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玦白月信庭花
说起王氏,倒也算有些来头的。王氏的母亲与威远侯府老夫人白氏是姨表姐妹,听说关系还不错。只可惜王母嫁了个不争气的男人,不求上进不说还败光了家里的祖产。王氏的父亲因欠债被活活打死,母亲郁郁而终,临死前把王氏托付给了老夫人。
听府里的老嬷嬷说,王氏自小就是个有野心的,一进侯府就盯上了侯爷夫人的位置,想着法地往柯容的大伯威远侯爷面前蹿。先不说她出身低老夫人不可能同意,刚进门的侯爷夫人,柯容的大伯娘也是个彪悍的,没几下就把王氏收拾得抱头鼠窜,再不敢靠近正房。
不过,王氏就是王氏,她哪里甘心嫁进小门小户离开高门大院?眼见着老大行不通就把目标放在了老二柯元崇身上。柯元崇当时也是订了亲的,只是未婚妻姚家姑娘不是京城人士,王氏一肚子计谋使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柯元崇把媳妇娶回家。
两次的失利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份的弊端,不管老夫人白氏多么喜欢她,都不可能让她给自己的儿子做正妻,庶子除外。王氏自然看不上庶子,所以当机立断,没几天就勾引了柯元崇做了妾。
柯元崇虽然前途不大好,但好在他对王氏唯命是从,又娶了个柔弱的妻子,再加上老夫人的默许,王氏想在二房当家做主简直易如反掌。
如今二房主母姚氏已殁,又被她送走了碍眼的柯容,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竟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满足感。
王氏在刚搬进的正室院子里,正一件一件给两个儿子试新裁的衣裳。
一直坐在一旁的柯婉终于耐不住,把手里绣了一半的帕子丢开,抱怨道:“娘,他们两个小子你折腾那么多有什么用?现在是我的事好不好?”
王氏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悦地斜她一眼:“什么叫没用?他们是你弟弟,以后你出嫁了就是你的靠山,没有他们你凭什么在婆家站住脚!”那神情语态不像责备倒似嗔怪,眼波荡漾,眉角含情,肤色也是白皙红润,根本不像三个小孩的母亲。说着,给柯佑祈系上最后一根衣带又打量半晌,这才满意地放两个小子出门。
柯婉走到王氏身边,亲昵地窝进她怀里,“娘,我这不是担心吗,现在虽然正房没了,可我们也要跟着守三年孝啊,三年以后女儿都十七了,哪还能找到好人家?”
王氏板着脸将女儿搂在怀里,“傻丫头,你懂什么?十七岁怎样,十七岁也是侯门嫡女,如果正房一直压在娘头上,你再年轻貌美不还是庶出,那可差了不止一截两截啊!再说,你弟弟他们也不小了,娘还得为他们考虑啊!”
“那现在怎么办?连个门都出不去……”
王氏看着女儿娇艳得同花朵一般的小脸,想了想忽然起身,“走,陪我去见见老太太。”
母女俩到昌寿堂时,白氏还在午睡。昌寿堂大丫头杜鹃亲自给王氏上了茶,笑着道:“二太太先喝口茶,老夫人马上就起了。”
柯婉乖巧地一笑,“有劳杜娟姐姐了。”
杜鹃说了句不敢当便退了下去。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氏便由人扶着出了里间。“大晌午的不睡觉,找我什么事?”
白氏起先还是很喜欢这个乖巧又会讨人欢心的外甥女的,只是日子长了,见多了她的贪心早不耐烦,要不是看不上姚氏和她那双又臭又硬的儿女才懒得理会她。
王氏给柯婉使个眼色,柯婉立即笑靥如花地跪在白氏脚边上,一边揉着一边假意嗔怪:“祖母您最近是不是又得了什么养生的好法子?这才几日不见,婉儿看着竟又年轻了几岁,跟画上的菩萨更像了!祖母可否把秘方给婉儿一份?婉儿回去也好生养养,哪天您做了菩萨,婉儿就是您座下的童子,这仙位都让咱们家的占喽!”
谁不爱听好话,白氏早让她哄得露了笑脸。
“小丫头,多大人了还学我那鹦鹉嚼舌呢?”
“再大也是您的亲孙女啊!”
“行了行了,就你嘴甜,说吧,来找祖母什么事?”
柯婉回头看了王氏一眼,继续低头给白氏揉腿。
王氏站起身,“姨母您看,姐姐的百天马上就过了,媳妇想让婉儿趁下个月寒食节去万佛寺给姐姐上柱香,也算圆了她的孝心。”
白氏立即一个冷眼扫过去,“行了,跟我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呢?婉儿大了该做什么我不拦着,不过有一条你得记住,一旦你做了什么有损侯府声誉的事,可就不止送去静云寺那么简单了。”
王氏身子一僵,白氏的狠辣比她高了不止一截两截,当即收了笑脸躬身一福,“姨母放心,媳妇再怎么不济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就算丢了媳妇性命也不会让侯府丢脸,媳妇可还有三个孩儿指着侯府呢。”
“嗯,你明白就好。”白氏一点都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假,她这个外甥女可是比谁都看中这侯府太太的名头和这后半生的锦衣玉食。“当然,虽说姚氏的孝期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耽误了婉儿的终身大事,你私底下多物色物色,就算不能办亲事,先定下也好,免得一出孝期手忙脚乱的。”可是得好好看看,要是因为死了一个姚氏就让侯府少了一个助力,这花儿一样的女孩不是白养了。
“那三小姐她——”
白氏一下就沉了脸,“别跟我提她!”稍稍敛住恼意才道:“她的事你也注意着点,一个丢人的疯女,最好永远别回来!再不济,就将她打发得远远的,别再烦着咱们才好。”
王氏顿时面露喜色,“是,媳妇明白。”柯容的事她早有了打算,现在还不急,姚氏刚没了她女儿就出事,别人还以为侯府风水不好,等过段时间再说。
“还有,在外面管好你的嘴——你现在还不是崇儿的正妻。行了,回去吧。”
王氏听了虽心有不甘,但也知不可操之过急,“是,媳妇(孙女)告退。”
这一趟到底不算无功而返,“好了,回去把你那套香荷白的冰缎襦裙拿出来,再选些合适的头面,不够的私下跟陈管事说,切记不可大肆宣扬。”
柯婉听了笑靥如花,“女儿遵命!”
远在静云寺的柯容自然不知道,在她吃斋念佛的时候,那两母女正忙着一次又一次与京中贵妇们的相识。不过以她现在现在的处境,就算知道也做不了什么。
寒食节那日的京城非常热闹,尤其是去寺里上香的人真是车连着车人挨着人。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都去近郊的万佛寺,香火鼎盛是一方面,另一点不言而喻的就是结交权贵。这一天来万佛寺的尽是些高门大户,若是能遇上又能一朝得了贵人青眼,那离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就不远了。
当然,穷一些的拿不起那么多香油钱,只能去偏僻得多的静云寺,人数比起前者简直是天上地下,而且确实也都是为了上香而来。
威远侯府的马车一早便到了寺前。因为来得次数多,这些侯府权贵几乎都有固定的院子休息。知客僧轻车熟路地将威远侯府大夫人、王氏、三夫人和几位小姐迎到寺中的小院里。
一群人稍作休息后便准备去大殿拜佛,王氏和柯婉都在孝期不跟其他人一起活动。
两人先去大殿后的佛堂点了长明灯——至于写了谁的名字就不得而知了,然后才去了大殿拍了好半晌才轮到上香。回小院的途中,王氏突然停下,对柯婉使眼色:“大殿东面有棵千年老树,听说寺里的老方丈就是在那里坐化的,娘听说好多人都去那儿发愿祈福,不如你也去起个愿,保佑你三姐姐早日康复,也保佑咱们一家平安多福。”
柯婉自然明白母亲的深意,当即应下带着两个丫头往东去了。
待几人都走远,大殿偏房门后翩然走出三位年轻公子,看穿戴就知道身份不凡。
魏庆林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满嘴嬉笑地看着远去的那抹窈窕的身影,“这是哪家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那么不起眼的香荷白穿得这么出彩!只是打扮太素了点儿。”
杨荣安轻嗤一声,“素?还在热孝里能不素吗?”
“什么意思?”
“那是威远侯二房的四小姐,嫡母刚过世就出来四处招摇——啧啧,真不知道规矩是怎么教的。”
魏庆林恍然道:“原来是前些日子送殡那丫头的妹妹,”说着扭头瞟了始终未发一言的于华清一眼,“倒是比那个三小姐长得有味道多了,是不是,华清?”
于华清也回他一眼,径自往后山走去,“正事要紧。”
魏庆林不死心地继续逗火,“我也是为你好,你看那三小姐是个疯子,不是还有四小姐吗,长得又漂亮,不如你再把那婚约拾起来,白得一个大美人!”
话刚说完,后脑突然挨了一巴掌,杨荣安一脸怒其不争地瞪着他,“瞎说什么,漂亮又怎么样?再漂亮是个庶出的哪里配得上华清?”
魏庆林顿时咧了嘴,“啊?庶出?怎么漂亮姑娘都是庶出?老天,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走在前面的两人见他耍活宝,都忍不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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