好了,又给易朗云打电话,说一起出去吃饭吧,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再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易朗云提着行李站在自己房门口,易朗云说,可以退一间房了,本来两个人出来就该节约成本,这下又多住三天,更该精打细算一些。
薛堃说:“空着就空着,我们走的时候再退好了。”
她有些懵,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不想让他们的关系明显暴露了,他以为还可以给她回转的机会,欲盖弥彰,他何苦麻烦?
虽然她想到了,但没有道破,而是说:“都听我薛总的。”
他以为这是在给她留退路吗?
但她是肯定不会给他留退路了。
这一出酒店的门,她马上就拉他的手了,他疑惑地看她一眼,想要缩手,她瞪他:“你休想,现在你是我的人了,我想拉你的手,就要拉着你的手。”
他笑了笑,虽然不至于甩开她,但还是开导她:“你这样和我在街上拉拉扯扯不好。”
但她明显是不肯听。
就这样,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街道上,微冷的天气已经让人有些缩脖子了,易朗云穿着一件湛蓝的大衣,耍无赖地拉着薛堃,就是不放手。他的掌心温暖,拉着他的手,她嬉皮笑脸地问:“哪里不好?”
身边有陆续路过的人们,异国风情,从来是热情积极地,所以情人间的亲密举动,往往激烈更甚,如此执手相携,又算得了怎样?
薛堃看了看彼此拉在一起的手,淡淡地说:“习惯了不好。”
她笑靥如花地回答:“习惯了就好。”
只是这么拉拉手,他太过纠结了也觉得自己可笑,就这样吧,先就这样吧,反正以后,如果这真的不好,她应该,也会知难而退缩……
薛堃这次,依然是征求了她的意见,然后一起去吃了意大利面,吃了这么多次意大利面,易朗云自认也掌握到几分手艺了,这顿午餐过后,就自告奋勇说:“等我们回去了,我一定亲手给你做一次意大利面。”
回去以后?
以后的事,她能想到他,他已经很高兴了,不敢奢望过多:“只怕之后你会很忙,我也会很忙,就算吃不到,也没什么。”
他的笑容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总给她无端忧思,她嘟嘟囔囔地问:“吃不到我做的意大利面,你不觉得有遗憾吗?”他看着她,深沉的目光,幽幽地,深切地,让她很有些气恼:“为什么要给我找借口,为什么要给自己找借口,我说了你是我的人,我们会在一起的,你在顾忌什么?”
在顾忌你的感受?
他的眼神,让她看得有些心酸,一种无力感徒升,她撇了撇嘴,努力克服这种感觉,挤出一丝笑脸对他说:“好吧,以后的事我不和你争,反正还没发生什么,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我们平白无故吵一架,不划算。”
他没回答,但拉着她的手突然收紧,她顺势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他手臂上,挑眉问:“薛总,这下我们不闹情绪了,要不聊聊天?”
反正饱餐过后,也不急着回酒店,薛堃就带着他往附近的广场走,边走,边被她懒着,他柔声问:“你想聊什么?”
她说:“聊你小时候啊,我小时候什么样的,你基本都知道了,但你小时候有什么丰功伟绩,我是从没听你说过呢,我薛总这么英明神武的人,想必小时候也是很威风八面的,能不能说出来给我开开眼啊?”
小时候的事,他总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再能干,说到小时候的事,也免不了提起父母提起妹妹……进而,只怕在她追问下,一发不可收拾地,会说到的事,会有更多……过去的事,他亲身经历过的,痛心疾首过的,但不想对她说。
所以他说:“没什么可说的。”
“这样啊?”薛堃的表情还是维持着心平气和的样子,但明显是紧绷着,抗拒着,她也不傻,这种时候,何必触霉头,很顺他意地点头:“也行,留着你以后说。”
又往前面走,走到市政广场,昨晚她在这里又哭又闹的,现在又走回这里,感触还是颇多的。正想发表一下心情,却见身边站的人脸色不对了。
想来喜怒不形于色,什么时候都那么目不斜视、云淡风轻的薛总,见到这个人居然呆住了!一瞬间的惊愕,根本收不住他的表情,哪怕她在他身边,他都控制不住地,呆在原地不动,就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是什么人能对伟大的薛总有这么大的影响,她好奇地张望,却只看到了一个女人消瘦的背影,然后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
像是不想她多追究那个背影是谁,薛堃发现她的目光与自己目光共同方向时,立即拉着她转身背对了那个方向,但不久,薛堃就说想回酒店了,然后,回到了酒店,薛堃又对她说:“我有点事,现在要去办。”
他要去办的事,一定是找那个人去了!是什么人让他这么紧张与害怕,易朗云很好奇!
她本想说,既然有事去办,干脆一起去,但终究还是欲言又止了,只说:“去吧,想去就去,你难道还担心我怕你跑了?”
反正他想去,她想拦也拦不住,他对她遮遮掩掩的事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了,她有耐心,等他想说时他会对她说,如果这时候强行逼问,反倒没意思了,她就不为难自己去想那么多了。
薛堃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扔下你跑掉的。”
她也跟着一笑,又很自负地点头:“那是,你还要担心我跑了呢,你是我的人,如果我跑了,你找谁负责去。”
“又说傻话。”
接着,这一下午,他就没个人影了。
当然,这一下午,也没让她闲着。他走了不多时,郭秘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郭秘书说,本来知道她今天回国,她爷爷特意空出来时间要到机场接她,哪知会遇到临时情况,客户要留他们再逗留就留下别走,她这边要以工作为要,不用急着回国,一切以把项目谈妥为大前提,等她货真价实回国这天,她爷爷说什么也会到机场接她的,让她不用担心着急。
不知道薛堃是怎么给国内的群众说的,反正现在听郭秘书的口气,她会留下来多住三天,也是身陷在工作中无法自拔了,一点别的多余情况都没有,然后她爷爷的意思,也是工作办好了最重要,老人家并没有过分想着她,她也不用过分想着回国,她自己把手里这个项目谈稳当了,她爷爷才会高兴。
郭秘书的话还是挺客气委婉的,她反正也无太大所谓,爷爷是她的爷爷,是亲爷爷,也是易子航的亲爷爷,她不在身边时,有易子航陪着,他老人家也足够聊以安慰,所以,既然不急着见她,她也就自己好好地待着,把自己看重的事办好了,对自己能好好交代,就行了。
就像从前在老家时一样,爷爷并不是常常守着她的,有时候几个月都不给她打一个电话,但她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心里就有个念想了。
但仔细想想,又和从前在老家很不一样了,因为,现在她有伟大的薛总了。
郭秘书快要挂电话时,对她说:“易总,谭总这边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我们考虑着你这边在忙工作,都劝他不要打扰你了,但这次,他本来也是要接你飞机的,又被我们通知说你不回来了,他有些情绪,可能我们拦不住了……”
易朗云很豁达的表示:“他要给我打电话,你没有什么可拦的,不怕,他要打让他尽管打,我等着他的电话打过来。”
就这样,在郭秘书挂电话的几秒钟后,谭盛业的电话紧接着就打过来了。易朗云顿时明白,原来刚才郭秘书打电话时,谭盛业就在旁边的。
这下,可有得让人想了……
郭秘书和谭盛业,毫无避讳地这么说话,考虑到易子航的存在,那郭秘书,应该是易子航的人了。
就算不是完全听命于易子航的,也是不利于她去争取的……
不过也罢,她平白无故,去争取郭秘书做什么?!
易朗云一接通电话,谭盛业就说:“我去接你飞机,你怎么让我白等一场。”
嗯,这声音听上去是挺情深意切、理直气壮的,如果他们真是有点感情基础在的男女朋友,这时候,就该她开口好好地哄他了。
不过,他们从来就不曾有过那么亲近的关系,充其量就是朋友,如果能不参杂他和易子航的关系,他们间的友情或许会更真诚几分,但不好意思,在他们认识之前,他就跟易子航兄弟情义好多年了,她不认为自己能左右到这样牢固的情谊,所以,当断则断,而且,也不能是个人她都用哄的,那她还不得累死了。
有些事,想明白过后,就知道不用拖拖拉拉的,简明扼要,相当重要:“知道是白等,你就别等了。”
她这样说,算是给谭盛业留了几分薄面,如此敏感的话,给一个敏锐的人听,对方立时就该知道她的意思了。但偏偏谭盛业不死心,又问她:“你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就是他在自讨没趣,她坦言:“虽然这么说也是多此一举,但谭盛业,我们可以分手了。”
她说这话时,分明是不带丝毫的留念,就像和他曾经过往的经历于她来说不值一提,这叫他怎么甘心:“易朗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身边应该还有郭秘书在,这时候,他这么气急败坏,是不是太不应该……她调侃:“你不逗着我玩,我也不逗着你玩,我们都不用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你……”他开口,本是从没有过的认真,如此真切的挽留,他是出于不甘心,但也不仅仅是不甘心,却在下一刻听到她不屑的嗤笑声,他声音一顿,再次开口时,已然是尖声质问:“易朗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无所谓地一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这么对你了。”
终归是立场问题,连朋友交起来都需要慎重,既然一开始不是和她站在一起的人,后来就算站在一起,也是靠不住的,谁知道他哪一天头脑有发热,会又站到她的对立面去。
多说无益,她的意思已经让谭盛业知道了,那要怎么消化,就是谭盛业自己的事情了。
她挂谭盛业电话后,谭盛业又陆续打了多个电话过来,都被她挂断了。
直到晚上七点左右,薛堃回到酒店找她,她才又挂了一个谭盛业打过来的电话。薛堃说,他叫了酒店的晚餐,送到房间里来,今晚佛罗伦萨要开始降温,就不带她出去走走了。
但其实,她知道,伟大的薛总,就是不想让她出去又遇到什么人吧。
她笑了笑,说:“好呀,我听你的。”
只是,该见面的人,迟早会见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第二天,外面下雨了,从昨晚开始,真的开始降温了。伟大的薛总终于没躲过公务缠身,越洋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追过来,易朗云看他应接不暇地接着电话,一会英语,一会中文,一会意大利语的,真是声音娓娓动听,态度和蔼可亲,和从前的雷厉风行相比,这下,是完完全全的和风细雨了……
易朗云心底叹了叹,他忙正事的时候,自己还是别在他身边杵着了。
有她在场,是严重影响到他的威慑力啊!
趁着他挂电话的空隙,易朗云说:“你好好忙工作,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薛堃说:“没事,我一会儿就忙完了。”转眼一上午就过了,再处理一些事,就该带她出去吃饭了。
就算他拦着,她也不能不懂事啊,她说:“才怪,你明明等一下还要和一些人开视频会议,你别以为我英语很差,你们刚才说什么,我还是听懂几句的。”
他微笑,很温柔地看着她:“那你也不用走。”
她被他看得心里一阵温暖,咬咬牙说:“不走不行,万一涉及到商业机密怎么办?”
“这么乖?”他轻笑,并不介意地说:“其实你可以装不懂的,你不走,我也不会赶你走。”
“你当我傻啊。”有些事,该回避的还是回避的好。而且她在场,明显干扰了伟大的薛总正常发挥。
她执意出门,他也没有拉住不放,恋恋不舍送到门口,他对她叮咛:“不要走远了,等我电话。”
她笑着点头,也没有走远的打算,只是走到了一楼酒店的大堂,却不经意地发现了昨天看到的那个身影,说来真是巧,原来对方已经来这里等她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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