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混沌骨
夙澜哑然失笑：“抱歉，阿音，我让你想起不高兴的事了……”
北音在夙澜靠近时，瞳孔有着一瞬间的紧缩，但随之她握住了夙澜有些颤抖的手，自己抹了抹眼角将余下的水光拭去，用力大到眼周泛出了红色。
北音道：“不，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轮到你说抱歉。”
这话一出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然而这安静之外却是格外的诡异。
夙澜欲言又止，半晌她终于说道：
“如果不是五凤之间与生独有的感识，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来人界了。”
“所以你这次突然降于人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那个人让你来的吗？”
那个人便是西王母，这话一说，夙澜脸上都有着说不出的僵硬。
“夙澜，你为什么要问呢？”北音的目光充满了悲悯之色。
夙澜勉强笑笑：“其实我……”
北音摇头但笑不语，她像是等这句话等了许久，此刻她静静等待着夙澜接下来的话语。
夙澜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阿音，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
北音笑吟吟问：“恩？什么事？”
夙澜被这话问得一愣，她竟没想到北音居然丝毫没有惊讶之色，稍作片刻后她从虚空中拿出一物——
一件泛着丝丝黑气的不明之物，黝黑物身上泛着血红腥臭，然而形状却十分古怪，似剑非剑，却又十分像某种兽类的骨头。
北音瞳孔瞬间紧缩，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混沌的骨头。
凶兽混沌出于地狱界中，此凶兽遇善便大肆施暴，遇恶便臣服听从更恶者，既然这是混沌的骨头……那么！
北音猛然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夙澜的脖颈，直接把她整个身体给提了起来，她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咬牙问道：
“你坠地狱界了？！”
夙澜笑笑：“阿音，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突然她脸色剧烈扭曲起来，双眼猛地睁大呲目欲裂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北音，喉咙里发出几欲干呕的声音。
夙澜艰难开口，声音断断续续的：“阿音……你这是做什么……”
北音双手骤然收紧，白皙手指狠狠抓住夙澜的脖颈，空气中传来颈骨承受不住发出喀嚓的碎裂声响。
“你知道地狱界是什么地方吗？你竟然也敢……你就不怕里面的凶兽将你剥皮抽骨吗！”
“……放手！你听到没！”
夙澜脸涨得通红，她被掐住的喉咙根本提不上气，整个人身子颤栗着，半晌北音终于放开桎梏，夙澜的身体顷刻如脱了线的风筝似的软绵绵的滑落在地上。
夙澜大咳起来，她竭力压抑住咳嗽和粗喘，夙澜抬起头和北音冰冷的目光对视，眼神丝毫不惧畏缩之色。
两人冷冷的对峙着，顿时场面剑拔弩张。
夙澜嘲讽道：“所以呢，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恩？你在天界自然高高在上自命不凡是吗？”
“你错了，我从没这么想过。”北音看着她，“从一开始你进来时我就察觉到你身上气息不同，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自甘堕落到坠入地狱界。”
“混沌骨？”北音看了一眼那根骨头，然后伸出手指扳住她的下巴迫使夙澜不得不与仰头看着自己。
“骨头好抽吗？所以你在地狱又吃了多少苦呢？”
“吃苦？”夙澜不怒反笑，“昆仑对我而言简直如同冷硬的枷锁，真身毁尽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至于混沌骨嘛，这根骨头我压根就没花多少力气。”
夙澜将脸贴近北音耳边，声音吐出犹如嘶嘶吐信的毒蛇一样：
“即便真身没了真气耗损，我依然还有神力，上古神禽的神力岂会那么容易消失？这一根混沌骨可是那头凶兽心甘情愿地抽骨供上的啊。”
她的嘴倏然大咧开来成了一个阴森可怕的笑容，半边可怖的花纹给她增添了一丝邪性。
“因为血中之骨——本身就具有极强的魔力啊。”
北音听完紧紧闭上眼睛，下一秒她睁开看了一眼皮肉绽开的手掌，掌心焦黑，她几乎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阴沉的环境下，紧张的气氛弥漫着，两人的关系好像就如同这紧促的气氛一样，一触即发。
很多年前的夙澜还不是这样，鸑鷟虽骨子里自持高傲但待人却是极为温和，而如今却变得这么阴险扭曲，话中捎血带刺，当真一道天雷，就连骨子里最后的灵魂都给劈掉了，只剩下一壳躯体自甘堕落的活着。
北音揉按了下额角，长叹一口气，她蓦地将混沌骨拿在手中，手中掌心火瞬时燃起，不出几秒，火光越来越大，凶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北音面无表情的看着夙澜，她道：
“不好意思，你的魔力可被我给烧了。”
夙澜抬起眼皮看着她，讥诮道：“说起来以前神力在我们之间最弱的你，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这么底气十足的说出这种话，没事，你随便烧，骨头又不是只有这一根，你说是不是？”
“烧你都绰绰有余。”北音同样笑道，眼角眉梢处尽是笑意。
“更何况你把混沌的骨头都抽光了我都不会说半句。”
“烧我？”夙澜嘶哑地笑了笑，她悠然开口：“阿音，是谁教你说出这种虚妄的话？”
北音呼吸一顿，下一秒夙澜瞬间起身，黑气弥漫周身，脸上花纹四分五裂蔓延至全脸——
霎时夙澜在北音来不及反应之下，双手猛然紧紧扼住她的脖颈，身体前冲将她完全逼到墙上！
夙澜伸手拍了拍北音的脸，声音竟是温和道：“阿音，还要烧我吗？”
北音长长疏密的眼睫扫下一圈阴影，半晌她抬起眼睛看着她，无比认真的说道：
“烧还是要烧的。”
夙澜眼睛一眯，她低头看向自己腹部——
一簇火焰在她腹部燃起青色绚丽的焰光。
夙澜挑眉：“青鸾火？好歹重逢一次，你就是这么对待旧友的？”
北音淡淡道：“我不还为你哭了一场吗。”
“这种程度的火一次消耗不少修为，以前我都不曾轻易使用，现在说来你对我还真是不错。”夙澜笑道：“不过我也并不需要你为我哭，说的好像我快死了一样。”
“你可不就快死了吗，九天十地即便昆仑容不下你，难道你就一定要去地狱吗？”
北音手中青色之火骤然淡化成金色，那其实是在普通不过的掌心火，然而一个简单幻术却生生的骗过了夙澜。
夙澜歪着脑袋看她，半晌她渐渐的收回了手，说道：“你不会懂的，等我死后你就在为我真正的哭一次吧。”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语调间带着一丝可以说是亲切的笑意：
“下次哭要记得，千万不要像刚才那样虚情假意。”
话音刚落，夙澜身体慢慢化作一团紫色虚影，她几乎是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屋内，北音盯着看了片刻，在虚影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终于开口，一字一句充满情真意切。
“你错了，我刚才可是真心实意的为你哭了一场。”
字字句句，犹如泣血。
·
与此同时，武场。
地面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响，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从远处飞奔而来，步伐沉稳矫健，光线落下均匀的照射在雪白的毛色上，更显骏马熠熠，马匹上的少年头发高高束起，面容丰神俊朗，在白马奔出去的一刻，少昊快速拿过身后的弓箭，挽弓搭箭。
十发必须正中靶心，才可一试传说中的天弩，前面九发已正中靶，只剩下这关键的最后一箭，如果这次稍有不中，那么前面的九发将都是白费力气。
狂风突然刮起，沙石被吹的漫天飞起，马蹄重重踏下再踏起扬起一阵阵沙雾，少昊不得不再转过箭靶，以寻找最佳时机，白马绕过武场一圈后，风才渐渐停歇下来。
人通常在越紧张的情况下，就越容易出错，少昊掌心全是汗，他双腿夹.紧马腹，手上缰绳却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身下的马狂躁不满起来。
如何在高度的紧张下，正中最后一个靶心？
少昊深吸一口气，眼睛紧紧眯起，白马飞驰而过直逼距离，少昊静静等待时机——
就在这一刻，他瞳孔骤然睁大，倏而抬手举起长弓，拉开弓弦，每一步都精确到位，马匹上的少年此时脸庞格外的专注，如果仔细看，他的眼中只有——靶心，下一秒，箭矢对准靶心，长弓拉起，少昊手一松，顿时箭矢脱弦而出，紧紧绷紧的弦赫然弹出嗡的一声，箭矢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响飞向靶心。
少昊在箭矢飞出去的一刻闭上眼睛，直到箭矢落到靶上发出有力沉稳的声音时才将眼睛睁开。
“嗖！”地一声，最后一根箭矢势若流星踏风正中靶心！少昊几不可闻的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少昊随即跳下马身，他额头与白马亲昵相抵片刻，然后抬起头眯眼观察靶心，几乎满意的看了一眼十发正中的靶子，最后他走到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力牧身前，他恭敬说道：
“将军，按照我们之前的所赌之约，您看，您的那把天弩是否可以借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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