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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钦心中惶恐许是因有文岚在,稍减了一些,眼下便觉得饥肠辘辘,饿得厉害,红着面,略带腼腆,别扭的向文岚讨些吃食。

  文岚可没见过陈钦这模样,兴许是装男子太久了,也沾染了些男子气概,对弱者尤为怜悯。咳,不是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么!既然决定与他同行,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饿死罢!便从包裹里拿出了在那村民家里偷出来的煮红薯递给陈钦与其九,一人一个。

  陈钦只见那东西像拳头一般大小,上边那乌红皮破破烂烂,上边还带着滕根,坑洞,实在是难看至极,他没见过这煮红薯,哪里会知晓这玩意是能吃的,只以为这文岚不知是给的甚么玩意糊弄他,也就不接,皱眉道:“这是甚么玩意,本王不喜,你可还有其他的?”

  文岚见陈钦此时此刻,还带着脾性,也就下了心,要磨磨他的性儿,收回了手,将煮红薯重新放回包裹里,道:“其他的没了,王爷不愿将就,我也不强求。”

  这其九倒是接了过去,但他自幼便在王府,没不曾见过这玩意,又对文岚保了几分防备,是故也不敢吃。

  陈钦见文岚不哄他,捧着他了,暗道她势利。唉!经这一遭,他算是知晓了,他若不是有王爷这一身份,谁还会听他顺他捧他呢?也不能怪她!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陈钦有些颓唐,有些心酸,道:“拿来罢!”

  文岚见如此,也能猜想几分他的心思,便又将煮红薯递给了陈钦,也不作言语。

  陈钦食不知味的吃着煮红薯,冰冰凉凉的,其中还能吃出些细沙,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鼻头一酸,险些哭了,忙低头掩面。

  文岚见了,别开了头去。

  其九见了,也是万分难受,想他的王爷一直养尊处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走哪儿不是鲜衣怒马,前呼后拥的,眼下竟沦落成了丧家之犬,呸呸呸,哪能说王爷是狗呢!唉!

  文岚见他们吃得都差不多了,便道:“趁着天色还明,我们去寻些吃食,夜间再赶路罢!”

  陈钦也不问为何要夜里赶路,只是照着文岚的意思行动。

  文岚出村庄时,因是偷偷溜走,怕骑马太过招人注意,是故并未骑马,但想若是没个代步的,她腿伤又没好彻底,猴年马月才能逃出去,正犯愁之际,忽见着村口一户人家的驴正在屋边吃草,便起了心思,将这驴给顺走了。

  眼下,陈钦与其九二人骑着马,文岚骑着驴,哒哒哒的在林间穿梭着。

  话说,也不知是他们的运气使然,还是其他原因,一连好几日,陈钦、文岚、其九三人都有未曾见着官兵们。

  陈钦与其九虽是俩男儿,但野外生存能力还不敌文岚一女儿。打猎,摘果,烤鱼,钻火,这些活儿,皆落在了文岚的身上。

  文岚觉得她便是一家之主,承担着养家糊口的担子!其九倒还好,还能拾捡些柴枝,能守夜添火,有些用处。而陈钦呢?除了会吃会说之外,啥都不会。

  此时,夕阳西下,文岚在河边捕鱼,陈钦却在岸上好瞧,道:“在你左腿后边儿!快!快!快!别让这鱼儿给溜走了!”

  文岚瞪了陈钦一眼,道:“你给我小声些!鬼喊鬼叫的都被你给吓跑了!”

  陈钦闻言,却不恼,尤为乖顺的捂住了嘴。

  因为,这几日,陈钦可没少挨文岚的吼骂。起初,陈钦还像个小狮子吼她,威吓她,谁料,文岚不吃那一套!还道‘王爷既然您这么有本事,那就自己解决你的五脏庙府咯!这费了力气还不讨好的活儿,我不干了!’

  就这么一句话,直中要害,把陈钦给怼得无话可说,也就任由文岚吼骂了。

  文岚见陈钦捂着嘴,双眼炯炯,那神态,就好似犯了错,被长辈训骂,手足无措的顽劣小儿。

  文岚心头一动,不禁别开了头,专心捕鱼。

  陈钦见文岚转过身了,也就放下了手,对着文岚的背影挤眉弄眼。心底想着,哼!成天整日的把本王当小儿叫骂,现在本王看你还有几分用处,忍让你几分,回京了,看本王如何整治你!倒要叫你知晓谁才是真正的大爷!

  解决了晚膳,熄了火堆,陈钦、文岚、其九三人便又开始赶路了。不敢走官道,走的都是羊肠小道。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陈钦仨儿竟与搜捕陈钦的七八个追兵碰了个正着。

  陈钦因着这几日的太平,逐渐消失的危机感,瞬时涌上心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看向文岚。

  陈钦直想掉头逃开,却被文岚看穿了心思,文岚忙低声斥道:“莫要慌张!”

  后对其九道:“你上前去,记得要神色如常。”

  其九脸色惨白,连连点头。

  那些追兵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像陈钦他们逼近。

  其九僵着身子,策着马儿,与他们擦肩而过。

  陈钦见其九安然无恙的过去了,心底那根紧绷着的弦也就松了几分,也是心惊肉跳的策着马儿溜过。

  还不待陈钦窃喜,就有一追兵勒马,喊道:“前边的给老子停下!”

  那些追兵一听这追兵喊叫声,也都纷纷吁马。看向陈钦等人。

  文岚走在后头,见那兵嘎子喊声,也飞快寻思到底是逃?还是停?两两相较,最后还是吁停了小毛驴。装作不解的样子,问:“大人,可是有何事吩咐小的啊?”

  那追兵见陈钦还没吁马,吼道:“老子没叫你,你前边的兔崽子,给老子停下!”

  陈钦听闻了这呼喊声,也左右摇摆不定,不知是该停下,还是该跑开。

  文岚忙道:“这是小的家弟!正同小的闹脾气,惹怒了大人,小的这给你赔不是了。”后又对陈钦喊道:“你这小混账,还愣着作甚?不过来向大人赔罪!”

  陈钦听了这话,非常不情愿的吁马回走。

  其九见了也掉头。

  文岚估摸着这兵嘎子怕是认出陈钦来了,心底也是七上八下的,想着到底是先下手为强,将他们给杀了,还是伏低做小,混过这一关。想这陈钦,其九二人连捕鱼都不会,如何能打架?她便是会些拳脚功夫,以一敌八,还是应付不来,便也作罢了。

  文岚瞪了陈钦一眼,又使了个眼色。后转头,对那追兵讨好言笑道:“家弟不懂事,还望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那追兵对文岚不理会,上前,仔细瞧看了陈钦一番,此时陈钦多日未曾梳洗,胡子拉碴的,也看不出有多俊俏,这追兵到底是有些不确定,便问另一人,喊道:“秋哥,你看这鬼崽子像不像我们要捉的人?”

  那叫秋哥眯着眼左右打量,又掏出怀中的画像细瞧,那画像是浓眉大眼,宽鼻厚唇,面上无须,与陈钦哪有相似之处?便斥道:“像你个鬼!你给老子睁大眼睛了再说,净耽搁进程!走!”

  这些追兵们纷纷又扬鞭策马,走了!

  咳!活该陈钦走运!没叫这几个兵嘎子瞧出来。

  这画像画的是陈钦不假,但因分发到士兵手底下的画像,是经过了几番临摹的,这一临二摹的,可不就走了样。

  陈钦见他们走远了,才敢松懈,忙呼气。

  文岚面上不露惊恐之色,但背上皆是冷汗涔涔。对陈钦与其九问道:“你们可会功夫?”

  陈钦心有余悸,木然的摇了摇头。

  其九也摇头。

  文岚叹息一声,道:“现下我们越靠近潮州城,遇到的官兵自然越多,你们一定要镇定自若,不可慌神,知道吗?”

  陈钦、其九二人,点头。

  “若想要逃出潮州城,还需早做谋算。”文岚沉思几瞬,后道:“既然官兵不会少,那我们在一道路上设计好陷阱,等那些士兵自投罗网。而我们只需斩杀三名官兵,便可借以他们的身份溜出潮州城,虽是兵行险招,但也不失为一计策,你们看如何?”

  陈钦与其九相看一眼,后皆点头。

  后来几日,陈钦、文岚、其九三人昼伏夜出,白天在山林生出砍树枝做成木箭,扯树皮拧搓成绳,夜晚就在道路上布置陷阱。

  连过几日的守株待兔,终叫他们给逮住了倒霉的兵嘎子,但只有二人。

  文岚毫不心慈手软的将这二追兵给了结了,把他们的兵装给脱了下来,扔给陈钦与其九,道:“你们穿上这兵装,混进军队去罢!我再自行想办法出城。”

  文岚这并不是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高洁之士,她这般决定一是从大局出发,李幽并未下令擒她,是故,她是安全的;二是她不愿也不需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与陈钦同行,他们之间的情感还未到生死之交的地步;三是若陈钦得已逃出生天,定能记住她这让袍恩情的。不管如何盘算,将兵装让给他们,都是个好买卖。

  陈钦可不愿意丢开文岚这个智囊袋,便道:“那我们便用上几日再设计几个陷阱,多逮一二个士兵,我们一同出城。”

  文岚斥道:“王爷!早一日逃出潮州城,便能早一日抵京,才能叫李幽的算计落空。眼下,不是你推我让的好时机,您要有当机则断的魄力!拖拖拉拉只会白丢了性命!”

  陈钦哪里不想早日逃出这潮州城?只是他顾虑没了她出谋划策,他与其九二人是否有那本事逃出去!

  显然,其九这思虑到了这一点,便道:“王爷!您与文大人先行,小的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

  文岚闻言,十分厌恶这其九坏她好事,但又不可表露,忙道:“这哪成?怎能将你一人丢弃在此?”

  其九闻言,猛地朝文岚一跪,磕了几个头,道:“文大人足智多谋,比小的更能保护王爷周全,也如文大人所说,拖拉只会白丢了性命,眼下,还请文大人护送王爷离城罢!”

  语毕,又磕了几下。

  文岚被其九舍生忘死的护主行为所惊所动,忙将他搀扶起来,道:“好,那你多保重!”

  陈钦则是双目通红,搭着其九的肩,道:“你万事小心,等着本王还救你!”

  其九含泪点头。

  陈钦、文岚二人穿上了兵装,骑上马儿,扬尘而去。

  三日后,直达城门。

  文岚拿着被杀士兵的身份牌,对城门士兵道:“李大人托我二人去随州办事!速速开门!”

  那士兵不疑有他,就将文岚、陈钦二人放了出去。

  文岚、陈钦二人不敢停歇,马不停蹄,夜以继日。

  不料,在随州,不料,遇上了打劫的小毛贼,正是被文岚诓骗过的几人。

  可不就是冤家路窄。

  他们对文岚可是恨得咬牙切齿。

  文岚见他们,还有些子印象,按兵不动,直盯着他们瞧看。

  陈钦低声问:“这些人为何要拦我们去路?”

  文岚闻言哭笑不得,道:“打劫的!不拦着怎么打劫。”

  陈钦啊的一声,不想刚逃出潮州,又在随州遇上了亡命之徒,他怎就如此多舛啊!

  那大癞头见文岚陈钦二人一阵嘀咕,陈钦又是一惊一乍,唯恐他们商量些什么计策,厉声喊道:“他奶奶的,狗崽子,可把老子骗得够苦!今日你落在了老子手里,不把你给整残,老子不信邪!”

  文岚不解,问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何来骗大哥一说?”

  那人怒气腾腾的道:“呸!少给老子七里八里!模样老子可能会认错,但你这公鸭嗓子可没几人会有!兄弟们,上!他可是个冤大头!钱多着呢!”

  文岚见他们十来人,知自己势单力薄,便道:“大哥,大哥,慢着!慢着!有何事不能心平气和的说?你们要钱,我给你们便是!”

  语毕,文岚从袖中掏出了一捧金叶子,对那些毛贼道:“你们要尽管拿去,要是嫌不够,不如几位壮士随我一块回京城去,成箩成筐的金银珠宝任你们挑选,如何?”

  那些人听了如何不心动,但基于被她骗过一次,有些防备,大癞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耍老子!”

  “大哥,你看,你们有这么多人,我们就俩人,何必自讨苦吃耍花招?”

  有一人道:“老子不听你的鬼话,乖乖把钱财给交上来。”

  文岚闻言,便把手中的金叶子抛向路边,扬起马鞭,飞奔而过。

  陈钦见了,也紧随其后。

  那些毛贼顾着抢金叶子,也就叫文岚陈钦给逃过去了。

  跑了好几时辰,确定这些毛贼追不上了,他们才稍作休息。

  陈钦一边吃着干粮一边问文岚,道:“你随身都携带这么多金叶子?”

  文岚哈哈一笑:“我这没权没势的,出门在外,哪能不带银钱?”

  说道权势,陈钦又不由得叹气一声。

  十日后,安然抵京回朝。

  进了京城,文岚便与陈钦分道扬镳,回了文府。

  陈钦不敢歇息,马不停蹄的入宫,将潮州状况一一禀报给皇上,末了,还将那藏头诗交给了皇上。

  皇上一见,勃然大怒。

  密诏四位丞相商议。

  隔日,皇上因虑潮州之变,便派镇国大将军冯轲领精兵三万攻打潮州。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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