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三十三章:情人的过往

　　我将目光投向周戚，他的眸子深邃而迷人，仿佛无底洞，我像是困入眸子里的一团影子，只想陷进去，不要出来的好。

　　我提道：“至少有一件事我没有骗你。”

　　“什么？”

　　“我确实不记得以前的事！”

　　“嗯，我相信。”

　　“以往我和你好吗？”

　　周戚目光变的坚定，我从来都只喜欢你。

　　我嘴角淡笑，“那我该恨你”

　　周戚不知这恨指的是哪处，反正他觉得自己该恨，“该…该…该恨…”

　　我好几次都在想一件事，当年周戚到李广家看我，明知我记不起前尘，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相认，却是吞吞吐吐，吝啬的不肯跟我透露半点过往。

　　哪怕景帝让我和亲的命令不得违抗，那时候，我依旧希望有一个人能伸手帮帮我，但周戚还是瞒了下来，明明认识，为何不肯相认，明明爱晁曼，为什么对她如此无情。

　　我想如我真是晁曼，在知道周戚的做法如此，一定会耿耿于怀，而这耿耿于怀的怨恨，又不能对人言，因为晁曼已经死了，我对周戚恨不起来。

　　只是无助的时候，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帮帮我。

　　我坐回位置上，问起：“当年和离，是因为什么？李广说：和离是我先提的。”

　　周戚将窗户关上，侧脸披着烛光，为他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润红，那般柔和的眸子，像月亮一样藏着浓浓情意，有时候真觉得，他的样貌就该被人欣赏。

　　周戚坐到对面，挥着袖子施施而起，我听到倒酒的声音，也听到喝酒的声音，目光注视着下颚底下的喉结，咽了下口水。

　　“曼儿！”

　　“嗯？”

　　“我不是欠你一个故事吗？”

　　“嗯，当初给祁搅和了。

　　周戚淡笑，“没事，我现在给你补上”

　　终于让我等到了，苦等了一年，这样坦诚相待，本就是最好的，就着桌案上的小菜，我也开始喝了起来。

　　我只是喝，周戚则痛饮！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良辰美景，邂逅丽人，一见钟情，携手藏入芳林深处…。

　　世间大多男子遇上漂亮女子总会动心，世间大多女子见到英俊男子总会动情，他们两一见面，便是一见钟情，无需絮絮长谈，更没有繁文缛节，“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赫连家和周家在沛县算是世交，赫连云珠是赫连裔家中的长女，在及笄之年，周家原打算上赫连家提亲，当时周戚并不反对，在纳采没多久，周戚便遇到了晁曼，没多久，两人互许了终生，这时周戚才想起，家里已经给他安排了亲事，回来后便和母亲说了要娶晁曼的事。

　　周夫人倒没有什么意见，纳采只是婚礼的第一步，退了也没人笑话赫连家，当时和周亚夫提完，周亚夫是不同意，说现在变卦，两家的关系怕是会因此闹僵。一家有权，一家有财，任谁家做旁妻都不可能，无奈周戚已经认定晁曼，事情既然来得及收场，就不能错下去，经过周夫人多次劝解，周亚夫最后才勉强答应，退了赫连家，选择晁家的女儿。

　　不过周戚和晁曼的亲事进行的并不顺利，在纳吉这块，两家发现他们的生辰八字的命相不合，既然八字不对，便不需要进行后面的纳征，请假。反正周亚夫心里有更好的儿媳人选，再加上出了八字不合的事，便想让周戚放弃这门亲事，周戚不同意，后来在纳吉上耽搁了很长的时间，他们俩的亲事整整拖了两年。

　　周戚终于如愿娶了晁曼，男才女貌，成了多少人心中羡慕的对象。

　　可是婚后没多久，晁曼和公公周亚夫的性子就出现不和，周亚夫虽然带兵很有一套，但他性格里也有自命清高，骄傲自满的一面。所以他看不起一些文官，有时候说起带兵打仗的事，朝廷很多文官都只会夸夸其谈，卖弄自己的学识，而想出来的策略，大多可笑，难以实行。他曾在晁曼的面前，提起过他父亲两次，说的有些嘲讽，晁曼向来聪慧，即使是谦卑的态度，也能说的周亚夫哑口无言。

　　周亚夫心性高，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对这儿媳妇颇有些不满，而且当时八字算了不合，这个儿媳妇也是扭不过儿子，才娶回来的。

　　造成两人矛盾的还有另一个原因，当时的周戚年轻气盛，自负才气，却在晁曼手上栽了多次跟头，纵然周戚一直不肯承认，但晁曼的才学确实远胜过他，不仅如此，晁曼弓箭的本领也比周戚强出许多，他是军家出身，拿手的本领还不如自己的妻子，这让周戚觉得无颜。周亚夫常觉得晁曼身为妇人，行为太过张扬，京城里传遍了她的才气，儿子被这样的女人压着，难有出路。

　　周戚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婚后不到半年，他经常跑去风月的地方，偶尔也会去赌场，喜欢喝酒，喜欢结交江湖上的游侠，这使得他常常不在家，原本周亚夫以为周戚成了家，性子会安定下来，没想到婚外这种行为反变本加厉。周亚夫觉得这件事归根到底，和身为妻子的晁曼有很大的关系，没事的时候，嘴巴上都爱念叨两句。

　　原先周戚和晁曼吵过几次，后来就不闹了，晁曼的性子反倒寡言起来，每天在家织衣扫屋，闲下来就看些书简，对周戚不闻不问，什么事都由着他。

　　以前有人管着，周戚觉得不自在，现在没人管，周戚更不自在，有一次故意在晁曼面前把书简撕了，生气的由头莫名其妙。

　　晁曼曾对周戚说过：“你糊涂的时候，就如孩子一般。”

　　她最终还是选择在家里等丈夫，等周戚玩累了，总会回家的，可是晁曼就不一样，周夫人经常因为儿子的事，去找晁曼说话，问起缘由，晁曼也说不上原因。

　　婚后半年多，晁曼怀了孩子，却在身孕第三个月，因为一次意外，在郊外的凉亭上摔倒，整个人滚落到地上，流产后身体非常的虚弱，差点晁曼也跟着去了，后来周戚一直呆在家里陪她，性子慢慢安定了下来。几个月后，又一日，周亚夫和周夫人说到给祁纳妾的事，女家就是赫连裔的长女赫连云珠，长安首富家的女儿，京城多了想要高攀的王孙贵胄，居然愿意做他人之妾，而且公然表示，指名道姓非周戚不嫁，一时被长安传为佳话，都说赫连云珠是个痴情，敢爱敢恨的女子。

　　纳妾这块，周戚问过妻子的意思，晁曼不同意，周戚本来也没打算娶赫连云珠，便和父亲推脱掉，本来他说这话并没有提到妻子，不过晁曼还是明着说了意思，周家觉得她不够大度，没有一个妻子该有了风范。这事最后，当然不是晁曼说的算，周家和赫连家商定好了，赫连云珠和周戚的亲事，最终还是无奈定了下来。

　　周戚反对的态度并不强硬，父母的话不敢违抗，所以他也答应了下来。当时心里，其实也觉得晁曼有点气量狭小，纵然他心里并无赫连云珠。

　　后来晁曼不顾世俗，不管社会法制，成为长安乃至全天下第一个提出休夫的人，很快她因为失德被关进了廷尉狱，这庄离婚案传到景帝那，景帝也觉得离奇，但没有治晁曼罪的意思，便口谕做了下调节，而且当时周戚已经在廷尉那表过态度，“此生非晁曼不可。”

　　周家二老，深知周戚娶了个离经叛道的妻子，这次休夫，让周家颜面尽失，说什么都要周戚出妻。和离虽然不能如了晁曼的愿，可是回家后她也没说什么，和周戚的关系也恢复了平常。

　　我想，是因为你说的那句话吧，我告诉周戚，晁曼回去不再提和离的事，我想不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希望，是因为你的那句话感动了她。

　　周戚听我讲自己的名字，听着怪的很，我大悟，也觉的别扭。

　　他也不清楚，因为晁曼回家后，没有再提和离的事。他的父亲，母亲，强硬要求他出妻，周戚也没把这种压力告诉晁曼，但他确实觉得很累。

　　后来平静了一段，赫连云珠就进门，周戚除了成亲当晚陪过她，其余时间，多半和晁曼呆在一起，自从成亲后，他一直忽略了自己的妻子，想过之后好好待她，将关系修回到原来的样子。可是没多久，晁曼却做了一件歹毒的事，让周戚伤透了心。

　　我听到此处，心开始纠到一处，我所在乎的，不就是周戚接下来要说的，呡了一口酒，见他已两杯下肚，当真，是个能喝酒的主，我已然觉得有点醉醺醺，趴在桌子上，求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不在看他，却能通过耳朵听到周戚的笑意，“你本来就不会喝酒，这么灌，能不醉吗？”话落，便继续阐述过往。

　　后来有一次，周亚夫受了点风寒，年纪大的人，一旦受风寒，都不容易好，那段时间，抓药煎药的事基本上都是晁曼打理。一说到这，我便想起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情节，我想这狗血的情节应该不会在晁曼身上出现，我问：“难不成她下药了”

　　周戚点点头，“对！是毒性极强的钩吻”

　　随后反应过来，补问：“你是有这样的心思，才能想起这样的行为？”

　　“才没有”我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卑鄙的事，我不做。

　　周戚接上：“那你当初…”话讲到一半，周戚收回目光，我猜他想说，既然不屑做卑鄙的事，当初为什么要投毒，可我凭直觉相信，晁曼没理由这么做。

　　当时母亲已经喂亲父吃了几口药，幸亏云珠及时跑进来制止，好在喝的不多，并没有造成生命危险。

　　“你妻子发现的？她怎么知道药里有问题。”

　　周戚回道，“她的婢子识得钩吻，当时云珠有个婢子在膳厅，偶然见发现角落里有很多毒草的残渣。”

　　“你相信她的话，她也许在骗你？”

　　周戚回过神，“我不知道，但是那药差点要了亲父的命。”

　　我反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妻子在说谎？”

　　周戚苦笑，“我倒愿意你当时能这么说”

　　我急切追问：“当时我说什么了？”

　　周戚回说：“”你当时就说”几乎陷在回忆里，难以抽离，道出了晁曼的原话；

　　“你说：你是我的妻子，你只问自己的丈夫，我如何看待你毒害父亲的行径。”

　　“那你怎么回答？”

　　周戚摇头，“我不知道，只知当时觉得疲惫，家事总不宁，也不愿相信，每天睡在我身边的爱人，心肠会如此歹毒。如果非本意，你愿意同我解释，我想我会相信。”

　　“可你没有，你承认了！”

　　“我承认了，没有辩驳？”

　　周戚点点头，用行为表示，上句话并非我恍惚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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