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六十七章:
玉质浑圆剔透，翠绿饱满，俏色玉雕的小鱼活灵活现的镶嵌在玉身。
我诧异，“这东西你打哪来的？”
“一个友人送的”
“谁，能告诉我吗？”
“胜男，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送你玉坠的人在哪？”我抓着高娃脖子上的玉坠不放。
高娃尚未反应，“别..别，你先松手，弄疼我了。”
“来人，抓刺客..抓刺客...”
我和高娃正在因为玉坠的事起争执，听到外面游兵喊着抓刺客，“谁这么大胆？”此刻，她注意力都在外头。
我从衣服后面摸到麻药包，叫了一声“高娃”。
她回过神，却巧妙的避开了我的攻击。
“你...这是....”高娃知道我手上拿的是麻药包，“是他？”
我们俩身子都泡在水池里，不好动手，正准备起身穿衣，恰巧此时有个蒙面黑影闯了进来。
\"啊....\"
“谁.....\"惊吓的两人立刻钻回水池，红色的帘幕下，借着烛光，我瞧见一身黑衣的去病，高娃也瞧见了，怒斥道:“转过去....”
我以为去病铁青的脸是被吓到的。高娃羞愤的慌了手脚，我趁机从背后锁喉，将麻药包封住她的嘴，她拽着我的手反抗，我们脚下也没闲着，在水里打的不可开交。药包已经打湿，要捂严实了，难免会有意外。想着松开，又担心高娃会把游兵招过来，只能放个方式掐紧她的脖子。
\"你们....要再闹，我恐怕活不过今晚\"，说话的声音很吃力。
我这才注意到去病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因为如果只是皮外伤，他的神情不会那么痛苦。
手自然松开，高娃焦虑，\"你可有大碍？\"
外头，附近的游兵听到高娃的尖叫声纷纷赶了过来。
“居次，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不准进来，谁都不准进来。”
“外头有刺客，我们看着他往这个方向跑过来，居次要是方便的话，让我们进去搜查一下，确保你的安全。”
“那刺客做了何事？”
“他是从单于的营帐出来的，定是想行刺单于。”
高娃怒瞪了我一眼，“好，你们在外面等等。”
松开禁锢在对方身上的力量，帘幕另一边，强大的意志在慢慢溃散崩离，我用力撕开去病左肩上的衣裳，伤口周围血液浓而黑，已经凝固到一块，箭还留在肩膀，像是长在身体里的毒瘤，看起来就是个要命的东西。
\"快...快拔掉，\"喘息变的十分微弱。
\"是毒箭！\"高娃看了一眼，吩咐，\"快，把他抬到床榻。\"
我照着她的意思，将去病扶到床上。
\"你来？还是我...？\"
“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
“行，那我来。”
我明白高娃的意思，她也从我脸上看出来，现在马上立刻，我并没有足够勇气拔箭。
\"你现在心疼，就会害死他。\"
高娃作势将手搭在箭下三寸，趁她吸气的间隙，我从桌沿拿了块布，刚想让去病咬上，回过头，发现箭已经从他身上抽离。
而去病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汗像滚滚的水珠，将他的脸浸的苍白。
最难的一关高娃已经帮我做了，剩下的，\"你有解药吗？\"
高娃瞧了去病一眼，“没有！”
“好”我将头埋在去病的伤口。
“你疯了.....我..我虽没有，但会帮你拿到。”高娃夺目而过，似在刻意回避我的目光，又或者，她不想让我看见什么。
“如此，止血药。”
\"我去给你拿药\"高娃准备离开，我请求，\"门口的...\"
\"放心，我会摆平。\"
满满一桶的水，我让去病缓缓喝下，土方虽土，但却有稀释体内□□的浓度。我等不及高娃回来，因为她去了太久太久了，或者她去了一会，与我来说时间异常的难熬，伤口上的毒液一点一滴吸出，去病中箭身体发软奈何不了我。
“不要..这点伤死不了人。”安慰，并没有我眼见为实来的让人信服。
他将手臂搭在我的后脑勺，力道轻了几许，却比以往温柔。我噙着泪收下，“对不起，对不起....”
以身涉险，并非我的本意，可现实状况，远没有我想象的容易。现在，所以的依托都在高娃身上，倘若高娃反悔，毕竟去病行刺的是她的父亲，她可会为了一次搭救之恩伸出慷概的援手，我实在不得而知。
没有规劝，没有怀疑，只有深信。我与去病不需要说任何，很显然，我们的想法站到了一致。
“药，药拿来了。”一个时辰后，高娃满头大汗的赶回来。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解药，却疑问高娃为何此时将佩刀对准我的脖子。
“你们到底是谁？”
外面的游兵已经被高娃支开，空荡荡的只剩三颗不定的心在徘徊左右。“你既然肯隐瞒接连帮我们，必定不会见死不救。”
“这药我可费了不少劲，我总不可能轻易将它送给要杀我父亲的人。”事实上，高娃的态度已经明确，她若不想救，又怎会去取药。
“你把毒血吸出来了？”
“对”
“那你可知道这□□性极强，要是出个差错，你们都会没命。”
“我没办法”眼睛仍是盯着高娃掩在背后的药瓶，心想，若是她再不肯，我只好强取。
“若我只救一个人....？”
“把药给我的丈夫。”
“你不需要考虑一下吗？我的解药不多，不一定救的了他，但你绰绰有余。”
“药给我的丈夫。”
“给你的丈夫？”
“给我的丈夫。”
高娃将搭在我脖子上的佩刀松开，将药递了过来，“我没有开玩笑，药..药确实....”
去病已经昏睡过去，我将瓶里的药丸磨成粉，在水中稀释过后，尽数让他服下。
“谢谢！”
高娃别过脸，突扔下手上的佩刀，气恼自己敌友不分，“他服过药，休息一会就没事了，你的脸，”高娃看着我，“我再去想办法看能不能.....”
“水，我可以喝水。”
“水？”
我灌了满满两壶的水，一边等着去病醒来，一边向高娃解释。
“你来之前应该去探过单于的情况？”
“我父亲要是伤着，我怎么会把药给你。”
我明白高娃的心思，也不知道事实情况究竟如何，但我相信去病并非鲁莽之人，他断然不会选在此境以身犯险，一切等他醒来，定会有个真相与解释。
“给你玉佩的人，他还...还活着吗？”
“死了。”
心仿佛被几块石头压着，沉重的连呼吸的力气都使不上。酒壶因为手滑杯盖在桌上摇摇晃动了几下，周周一切我所听到的，所看到的都是真实无疑，这几年心头上的牵挂，深夜回想起来满怀愧疚，怎能因为高娃一句轻巧的话释怀。
“你可是置气？若你不愿意与我说真话....”
“这玉佩，是他生前给我的，第二天我再去探望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说来，他也是个怪人，非聋非哑，却又聋又哑。”
我只觉得身上再没有依靠的支点，软绵绵挨在桌前，将几分痛楚，几分悔恨都擒在眼里化成滴滴滚动的泪珠。只希望这是个梦，谁都不在我的梦里，不要与我说任何话。
自从曼华走后，伊稚斜念及他曾生前答应过曼华，虽然囚禁周戚，但未让他受任何身体□□。他说过，“若我死了，他会让周戚陪葬”任曼华有再大的生存意志，也敌不过伤重的身子，已然病入膏肓，生死早就不由自己。曼华到死也不知道周戚是生是死，有的只对一份希冀，盼望周戚还活着。他活着，纵然活着颓废，但至少他活着。高娃印象中，小时候就有这么一个怪人，脏污蓬乱的长发，脏污的袍衣，脏污的赤膊，脏污的面庞下，五官清晰，要是有心瞧，会发现他不是个丑陋的人，或者说，他是好看的，只是他已不在乎美丑，不同的是怪人能吹笛，一管干净的竹笛，在清晨总会放在他肮脏的嘴边，冲破白茫薄雾，清远悠悠地吹响。缠绵于心底，灌满忧伤的思绪。
“他会吹笛，吹的可好听了。”高娃回忆着。
我的眼泪再不能克制顷刻涌了出来。以为来王庭是来犯险，想着等来的会是困难重重的阻拦，又或者要有个峰回路转的过程，怎奈，寻的这般容易，仿似一把轻巧的将刀扎在胸口，疼的苦不堪言。
“是我害了他，是我对不住他....”泪水肆意的忘却所有隐藏在深夜里的危险，或潜伏，或等待。
高娃解在脖子上的玉坠，将它递给了我。
“他说，玉有两块，另一块在他心爱的姑娘手上。”高娃询问，“你认识那个姑娘吗？”见我不回，自己说道：“我认识他，也就听他说了一回话，以往我只以为他又哑又聋，说不了话。当时他身体十分虚弱，父亲嘱咐，让我莫再去看那怪人，小时候只觉得他吹的笛声好听，是在草原听不到的旋律。他曾教过我，可自从他死后，我莫名的便不爱吹了，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
“第二日，我将他送我的玉坠用绳索结绑，挂在了脖子上，还想让他瞧一瞧，谁知....”
清晨，去病先我醒来，高娃让门口的侍女把风，“有人来，先在外头通报。”
我趴在桌上有些晕乎乎的，见去病醒了，心下高兴，对高娃更是感激不已。
“你昨天身体虚弱，很快就睡着了。”高娃顺便提道。
我心下欢喜，只觉得去病醒了，危险便已过去。高兴的枕在他的怀里。
“谢谢！”去病将目光投向高娃。
“伤好后，赶紧离开，恩情已还，从此便是陌路。”
我叫了一声“霍勉”，告诉去病高娃已经知道我们是汉人。
门外起了动静，脚步声纷纷逼近。高娃立刻将帘幕放下，将我和去病藏在里头。
“你们进来做什么？”
游兵里面有个带头的人说道：“居次，我们也是按单于的意思，他知道你窝藏刺客，也知道刺客是何人，所以让我们来保护居次的安全。”
“我在这里能出什么事”高娃面上虽淡定，心里已经猜到昨晚盗药的事情败露了，只好继续装糊涂。
我在里头与去病两两相望，告诉他，“等我回来。”那双紧握的我，大概用尽所有的力道。
“居次，我们要将刺客带走，这是单于的意思。”游兵先是肯请，后来语气开始强硬。
“刺客不在我这，要寻到别处去。”
我从帘帐探出脑袋，告诉游兵，“你们要找的人在这。”
“......”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等到晌午。高娃终于见着我回来，“我正要安顿好霍勉，去找父亲求情。”
“父亲怎么就放你回来了？”
“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父亲肯放你们走....？”
“对，高娃，能送我一辆马车吗？”我走到帘里，去病脸上困惑的神情与高娃无几，“我们是一起走的吗？”
“自然，”我将侍婢熬好的药送到去病嘴上，“都凉了，是不是我不回来，你就不喝了。”
去病笑笑，很快又收起了笑意，目光变的黯淡，“我不怕死，但如果你是以交换军情来换取安危，那我....”
“你当我这么没骨气？”
“可伊稚斜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了我们。”
“喝了这药，我们离开吧！”我将药送到去病嘴上，他迟迟不愿张口。
我滴着眼泪道：“你活，我活，你死，我死。”，再多的话，当真没有说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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