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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十三回 鹿疑郑相终难辨 下


  胤祥叩了叩房门,轻轻地叫了声“四哥”。里头胤禛扬声说:“进来吧!”胤禛正伏在桌前写信,见胤祥进来,笑着说:“从没见你那么规矩,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了。”

  胤祥已听说了胤禛早上自断一指的事情,进屋看见他左手裹着纱布,仍觉得刺眼,他忍不住冲动地说:“四哥,这件事情上你真是魔障了。往日里我总怨你不近人情,但你处事冷静,我心里佩服得紧。如今你算是什么?不顾身份地只身赴险境,黄金玉贵的身子,无缘无故地又落了个残疾!”说罢,不由地别转身去,伸手摁了摁发红的双眼。

  胤禛扔开了笔,往圈椅上一靠,自嘲地说:“我这个当哥哥的让你看笑话了,是不是?那日在灵隐寺对你说的那番话犹在耳边,隔了几日就自己打脸了。十三弟,你如今也大了,要论起性情、本事,你比我当年都要强得多,我本就不堪为你的表率......”

  胤祥激动地打断他:“四哥,我只是心疼你!”

  胤禛温和地一笑:“你知道我的毛病,凡事不做圆满,自己心里就过不去。兰如的手指是张懋龄削断的,但却是为了要挟我,算起来她这番磨难也是因为我看上了她,想起来我终是过意不去。如今还了她一指,就算两不相欠,我就能踏实地走了。”

  胤祥不解说:“兰如再好看,出身摆在哪里,连个庶福晋也抬举不上。也是四哥自己说的,清妧不过是玩意儿一样的东西,你自己怎么就栽里头了呢?若是真看上了,我来做这事,包管把人给你送到府上。过个三年五载生下孩子来,不由得她不归心!何必弄这些婆婆妈妈的?皇阿玛知道了,你怎么交待?”

  胤禛说:“你还是这个匪脾气。兰如我是看上了,可强把她扭来,终究有什么趣味?既然她不愿意就罢了,两下里各自安好也是幸事倒是皇阿玛那里,知道了免不了一场风波啊!”

  胤祥说:“她不愿意?还不是作样拿乔。四哥你的人品样貌出身,由得她来挑吗?”

  胤禛知道胤祥是为自己不平,也不愿多说他,只草草地说:“兰如不是惯弄风月的人,我就那么不识人?”

  胤祥憋着一股气:“要是我能早点救你出来,哪里又有这些事情!”说到气愤处,他捏紧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桌子是紫檀的,反把自己震得生疼。

  胤禛忙拉起他的手,说:“年头上去三哥府上,有个青海来的喇嘛给我算命,说我今年是午马遇酉鸡,冲克太岁,定有刑伤。原本我还不信,原来是应在这上头了。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修为不够,怨不得别人。”

  胤祥却说,眼闪精光:“我老十三向来不信这些,此事是十足人祸!究竟是谁要你的性命,四哥心里有数吗?”

  胤禛不置可否,问:“依你看来呢?”

  胤祥说:“这事诺罗布大有可疑,张懋龄的事情是他透露给我的,抱青别墅就是顺着张懋龄查到的。我去抱青别墅抓人,他就立刻调了一个营的兵力给我。四哥你想想,遇事他处处比我们先走一步,不是他又是谁?”

  胤禛问:“事后查了朝院里放火箭的人了吗?”

  胤祥说:“那天到抱青别墅的除了旗营的兵,金世荣的亲兵,还有府衙县衙赶来的几十个衙役,各自为阵,令从四处,场面乱腾腾地搅成了一锅粥。当时猛然有人放火箭,我就知道有人要乘乱对四哥不利。等我禁了火箭,哪里还来得及,院里早就是火烧一片。有人报颜公子已经回客栈了,一会儿又有人来说人没回去,我刚下令架梯子,那里就立刻有人跳下去,混乱中根本不知道是哪方的人,更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我骂完这拨骂那拨,最后我没法子只好自己跳下来。这几天我盘查了好几波人,都是相互推诿。旗营和地方原本不对付,抓着机会就狗咬狗。”

  胤禛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良久才对胤祥说:“谋害皇子,这是重罪,没有切实的证据,不可自己妄下论断。”

  胤祥急了:“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日到抱青别墅的,就数诺罗布的人最多,若是其他人放的黑箭,按这些旗大爷的脾气,不早就给他们一嘴巴!诺罗布和八阿哥走的近,他们心里动的什么心思四哥不清楚吗?”

  胤禛说:“那也未必就要我性命。”

  胤祥说:“四哥,这些年我们顶着‘□□’的名声在外办差,在八阿哥眼里,我们早就是眼中钉了。”

  胤禛还是一个劲地摇头:“要是我真死在里面,事情闹大了,你以为真得查不出来吗?”

  胤祥说:“不是八哥这尊假菩萨,还会是谁?金世荣是太子的人,洪门一干人又都在里头!”

  胤禛说:“即便真是诺罗布,你也别就扯到八阿哥身上去。这事不是能摆上台面的,我们还得从长计较。”

  胤祥不再争辩,转尔问道:“四哥在给谁写信?”

  胤禛说:“我在给太子写信,这里的事情先给他透点风,若是皇阿玛问起,他也能有个对奏。”

  胤祥点点头,就要出去。走到门外,想起来又说:“四哥,我搬回驿馆住了,如今旗营我呆不踏实那个,你若要去哪里,都叫上我。”

  胤禛知道他的意思,朝他笑了笑:“事情既已过去,我自该振作。”

  胤祥走到楼梯边,正遇上寿天德撩着袍角往楼上来,胤祥老远就冲着他说:“老寿,你这一大早的上哪里消受去了?叫我好找!”

  寿天德说:“我这把老骨头哪有这福份!四爷一早差我去办事,这会儿等着我回话呢。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胤祥等寿天德走到眼前,低声说:“四哥早上为了兰如......”

  寿天德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最好是能让四爷早些回京,我真怕在这儿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胤祥拍了拍寿天德的肩,自己转头一阵风似的走了。

  寿天德来到胤禛屋里,关上了门窗,确定四下无人,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放在桌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匕首!

  寿天德说道:“是李贵儿带着我去捡回来的,已经细细查看过了,手柄上刻着个“信”字,周身没什么能说明身份的标记。”

  胤禛正要伸手去看,寿天德忙拦住他:“四爷小心,刀锋上的毒不知是不是清除干净了,还是小心为好。”说着他包好了匕首,接着说道:“我也去看了院里烧焦的箭头,从上面的标记辨认,全部都是旗营的箭。”

  胤禛眼睛猛得一瞪:“你说全部都是?你找到了多少枝箭?”

  “十九枝。”

  胤禛右手猛地一拍桌子,吓了寿天德一跳:“哈哈,金世荣百密一疏啊!那天一时间满天飞箭,十倍于这个数都不止,这是有人事后偷偷地把不是旗营的箭都捡走了。”

  寿天德悄悄地说:“四爷被救的第二天,我跟着金世荣去抱青会馆。他看见一个女子的尸首,还说了一句‘果然眉心一点红’。我想起来这话只有十三爷第一次来时说过,那时我们还没有搬到立升楼,也还没有绿乔。”

  “或者是金世荣早就盯上了我,或者他在旗营也有眼线。”胤禛沉吟道。

  “太子那边,这两天可有书信?”寿天德小心地问。

  胤禛看了眼寿天德,眉头紧锁道:“太子这几天书信倒确实少地不寻常......太子仁厚,我与十三弟素来与他亲近,这事他绝不知情。金世荣忌惮我知道他狎妓之事,或是还有其他事我们还没查出来......这事万万不可让十三爷知道,他脾气急,容易节外生枝。”

  寿天德应了,想起胤祥刚才的嘱咐:“我怕我们在这里呆得久了,十三爷总会看出点蛛丝马迹。”

  胤禛说:“我料理了张懋龄的事情,立刻就动身。现在你去把绿乔带过来。”

  绿乔这几日服侍胤禛,进出地很频繁,可是见寿天德专程来请她过去,心里不由地惴惴不安起来。自从她得知胤禛早知道她是金世荣派来的奸细,就一直等着被发落的这天。

  进了胤禛屋里,寿天德先退下了,绿乔拉着裙角就赶紧跪了下去。胤禛和颜悦色地说:“这几天辛苦你了,起来回话吧。”

  绿乔见胤禛和气,心里更加惊惧,她低着头竖起耳朵,只听胤禛说道:“过几日我和十三爷就要启程北归了,你是伺候过我的人,我不能把你留在这儿。可不忠心的人,我也绝不能带在身边。”

  绿乔听了这话,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全凝固了,虽然她心里早有知觉,可真听到了这一句,仍是万念俱灰。她又跪下,默默地朝胤禛叩了个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正要起身,胤禛又说:“你这个身份,忠于谁倚靠谁原本不由你决定。只要从今往后你愿意忠心于我,我可以带你走,到了京城,你愿意跟着我或者想要个自由身也听凭你的意愿。”

  绿乔听了这话,喜出望外,连连叩首说:“奴婢从今往后,只有贝勒爷一个主子。”

  胤禛叫了寿天德进来,让他站在一旁,自己开口问绿乔:“金世荣是几时得知我到杭州的?”

  绿乔答说:“奴婢不知。贝勒爷住进立升楼的那天下午,金大人才匆匆来找奴婢。”

  胤禛又问:“这些天你都告诉了金世荣些什么?”

  绿乔说:“贝勒爷总有亲兵跟随,奴婢听到的不多。奴婢只告诉了金大人张懋龄贩私盐的事情,还有一些贝勒爷饮食起居的习惯。”

  “哦,我的习惯是金世荣让你留心的吗?”

  “是。金大人还让奴婢把贝勒爷的行踪一一告知他。”

  “你都说了吗?”

  绿乔犹豫了一下,说道:“贝勒爷的行踪奴婢也不是全然清楚,只告诉了金大人贝勒爷去张府,还有去抱朴道院的事情。”

  胤禛和寿天德听到抱朴道院,不由地对视了一眼。胤禛压着情绪接着问:“你可有听金大人说起与太子的往来书信?”

  绿乔回答:“奴婢不知。但是太子的书信,金大人向来是看完就烧掉。”

  胤禛故意说道:“那就好,这事情上还是谨慎些,不要给太子爷惹麻烦。”

  绿乔犹豫道:“奴婢还有一事......其实事发的第二天金大人就查出了那幅字是张懋龄的家人送去装裱的。”

  胤禛的手默默地捏成了拳头,嘴里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看绿乔走远了,寿天德才问说:“绿乔我们真得要带着?”

  胤禛绷着脸说:“哪里她都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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