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五十章:渡气
真是大意失颜面,我还指望霍去病忘了这茬事,现把陈年旧事翻出来提,是有算账的意思?前人之鉴老脸不好挂,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这…”
我提上一口气,憋出个二愣脸,心里悔恨的要死,我发誓当时水下强吻搂腰的行径,乃是求生意识下生出的自救良方,谈不上老牛吃嫩草,便一副正经流派的作风惑道:“呵呵…有这么回事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霍去病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随后笑淡了几分脸上的英气逼人,“厉长官要是忘了,那在下便帮你回忆回忆?”
我止住虚情的笑意,仍是一副二愣脸:“郎官从犬台宫那比试赛马,想必身体有些累了吧?要不你早些回去休息,忘茬的事,改日再说也不迟。”
“不碍事,既然厉长官有心还这个人情,当然要清楚知道我是如果救的你,这样去病才不会白白受你的恩?”
龇着嘴巴回说:“不用了吧?”
霍去病淡淡接道:“厉长官定是随性惯了,忘了也正常,去病刚好对当日落水的场景还有些印象,便想顺道和你提一提。”
“提什么呀?我不太明白郎官的意思,”我暗暗在心底分析,既然都装傻了一回,倒不介意再充愣上两回。可对方非是不依不饶的架势,虽然中间有石台的阻隔,但他要是弓背探着脑袋,我还是能从起身的那一刻,察觉到徐徐逼近的呼吸,像是冷风被热水掺杂过,拂起了丝丝凉意,沁人心鼻。
这又是什么来由,我将脑壳往后缩了下,心里咕噜的七上八下,“莫不是被识破了?”
下一秒,霍去病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神秘的愉悦,提及,“长官是要去病跟你当面说说,还是用实际来的快些?”
我挥着袖子,往后挪了两步,嘴上念叨,“不劳烦,不劳烦…”
他这么一调戏,而且此刻正绕过石台,一副胸有成足的戏谑模样。我片刻不晓得如何应对,齿牙动摇,浑身关节滞涩,半跌半挪了停靠在水榭亭的石柱前。我是个较爱面子的人,尤其是在后生面前,强赖着脸皮也总比让人误会我轻浮的好。“莫非今日吃错药了?又归本质是个风流人物?刚才的行径,分明是调戏??”
霍去病学着思索的样子,脚步停到面前,“怎么,厉长官是想到了什么?”
我当即灵光咋现,“对对对...”对了半天,终于松口,“约莫是有那么点印象,当时什么来着,记得…?”
记得他对我本身就有些成见。如今步步紧逼,是单纯的作乐还是另有目的?真想磕唠几句后人之说,把他糊弄成一个闷葫芦,不习水性的人,好比一只旱鸭子,这鸭子一旦义无反顾的扑到水里,首先本能的会引起反应性屏气,然后鸭子由于长时间缺氧,憋到一种程度就不自觉迫深呼吸,这时候就会有大量水进入呼吸道和肺泡,阻滞气体交换,引起全身缺氧和二氧化碳滞留,导致肺部的氧碳交換不能顺利进行,情況延续的话,会间接的让遇溺者窒息死亡...;
最终,鸭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溺死了。
我心痒痒,很想将此番滔滔大论讲出来,瞧一瞧霍去病目光茫茫的样子。而不是绞尽脑汁编了个不着边际的谎话,“郎官年纪轻轻可能不知,在我们老家,我与你水中的行径,并非有意轻浮,那叫渡气,是救命的好方子。你是不知,这人一旦在水里呼吸困难,只要是尚有意识,都能通过渡气活过来。”
深信不疑,就该是我这个样子。
实际上,这番谬论,在我醒来之后便发现是错误的。那时我溺到水底下,霍去病往我塞鼓的嘴巴吹气后,会将我肺部的水赶的更深,这纯粹是怕死不成,要锦上添花一把。
我是死过一回的人,除了历史预知的不可避免,我仍是希望,把身边的人看的简单些。时间的齿轮滚的不远,哪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当然,这世道只要有人,就有没玩没的明面暗地里的较量,不是什么人,我都要去较真。
相信霍去病只是闲暇的时候,与我调侃了一番,本身是没有恶意的。所以,我自然不会与他拧巴。
这番解释,听着是让人有些糊涂,如何缠绵就圆了自救的法子,还扯出了“渡气”二字。
他要是再好奇心作祟,估计真要聊到天昏眼盲。
我怎么觉得,我印象中的少将,不似眼前这个未脱稚气,还稍带点腹黑的霍去病。横着看,竖着看,就是不大习惯。
过早或太迟,他不就是朝我靠的地方挪了两步,怎么就结巴了?以前觉得他是我少年时的一个梦,但我从未在梦里见过,前几年,我的梦里经常出现一个男子的轮廓,联想到水中的身影,现在仔细对照,和他是有几分相像,难道我的梦可以预知未来。
“是你吗?不速之客!”
我曾经三番五次的想把那个影子赶出我的梦境。而现在这个影子,已经收起了戏弄我的玩心,一对被人占便宜的委屈模样,只是小小告诫了我一下,下次看准了人再把脸凑上去。
我又恼又气的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哼吧吧的想,我不就是老牛吃了一回嫩草,有这么难以下咽吗?远远的便抛了一句,“霍去病,下次我厉胜男要是再看错,我就…”
“你就什么?”
该死的,都走远了还回什么头,“我就…我就…!”
“一错到底”
他到底是听没听见我说的那句“一错到底”,真是一时兴起,嘴上没把门,他朝我笑笑是何意?
唉呀,我怎么觉得,说出来反而还过瘾些,便故作矫情的继续靠在石柱边上,掂了两下脚尖,莫名其妙的用帕子遮挡了下脸,真是矫情死人的模样。
适才想起另一桩事,便急忙招手,嚷嚷他还落了件襦衣在我屋里,中午忘了捎带出来。
人走的越来越远,只是借着风,稍回了我一句,“下次长官得空的时候,我再派人到你那取。”
十一月刚过没几日,宣殿上开始有了蠢蠢欲动的杀机,一大早,御史大夫公孙弘朝服穿带整齐,心思却是歪的。朝会上,他坚持主张杀主父偃,一连告两状,一是说他受贿,再一条,是谋害齐王。前些时日,主父偃才押反长安,脑壳都快磕破,立手指天对武帝发誓,他是干过受贿的罪行,却不承认谋害齐王。
附属国的赵王趁机见情势有利,也告了他一状,罪由类似,两位大臣双管齐下,一下就让主父偃进了狱。在年末的最后几天,武帝下诏,“主父偃以接受封国贿赂,中饱私囊,全族屠灭。”
当今的刘彻,可不是个糊涂的皇帝。都说帝王的思维,向来不能用寻常人的想法去考量。我琢磨着,做官是个容易掉脑袋的活,所以他闲暇让我测算占卜,我也只是话说三分之一,藏三分之二,给人一种心有余而力不从之的感觉,能猜中的,也就一二事,能显露的才能,只会越来越捉襟。
此后,我的封赏断了,俸禄也越来越少。嫣和妙珠伺候我都打不起精神,我十分好奇问了她们,才知道两个婢子原先是跟着废皇后陈氏,掌侍的能把这两个闲置的婢子划给我,她们应该要知足。长门宫,说的好听是后宫,说的难听就是冷宫,在一隅荒僻的永巷,住着一个被丈夫遗弃的妻子。
四年春,是个狩猎的好季节。
上林苑最不乏珍禽走兽,每年的春秋,便是成百上千只飞禽走兽的梦魇。
春猎期间,每日清晨都会有侍从官先来上林苑观察兽类的情况,然后清道,供武帝和将士游乐,练习骑射。
我也算习得半桶水的本领,所以武帝让我陪同一起参赛,随行的人里我只认得霍去病和张骞,听武帝唤过卫青,上官桀的名字。狩猎维持九天,以最终射杀数量作为评判,依次论功行赏。
早前几日,我都是怀揣着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寻一个隐蔽的地方打发时间,等快日落便出去觅两只倒霉的畜生,算是交代了一整天的战果。侍臣估计最爱给我点数,只要瞄上一眼,点出来的数准错不了。
“言过于实,夸大其词,”张骞实在忍不住,趁着陛下观园的闲隙,悄悄说了一通,武帝现在对我们俩的评判,我是言过于实,他是夸大其词。
那个与生俱来透着贵气的天下,不过是数落了张骞一顿,难道回回还有把这番见解吊到耳根前,提醒自己,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张骞想着也是,他为我担忧,结果当事人是左耳进,右耳出,平添了一份庸人自扰。
我每回都瞧霍去病满载而归,更有趣的是,每次侍臣清量,他手上的猎物总是比武帝少那么几只。所以武帝常爱开玩笑,“天气甚好,去病大中午估计是躲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
和霍去病坐一排的卫青顺道补了一句,“我这侄儿极爱舞刀射击,打猎的时候从不受事物干扰,只是陛下弓箭了得。回去的时候,去病心里还念叨着,什么时候能胜过您一回。”
我听他们君臣闲聊,耳根子招风的很,能听到很多为官的道理。只是我没什么显耀的战绩,所以坐在案几最远处,只能歪着脑子把玩手指,喝两杯花酒,常是晕晕的回去。
到了第六日,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书籍,在我晌午偷懒在林里睡了一觉,醒来后木简便不翼而飞了,起先以为垫背后面去了,或者被风吹远了,绕了苑子大半天也没找着。
赶巧不日,东方朔也跑来上林苑凑热闹。早年前我和周戚在颍川见过他一回,当时我还是晁曼的模样,所以他自然认不得我,只是目光灵动,不经意间多看了我两眼。本来这家伙来此也只是凑个热闹,顺便讨点美酒喝,到了傍晚,歌舞助兴的时候,酒喝的稍一畅快,东方朔干脆爬在地上唱道:“隐居在世俗中,避世在金马门。宫殿里可以隐藏起啦,保全自身,何必隐居在深山老林中…。”
他这一唱,跟随皇帝的侍臣,有一半都觉得东方朔是个疯子,是个狂人。上官桀好心扶了他一把,谁知这东方朔坐到酒席上,仍是一副摇摇欲倒的样子。我想着跟这朋友有些年头不见,便倒足了酒水,绕过身侧的霍去病,打算到他跟前讨几本诸子百家的书籍翻一翻。东方朔知道有人和他打招呼,却听不清我说什么,扯着嗓门高调回了一句,“什么……?你要跟我比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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