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干架
是以我与帝澈的关系在嘉儿眼里已然不清不楚后，嘉儿变得十分乖巧懂事，也不让我操心这操心那的，就连我一直督促他的功课，现下也轮不上我督促了。
本上神好挫败。
自帝澈来了司命府，司命府可谓是蓬荜生辉门庭若市，仰慕帝澈的那些个仙君每日送来好些珍稀灵药和异宝，只为见上帝澈一面听他讲讲仙法经文，无奈帝澈一向冷淡得很，面都不肯露一个，仙君们大抵是以为帝澈瞧不上这些小玩意，便又费心费力寻了奇珍异宝送来。
我感念那些仙君求知的锲而不舍，也不愿仙法就此衰败，便拉帝澈去露露面，帝澈就与我道：“既然小央你要亲自公布我们的关系，本尊便去见见他们也无妨。”
我当即将帝澈扯了回去。
帝澈是真瞧不上那些灵药异宝，于是乎，便尽数进了千拂的藏宝库。作为刚正不阿的司命，千拂的裤腰包可谓瘪得不能再瘪了，每每瞧见想贿赂她的神君带着几大箱子宝贝离开时，她就心痛得仿似掉了好几块肉，如今府里来了帝澈这尊大佛，自要好生招待，以此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此前我曾同她论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个理，她却道这是在为以后她和小决决的幸福生活做铺垫，诚然我哥也是个正直的主儿。
彼时帝澈正在屋里教导嘉儿功课，我和千拂躲在外头的树后偷窥。
见他俩有说有笑的模样，本上神连连叹息道：“白日嘉儿和天尊他老人家在一起，晚上与你睡觉，我这个当娘亲的算是被彻底嫌弃了。”
“你无须担心这些，只管好好住着便可，等我的藏宝库装满了，你想作甚就作甚，”千拂笑嘻嘻地望着我。
我拂袖而走道：“今晚我就让天尊他老人家回缥缈境！”
“别啊星央，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大不了宝贝我分你一半如何？”千拂追上来，我忙隐身遁走。
一路行到池塘边，千拂没追来，倒是碧空划过一道青光，直直落在我面前。
我拱手揖了揖道：“天君驾临司命府，我替千拂深感荣幸，从那里左拐便是天命阁，天君好走不送！”
浮零略去我的话，径自走近我，我后退，他再走近，我再退，后背贴着石面，一股凉意袭来，我稳住心神道：“天君到底想做什么？”
浮零抓住我的手腕，眸色幽深地盯着我，我也盯着他，他微微侧头不知在瞧什么，脸色陡然转为欣喜。
我感叹，喜怒无常啊这是！
“央央，我就晓得你是为了我，这些日子以来我忙着处理事务，因而冷落了你，你才会为了气我跑到这里来，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会时常陪伴你和嘉儿，再也不会不顾家了，”他忘情地说着，又忘情地揽住我想将我抱一抱，我忙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道：“星央听不明白，天君能否说得再清楚一点，我为你做什么？”
莫非他也与帝澈一样入了疯魔？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帝澈忽然出现在一旁冷冷瞧着我俩道：“你们在作甚？”
浮零斜眼睨他道：“瞧不见吗？我在抱我老婆，你打扰我们作甚？”
“浮零你莫要胡说，我何时成你老婆了！”我借仙法之力推开浮零，帝澈的眼神灼得我好生心惊胆颤。
这眼神、这眼神莫不是要干架？
我还未回过神来，帝澈与浮零一同跃到云上开打，顿时风云色变，两边仙阵摩擦出剧烈的火花，我赶紧跳去他俩中间，震开仙阵阻止了这场架，不料脚下一个趔趄连着后退好几步，浮零忙跑上来扶住我，我正想道谢，他一个转身便将我带走了，速度快得连帝澈都及不上，我懵，本上神还没、还没答应呢！
来到天宫，浮零本想与我摆谈摆谈，仙婢便来报说枫漓公主求见，浮零确保我不会走之后，派人引我到他的寝殿先喝些茶，实则是为了避开枫漓。
说到枫漓，本也没多少话可说，我虽与浮零打小就相识，可对于他这个妹妹却是没打过几次照面，晓得的自然也不多，许是两厢之间气场不合，犹记得小时候，我将浮零送我的木偶娃娃弄丢了，寻了许久才寻得，却忽然跳出来一怒目横陈的小仙女，说我偷了她的木偶，又因着当时年少轻狂，我气不过她辱骂我，便和她打了一架，拼命得很。
等到浮零赶来，我和枫漓的衣裳全破得不成样子，她的鼻子在流着血，哭哭啼啼地一边向浮零告状一边骂我，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半边脸尽被她打肿了，浮零便背我去了司药仙君的府邸，留枫漓一个人在那哇哇大哭。
后来我才晓得她是浮零的妹妹，那个木偶是浮零经不住她的纠缠才送了个一模一样的给她，我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毕竟大家同在天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浮零开始有意让我避开枫漓，许是怕我和她再起争执，我亦不想坏了浮零和她的兄妹情，从此再未见过枫漓。
等了半盏茶时辰，浮零归来，回忆了一番过往旧事，我觉得烦闷便躺在榻上装死，浮零叫我，我懒得应他。
于是他便坐了下来，顾自道：“央央，我晓得你没睡，以前我让你避开枫漓，你便是这般同我置气，但以后不会了，等你我成亲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时光荏苒如白云苍狗，往事也只是往事，我与浮零终归不会再成家人，怪只怪我和他缘薄，我幽幽开口：“浮零，不要再看着我了，我的眼里已经没有你了。”
浮零顿了会，道：“我不信。”
我翻身坐起，故作玩笑道：“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你才会信吗？唔不对，我的心因你少了一块，再剖出来我就没命了。”
“央央，当年之事确是我对不住你，可……”
该说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与他谈这些事，便打断他的话道：“你现在是日理万机的天君，莫要因这些小事耗费了精力，你可懂？”
默了半晌，浮零没再提之前的事，而是命人做了好些我爱吃的菜肴，他倒是有心，可巧我也饿了，便同他一起用了晚膳。
诚然司命府的厨子与天宫的厨子没法比，是以吃饱喝足后，我又带了好些榛子酥和桃花糕，满足地打道回了府。
当是时，嘉儿见我归来便扑到我怀里，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娘亲，你和爹爹吵架了吗？今日爹爹明明是去寻你，回来时一脸不悦，爹爹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呢。”
我道：“管他的，反正又饿不死他，娘亲给你带了桃花糕，这可是你天君叔叔家里的厨子做的，味道好着呢。”
嘉儿打开锦盒，边吃边与我说道：“我还以为娘亲是会后爹去了，原来娘亲是为了给嘉儿带桃花糕，嗯味道不错！”
我将嘉儿抱到床上，问他：“谁跟你说的这些？”
“爹爹呀，我还看到爹爹快哭了呢，娘亲，你一会回去可要好好哄爹爹，爹爹的小心肝比嘉儿的还要脆弱呢。”
我点了一点头，帝澈，快哭了，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些、有些好笑！
我在心里乐了会，才想起千拂，便道：“你二姨怎么没在屋里？”
嘉儿道：“明日有一场法会，好像舅舅要参加，二姨正在藏宝库里忙着挑选礼物，好送给舅舅。”
“你少吃点，肚子鼓得跟个球似的，快些睡觉觉了，剩下的明日才能吃，”我叮嘱道，将食盒拿来置在桌上，哄完嘉儿入睡后，我便回了房。
我蹑手蹑脚开门进去，环顾了屋里，帝澈躺在美人榻上歇息。虽然这几日0我都同帝澈在一个屋里头，可他睡他的美人榻，我睡我的床，大家互不干涉。
我拿了床凉被给帝澈盖着，他突然睁开眼，抓着我的手道：“你今日为什么要帮他，我在你心里的位置真的一点都及不上他吗？”
冤枉啊，我是怕他俩毁了司命府，千拂那个爱财奴得出她的血汗钱重新搭建，我也没有想着帮谁，不过是脚下不稳恰好跌向浮零，鬼晓得浮零会带我走！
帝澈这是在生气？完了完了，我的小命啊！于是我便谄媚地笑了笑道：“天尊大人在小神心里的位置那可是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那种，这几日也多亏了天尊大人，嘉儿的功课突飞猛进，小神多谢您还来不及呢，天尊大人若有难，小神自是第一个站出来帮您的，今日诚然只是个误会。”
我细细瞧着帝澈，笑容能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而他却面无表情，帝澈他果真是生气了，连我这个如太阳一般的笑容都感染不了他，肯定是了！
帝澈缓缓抬起手，我闭紧了眼，豁出去道：“您打罢，您骂罢，有什么气尽管撒，小神不还手就是。”
冰冷的手指触到我的脸，轻轻抚摸着，我等得心急，过了半晌，帝澈才道：“你叫他的名，却总称我为天尊大人，你就不肯喊我一声阿澈吗？”
我莫名，诶，好像逃过一劫？！
我睁眼望着帝澈，笑呵呵道：“您生来便位极众生，小神若直呼您的名讳，岂不乱了礼数？”
帝澈叹息，放下手道：“也罢，是我心急了。”
见他不再追究我，我便小声地问道：“天尊大人打算何时回缥缈境呢？”
帝澈抬眸望我，一股冷意袭来，我忙将锦盒呈给帝澈，顶着一副求表扬求夸赞的神情道：“这个给您，榛子酥，见您爱吃便带了些来。”
帝澈缓缓接了去，道：“此前你最爱吃这个了。”
疯魔！又来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忙拱手请辞：“天尊大人且好生歇息，星央也要去歇下了，天尊好梦……”
我奔向床榻一头栽进被子里，啥也不听啥也不看，这疯魔没几日就发作一次，折煞死本上神了。
默了良久，有脚步声向床这边走来，我哆哆嗦嗦发着抖，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逃也逃不过。
帝澈窝进被里来将我抱住道：“现在我心里有难，你是不是得第一个帮我？”
千不该万不该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砸得挺疼，我讪讪道：“帮是可以，但小神坚决不卖身！”
帝澈笑出声，道：“你早已是我的人，何谈卖身？且以后时日还长，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脸颊倏地蹿上两朵火烧云，我转过身来愤愤望着帝澈道：“天尊莫要胡说，我虽有嘉儿，但星央此前从未遇到过您，星央与您交情浅薄，如何会是您的人……”
“原来只是交情浅薄啊，”帝澈抚上我的背，我蓦地一惊，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却极其温柔地道：“别动，这里有一朵桃花印记，小央你说是也不是？”
我惊乍，瞪大了眼瞧帝澈，他、他、他如何会晓得我背上的桃花印记？！除了哥哥、老爹和娘，就连浮零也不晓得，虽说这朵桃花一出生就印在了我后背上，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可帝澈他怎会这么准确就指了那桃花的位置？
还未等我想明白，灵台突然混沌得厉害，心口也跟着疼起来，眼前好似蒙上了好大一层白雾，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我始晓得这是无边的梦魇困住了我。
入眼的是大片大片赤红的彼岸花，遥遥望见一名红衣女子提着沾满血的剑，一步步走向忘川河，我不晓得她是谁，我犹晓得我快要看不清帝澈的脸了，他一直在喊我，喊我什么呢，他喊我什么呢……
“小兮，别怕，有我在。”
小兮、小兮是谁？帝澈他为什么要喊我小兮？
脑海里顿然闪过一个人，他站在桃花树下吹笛子，花瓣迎风飘落，他望着我浅笑。
怀中的红衣女子问他：“沐璟，你喜欢我吗？有多喜欢？”
又仿似是我在说话。
“我喜欢你，我想与你共度余生，就我们两个人。”
头一瞬撕裂般地疼，好像有什么被抽离出来一样，帝澈，我想喊他，喊出声的却是：“沐璟，沐璟……”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缕清风渗入我的五识，我渐渐脱离梦魇，灵台依旧恍惚，隐约听见帝澈紧紧抱着我说：“小央，睡吧，我在你身边，睡醒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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