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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六十八章


  -祁连山

  夏六月,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云卷风舒,遍地茫然无答。

  大军连续半月奋战在连绵起伏的山丘外,热浪袭人,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而这火焰,似是从成千上万将士的一颗颗热血中喷发而来。

  酷热的天晒的热气绕身,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没有潺潺流水,只有巍巍高山。

  绷着脸的、惧怕的、无谓的、果敢的、静穆的,怒发冲冠的,形形□□的脸孔在祁连山下打转飞跑冲击。

  骠骑将军霍去病不负皇恩厚予,指挥将士采用突袭作战战术,迂回纵深,穿插包围,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迂回穿插,对匈奴实行包抄围剿,历时半个月攻下了祁连山,杀死和俘虏匈奴三万余人。其中俘虏匈奴王五人及王母、单于阏氏、王子、相国、将军等九十多人。以此,结束又一场漂亮的战役。

  另一头,匈奴也采用分流的战术,派遣骑兵侵入代郡、雁门郡,杀死和抢走数百人。汉庭派博望侯张骞和李广将军走出右北平,进攻匈奴左贤王。左贤王围困了李广的四千余兵卒,两军交战,李广的军队杀死和俘虏匈奴六千余人,带去的四千汉兵也几乎全军覆灭,幸亏在雁门郡迷路的博望侯带领救兵及时赶到,李广才得以逃脱。

  中午,太阳升得高而远,晒得沙漠直冒烟。大军支起帐篷,但沙子仍旧热得烫人,叫人站不是,蹲不是。大军经过连日长途奔袭,一个个累趴在营帐外头休息,俯首交耳,蛮横抢粮的比比皆是。去病瞧见充耳不闻见而不理,放任底下的肆无忌惮。

  “你就这么由着他们?”我试探性的问。

  “明日便要启程回长安,干脆现在由着他们,战打好了,就该休息。”

  “想我在祁连山下瞧见的汉家男儿风姿,难道只在生死忧患下方才显露?”

  胆惧使人勇敢。”回的十分潇洒。

  老安从伙房钻出来,手上握着一团干粮,要到溪边洗把脸,手腾不开,索性搬了两块大石头将它们抛入水中,然后取来用衣袖擦擦,石头被水泡过,热气不多,趁此蹲在上面将剩余的干粮解决掉。

  我转身,见去病与我一样,颇有兴致的打量老安的一举一动,“他要是脑子好使些,是个好先锋。”

  老安洗完脸见我瞧他,莫名低着头跑开了。

  我愣在原地不动。

  “想什么呢?”去病纳闷。

  “没...没什么。”思绪已有些走远。

  他摸了下我的脑袋,“回营休息吧,外头热。”

  “若是被祁连山下的风烘干,被大地的太阳烤干,身子一下变的轻飘飘,成了纸片人,回去捎上我岂不容易些。

  哈哈哈哈去病自然而笑,不理会我的疯言疯语,独自钻进帐营。我怎么记得,数月前大军缺粮,他一人独乐,对营里的士卒充耳不闻,如今虽也是见而不理,可这态度却大不相同。

  前些日子和去病随意开了个玩笑话,“打战是性命攸关之事,不战就该及时行乐。”

  他又拿了条纱布替我裹伤口,看着一二三道伤口,想到当初约定的,话到嘴边忽止。

  “其实你不用次次替我包扎伤口,其实..,”话说一半。

  “难道你想让别人代劳?”

  “我哪敢,借一万个胆都不敢。”

  “不听话的人果然容易受伤。”

  “.......”

  祁连山一战,是我和去病在逃离王庭后约好的。仅一次,执手一回横刀立马,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之势,历一场百步飞箭血满祁连山下,无贵无贱万里枯骨的血腥。

  伊稚斜万万也没想到,数月前他放走的是一个匈奴的祸患,一块烧红的烙铁,用他的勇武与气魄,在匈奴人的心中烫出了难以消逝,令他们恐慌撕裂的伤口。

  自王庭与高娃道别,与其说是道别,倒不如说是我被心事所累,偏在马车准备驾离之时,追上与我相距甚远的高娃。远山为背,旱地为路,红裙扬扬而起,艳骨飘渺而清晰,脚底下的铃铛声深沉又响亮,高娃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金色的光芒仿似穿破万丈红尘,不留一丝缝隙缺口,照着旧时的轿辇,倾洒在一身华丽红衣女子身上,任一身凛凛身姿挺立在夕阳下,送走荒谬与真实参半的爱恨情愁。

  一如许多年过去,同一个地方,太阳依旧格外的璀璨明艳,浑厚的白玉耳环,终于有机会合成一对,高娃诧异的拿出当年阿黛留给她的玉耳环。

  因为不明开始,所以只剩一对瞪大的眼珠子在眼眶徘徊思索。

  “它们本来是一对!”

  `我将玉耳环放到高娃手心,想着她能随身掏出阿黛留给她的东西,想必做女儿的也经常思念,幻想着她母亲的样子。

  “这东西?”

  “一队戴着总比单着好看。你的母妃,哪怕穿着世间最普通的衣料,她也是美的,美的像圣山上的神女。”

  高娃握着玉耳环,看了又看,“你又没见过我的母妃,如何就断定她有那般美,还有这东西,”高娃继续盯着手上的玉耳环,“这东西你打哪来的?”

  “如果你的母亲是雪,那你就是太阳,一冷一热,都活在我的心里,我将永远记住你们。”

  “你要知道,若我们再见面,今你与我说的,都不能使我之后心慈手软。”高娃拽紧了玉耳环,却又慢慢松开,将东西又回归到我手上。

  浑厚的玉被太阳照的亮了几许光泽。

  “这是你的东西”,高娃摊出另一只手上的玉耳环,“这才是我的。”

  “哈哈哈哈...”

  高娃问我为什么笑,可是没一会,她也跟着笑了,“哈哈哈哈哈....”

  “看好你的男人。”

  “什么?”

  “不要让他成为我的俘虏。”

  “你...你都知道了?”

  “记住,不要让他成为我的俘虏,纵然我试探过你。”

  哈哈哈哈哈....;我尴尬的不知如何应对高娃洞悉一切的快言快语。

  她和去病对战争的自信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吧。

  红尘漫漫,竟还是自己的来处。

  秋九月,匈奴单于伊稚斜对浑邪王,休屠王居住西方而被汉朝军队杀死和俘虏数万人的事异常愤怒,想召见并诛杀他们。浑邪王与休屠王日日处在惧怕忧虑当中,私底下便密谋投降汉朝,陛下派骠骑将军霍去病前去迎接他们,结果中途部落首领休屠王假意诈降,霍去病立刻将反叛势力逐一击杀。浑邪王杀了休屠王,合并了他的军队,领着军队投降了汉朝。带来的降兵有四万余人。归汉后,陇西,北地,河西遭受匈奴侵扰开始逐渐平息。

  军队到达汉庭,陛下便对朝宣称,这次浑邪王率领十万人归顺我朝,骠骑将军临危不乱,斩杀叛敌功不可没。宣官对陇西两次战役俘虏击杀的匈奴人数统报多处不实。明眼的人看在心里,也只敢背着耳目窃窃私语几句,被帝王重用是何等的殊荣。

  去病能征善战,谋略并驾,加上陛下有心栽培。渐渐的,长安勇将卫青的赞誉慢慢移到了骠骑将军身上,而卫青底下很多将士,也开始纷纷投靠去病。

  此次出征,因为合骑侯军队耽误了骠骑将军所规定的会和日期,和博望侯张骞以重大过失罪被判为死刑,没过几日,两人交付大量的赎金豁免死刑,陛下将二人贬为平民。

  很快,漠北敌虏开始盛行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陇西三场战役,让大汉朝又崭露一位耀眼的新星。

  十月中旬,江都王刘建□□无道,畏罪自杀,汉改江都国为广陵国,以陛下子刘胥为广陵王。

  自从去病回来后,府里拜访的门客越来越多。我素来喜欢清静,不爱掺和这些热闹场面。去病大多时候也只是简单寒暄两句,却从不接受蜂拥而至的上门礼。陛下数日前已为他在城东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府第,去病俨然推辞,同陛下说起:“国尚不能完全稳固,家能庇护去病一家老小即可,不需太过豪华,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我和子夫在甘泉宫围在一块说笑,小太子刘据和三公主石邑玩的满头大汗,太子不过七岁,说话仍有些奶声奶气,“父亲,父亲,快来帮帮孩儿.,姐姐欺负我...;

  哈哈哈哈陛下见情景,摸着胡须和子夫说道,“朕小时候挨揍,可没把先帝挂在嘴边。”

  子夫莞尔一笑,“我怎么觉得据儿是被陛下惯坏了,陛下给了他一个作为父亲对儿子无上的宠溺,日后一旦陛下不管不顾,据儿就失去了庇护,妾心里真正希望的,还是想着我们的据儿可以独立强大自己。”

  “哈哈哈哈据儿是朕的儿子,朕给他恩宠,他只管受,不是任意帝王家的儿子,生来便有权利。”

  我听去病和陛下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想起一路回长安,沿途的百姓衣不遮体,饥肠辘辘,朝廷奢华腐败,地方横征暴敛,百姓的生活越加艰巨。

  战争向来是消耗最大的政治手段,穷兵黩武,必然会拖垮国家的经济。壮丁都去打仗了,还有谁种粮食呢?

  向来,雄图霸业,都需苦尽甘来吧。

  这两年,陛下不断扩充疆土领域,朝廷的开销大多来自沉重的赋税,两位先帝留下的钱财已是入不敷出,这场汉匈长达二十多年的对立战争,很快将会从防御性转为侵略性。

  逐敌虏,苦饥寒。直到亲眼所见,我才知道,大一统的梦是多么的冷漠与残酷。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望着去病,他正举着酒杯与陛下痛饮。凉凉秋意,苍苍梧桐,悠悠古风,叶若碧云,伟岸出众的少年郎桀骜恣意。多少次,我很想静悄悄的附在去病耳边说上一句,“此生相遇,已是穷途里求来的美好。

  进宫的当日,刚好赶上当利回宫探望陛下。因为寡居在家也有半年多,陛下有心从列侯将士里为当利挑选丈夫。其中经乐成侯丁义推荐至陛下处的方术栾大,身材高大长相俊美,陛下常对他委以重任,先后封他为五利将军,又拜为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现又被封为天道将军。

  栾大佩六印,贵振天下。陛下有心为当利举办盛大婚礼嫁给栾大。

  当利摇头说道,“曹郎生前待女儿情深,为这份情义,我当为他守节,又怎想着再嫁他人妇呢?”

  话说道这份上,陛下也不好说什么。宫殿院落,朱木兰又谢了大半,漫天的花絮,飘香四溢,胜男,你要随我去瞧瞧吗?”子夫竖立起身,目光迎向刘据和石邑,“你们俩也莫贪玩了,据儿下午还有课”说着吩咐左右侍婢,“带太子去休息吧!”

  ——未央宫

  石邑和刘据玩了一阵有些疲惫,挨在一旁安静吃糕点。我和当利尾随在子夫身后,“煮茶喝吧!”

  “煮茶?”我有些意外,逛园子怎么想起喝茶来了,何况是在大早上。

  “母亲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说话的是当利,“我正有些口渴,还是最爱张妈妈煮的茶。”

  我见漫天的飞絮在空中时沉时浮,偶尔有几片落在当利的衣肩上,便动手从背后扫了两下。

  子夫吩咐,“张妈妈,命人煮茶。”

  四个人刚好围坐在石桌前,人在未央宫,便不需太大的拘束。

  “陛下每次和中侍探讨军事这块,时间长而乏味,支开你们几个,就是到我这消遣来着。”

  当利笑笑,从石邑手上夺过一块黄豆糕,“到了母亲的宫殿,也不知道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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