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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继步至马车旁,撩帘想起马车内无烛火,乌黑一片,陈钦便令一暗士将马车两旁的灯笼给取下来,拿去点燃了送来,二人才步入马车之内。
一入马车内,陈钦就问文岚:“眼下当如何行事?”
文岚此时能确定那李幽是心怀鬼胎了,他主张去汾州借兵,恐怕不是单单援救李垚这么简单,这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文岚可不愿以身犯险,便道:“王爷,您想想李幽玩那偷梁换柱的把戏,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何?”
陈钦脸色阴沉,道:“无非是不想调兵,减弱潮州城内兵力。”
文岚道:“这便是算一个,但他为何要将士兵留在潮州城内?又为何极力主张我们去汾州借兵?且这李垚他们究竟战败与否,我们也不得知。细细想来,我们就好似被人摆弄的木偶,一步一步的跟着别人的意愿走,不是吗?从一开始入潮州被拒,到李垚鲁莽进攻,然后传来战败讯息,再到现在去汾州借兵,这一步一步,都好似由人策划好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陈钦闻言,细思极恐,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个圈套?”
文岚因着不想去汾州,探索这未知的险境,便有些添油加醋,好叫陈钦动摇前往汾州借兵的想法,便道:“起初我们刚到潮州时,李幽交代崖山地势,那可是如数家珍啊!由此可知,他定是对崖山地势十分熟悉,既然已对崖山了如指掌,那么当时我们去探察崖山时,为何他不引路?且身为潮州知府,出征时为何不一同讨伐叛军?他并不是没同叛军交战过的啊!再有,王爷您命他去汾州借兵时,他是百般推辞,这能说明甚么?一要么是他知晓即使去汾州借兵也攻克不下崖州,不想白白牺牲;二要么是他在潮州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脱不开身;三是他同叛军为一伙,带兵讨伐,战败不是,战胜也不是,两难之境,不易选择,于是不掺和。”
陈钦虽是不谙军事,但算计谋划总归是懂些的,现下,见文岚如此一说,愈发觉得是个圈套,保不准这潮州官员贪污受贿一案也是牵连其中,这叛军究竟是不堪徭役赋税,揭竿起义?还是某些人借机暗中培植势力?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确定的是,这潮州阴谋重重,乌烟瘴气。
陈钦拧眉,表情有些凝重,问道:“如若真如你这般猜想,那该如何是好?”
文岚闻言,不由得垂首微微一笑,随即抬头,直直的看向陈钦,那双疏离的眼眸,此时沾染些许生气,就好似漆黑夜里忽然绽放的烟火,异常绚烂,但也是一闪而过。
文岚道:“李幽身为一地方知府,单凭他一己之力,定不可能做到只手遮天,叫潮州所有官员马首是瞻,是故,这背后定有高人坐山。至于所人为谁?所谋为何?这就不得而知。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我料想李幽他们定不会只满足于操控潮州,这汾州官员,恐是已与他们同流合污了。如此一来,我们去汾州借兵与否,这崖山都注定是个不败神话。况,我们势单力薄,就此去汾州,除去更添亡魂,也无甚意义。”
陈钦听闻文岚话,知她是劝他舍弃李垚等人,心头十分沉痛,低头不语。
文岚见此,叹气一声,又道:“实力悬殊之时,就得眼观大局,不可鼠目寸光。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我们此去身陷囹圄,皇上又怎能得知潮州阴谋呢?如此一来,他们的阴谋得逞,是不是又会致使更多无辜生命消亡?弃卒保帅虽是痛苦,但王爷,成大事者就需要有壮士扼腕的魄力啊!”
陈钦听文岚这话也不是不无道理,但他也有他的顾虑。想当初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要将潮州腐败势力连根拔起,眼下倒好,这腐败势力的根儿都还没摸着,又折损了这么多兵将,就要打道回府,这岂不是笑话?这叫世人如何看他?但若一意孤行,保不准就无命回京了。“可本王为此次平乱的御封大使,若是这般狼狈逃走,岂不有损颜面?”
文岚闻言,便知陈钦已是动摇,便道:“若是这小命都呜呼了,还要颜面作甚?留个好听的身后名难道就这般重要?况且,王爷将这边状况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皇上定会严加防范,加倍整治,李幽等人的阴谋不能得逞,这也就少了不必要的祸端,如此一来,王爷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造福百姓了,如何能算作逃走呢?再来,王爷若是有君临天下的志向,眼下打个败仗非但无弊,反而有利!其他觊觎皇位的王爷们见您不过尔尔,对您也就放松了警惕之心,王爷便可暗中韬光养晦,静观其变,可说是坐享渔翁之利,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文岚这话可谓是直中要害,叫陈钦无言反驳,便道:“那其九尚在潮州,本王如何能对他置之不理?”
文岚眼珠子一溜,道:“王爷若是有要事需他办理,即便他命送黄泉了也算是他的福分。”
陈钦到底是对文岚有些防备,没对她说他将其九留在潮州的目的。道:“若我们就此回京,眼下士兵们该如何安排?”
“这就看王爷您是残暴之人,还是仁慈之辈了。若是前者,赶尽杀绝;若为后者,谴回家去。死人不会泄密,活人但会感恩。如何抉择,全凭王爷意愿。”
陈钦非蛇蝎心肠,自不会叫那些士兵们成为亡魂,便道:“唉!谴回去罢,这事你来处理。”
文岚道:“王爷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放他们归去,恐怕李幽不久便会得知这事,察觉异常,必会防范。”
“即便是如此,本王也不能滥杀无辜。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
文岚想不到这祸害虽是顽劣了些,但还是有仁爱之心的。“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恐怕有些棘手,就是不知王爷愿不愿意。”
陈钦道:“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还给本王卖关子!有话直说。”
“将这些士兵培植成王爷您自己的势力。”
陈钦闻言,尤为惊异,心跳如雷,斥道:“本王再三说过,本王无心皇位。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本王,本王便治你个罪名,叫你后悔莫及。”
文岚知这陈钦不是不想做皇上,而是不敢。说到底还是无大将之风,还似个无知小儿,知晓吃喝玩乐,外强中干。这样的人,于她而言,有利也有弊,利在易控制,弊在太费心神,他太过优柔寡断,与他共谋,一招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王爷何必发怒,您为一王爷,养兵千户作为防卫并不为过,谁敢说您谋反篡位?身正不怕影子斜,王爷若是无心,天下之人也无可指责。”
“哼,不知你可知三人成虎啊?本王可不愿身处风浪口,受人议论。”
文岚心底一番思量,后道:“既然王爷不愿,那便算了。为了王爷安危考虑,王爷领着暗士秘密回京,我带领众士兵前往汾州一探究竟。此路凶险,若我有何不测,还望王爷多多照料我文府,以保我文府之人不受人欺辱,如何?”
陈钦诧异这贪生怕死的文岚,怎就在一时间转了脾性,感动之余,也有猜疑,想她莫不是另有算计?但依眼下处境而看,兵分两路也不失为良策。不禁道:“你一女儿,与兵为伍,如何使得?”
“王爷你不言,我不语,谁能知晓我的女儿身?况眼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陈钦沉默以对,半晌,才道:“那便依你所言行事罢!”
文岚道:“事不容缓,王爷趁夜启程罢!”
“嗯。”语毕,陈钦便弯腰,走出了马车,正准备跳下马车时,忽然回头,对文岚道:“你要好生保重自己。”
文岚含笑点头。
陈钦只见灯笼里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明明暗暗,将那双眼眸映照得如寒星秋水,嵌在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显得尤为韵致,便是那麦色的肌肤也好似借了红日烈火的光彩,尤为好看。而她尤不知觉这动人的美,娴静端庄的坐着,真真是如画中美人,不可多得。
这叫陈钦心头莫名一动,她怎可这般乖顺柔美?
文岚道:“王爷,您也保重。”
陈钦正沉浸在文岚的美色中,但一闻这沙哑的声音,陈钦便如梦初醒,恼怒不已,他怎会觉得这么个疯婆子美艳?
嗯了一声,仓皇跳下马车。
文岚见陈钦走了,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文岚可不是白做买卖的人,她这么个贪生怕死之人怎会为陈钦出生入死?原是文岚想着陈钦横竖是要回京的,她也是不会去汾州的,还不如叫他先行,她既可以大刀阔斧,自由抉择,还可借机在陈钦那儿讨了份恩情,又可趁此将这些士兵收为己用,一举多得,划算的买卖,她哪有不做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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