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收服
在沈姮还没有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后宫之中，最惯会的便是踩低拜高之相。
然而现实摆在眼前之时，还是难以避免地被吓了一跳。
当初沈姮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是说余婕妤有孕之时，当时门庭若市，几乎所有的嫔妃挤得不大的知秋阁满满当当，那时候知秋阁虽不华丽，然而还是能看得出来精心打理。
第二次到知秋阁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太久，但是当时里面的东西已经全然一新，也难怪了余婕妤一时间难免有些飘飘然了。
而这一次，隔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知秋阁内已经破败如斯，稍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余婕妤拿去跟那些在她禁足期间“守”在外面的宫人交换，以期许能捱过这一个月。
言九宸自然是面色铁青地坐在上位，太医院听说是皇上派人前来，又说是知秋阁的那位，太医院院判马上就领着三个太医前往知秋阁看病，而其他宫殿的妃嫔，但凡是收到消息的可都纷纷再次往知秋阁来了。
容贵妃早就来了，这么大好的一出戏，不来看岂不是浪费了。
皇后在棠梨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忐忑地赶往知秋阁，本来以为萧庄妃是个有分寸的，出口气也就罢了，可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而本来一直不敢反抗与发声的余婕妤，谁能想得到居然能从那么多看着的知秋阁里跑出去找沈姮求救。
这下倒好了，捅出了个这么大的篓子！
“见过皇上，臣妾教导属下不利，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请皇上责罚！”皇后一进知秋阁，便见皇上端坐在上位，左右两边座下是容贵妃与沈昭仪，再下一排的左右两边才是萧庄妃与琴妃，心中咯噔了一下，马上跪在地上请罪了起来。
言九宸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容贵妃饶有兴致地开了口：“皇后姐姐也不必一来就这么大阵仗，况且太医还没有诊断出来呢，就算是要罚，也要等太医说余婕妤怎么样了，才知道姐姐是个什么罪啊。”
若是平时的话，萧庄妃肯定会跳出来维护皇后，然而这件事情与她有关，所以她也不好插口，其余的哪里有资格与容贵妃口头上较个高低，故而这一趟倒显得容贵妃独占鳌头似的。
不消片刻，几位太医都已经把脉完毕，商量了一番各自的意见，由那院判大人赵太医上前一步：“皇上，皇嗣基本上来说并无大碍，只是余婕妤虚不受补，火气过旺，又兼最近邪风入体，感染了风寒，这才见了红，不过想来吃几帖温和的药调理着，很快就会好的。”
言九宸摆了摆手，环视了一周，眼光落在了皇后的身上：“谁来告诉朕，邪风入体，感染了风寒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攥紧了手，道：“还请皇上明鉴，当时余婕妤妹妹犯了宫规被罚禁足，然而我每日都派人前去探望关心她，并每日都端了汤过来给她喝，并不知道会出现什么虚不受补的情况。”
“你来说，为什么会受风寒？”言九宸直接指向那名去缀霞宫求救的宫女。
那名宫女在沈姮面前说话都有些害怕，现如今被皇上亲自点名，又见各宫妃嫔都在，皇后娘娘还跪在地上，哪里能说话说得利索。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道：“自从禁足以后，一开始许是娘娘盯得紧还没有什么，但是越到后来许是后宫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就注意不到被禁足的我们，这些工人就开始过分了起来，先是要小主给大量的赏赐才肯做事，最后赏赐没了给的东西便渐渐次了，最后甚至连我们知秋阁短缺的炭都不给了，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小主才受了风寒。”
沈姮倒是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宫女，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教她说的，这些话看似说得并无毛病，然而却是给了皇后一个极大的推脱机会。
“这些奴才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私底下竟敢这样克扣怀了皇嗣的嫔妃！”言九宸一拍扶手，“来人，将这些日子当值禁足余婕妤的人杖责二十！”
一时间是哭天喊地的求饶声，容贵妃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过瘾，双目一盼，朝着皇后勾起嘴角笑道：“就凭区区几个奴才，哪里就敢慢待了皇嗣，我看是有人秘密指使，要么是为了虐待余婕妤，要么是为了虐待皇嗣。”
“少说两句！”言九宸正在气头上，面上自然没有什么好神色。“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落井下石。”
话罢，命太医院的人赶紧前去抓药煎药。
容贵妃被殃及池鱼凶了那么一句，自然心中有气，绞着手中的手帕，望向沈姮使了个眼色。
“这好好的一件事情，怎么会弄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既然容贵妃要沈姮出面，无奈之下她自然要出来做这个出头鸟，“其实嫔妾也觉得这件事情该好好查查，毕竟在宫中怀有皇嗣本应当是件开心的事情，然而这才一个月有余，余婕妤就遭受了不小的波折，这肯定会让不少姐姐妹妹们惶恐，倘若以后姐妹们谁怀上了龙嗣，是不是也会这么多挫折呢？”
皇后面色铁青，她是看出来了，皇上是有心保她，而容贵妃自然是恨不得她被皇上撤去六宫大权才是，自古以来东西宫就势不两立，更何况容贵妃身后还有一个太后娘娘，恨不得后位也是他们容家的才行。
“听沈昭仪的意思是，余婕妤的波折是本宫有意所为不成？”皇后既然揣摩出了皇上的意思，就不那么伏低做小的姿态，“方才那名宫人也说了，我每日都派了人来，只是她们欺上瞒下，才会导致今日之恶果！”
这么一说，容贵妃倒是来了精神：“掌管后宫的大权在皇后手上，宫中上下莫不是皇后管着，这些宫人可都出自皇后手下，现如今欺上瞒下，导致了皇嗣差点出意外的宫人，也都是皇后手下的人，皇后娘娘是想要推脱责任不成？”
“本宫自然没有推卸责任，教管手下不严，以至于被人瞒骗，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宫愿受皇上责罚！”皇后全然不惧容贵妃的落井下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容贵妃你就敢保证自己从来没有出过过错吗？”
容贵妃挑眉：“错，自然是出过，然而也分为什么错，比如打碎了一个碗，砸碎了一个瓶，这些都是死物，没了就没了，然而皇嗣却是千娇万贵的，岂能出错？当初姐姐可是巴巴地说要照顾余婕妤的，现如今就照顾成了这模样。”
“你说，可是皇后娘娘示意那些宫人们如此慢待你家婕妤的？”言九宸自然想保住皇后，再次点名那个宫人，虽然看似没问题，然则是为了冲淡容贵妃与皇后之间浓烈的火药味。
那名宫人瑟缩了一下：“奴婢……”
“当然不是皇后娘娘。”一个柔弱的声音从知秋阁里屋传来，宫人扶着面色苍白的余婕妤从里屋出来，余婕妤对着上位盈盈一拜，“嫔妾相信娘娘是被冤枉的，要知道嫔妾有孕伊始，就是皇后娘娘要护着嫔妾的，若是嫔妾出事，首先要被问罪的就是娘娘，所以娘娘怎么会这么做呢？”
“哦，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本宫做的？”容贵妃这下不乐意了，眼见着自己打的算盘可能实现，被皇上一打断，又被余婕妤这么一搅和，哪里还有可能成真，皇上那边她不敢回嘴，小小的余婕妤难道她还会怕吗？
“嫔妾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出来说明这些事情都是那些奴才欺上瞒下，才会如此，且幸好我腹中的孩子没有事，故而嫔妾认为一切还要调查清楚才知道是怎么样的，否则一国之母被污蔑的话，传出去怕是不好。”余婕妤此时说话是细声细气，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看了就让人想抱进怀里哄着。
“你这是想指责本宫污蔑皇后了？”容贵妃咄咄逼人。
余婕妤本来就跪在地上，根本不需要怎么反驳，嘤咛一声便伏着不动。
言九宸忙是让人抬进里屋去休息，又让太医进去把脉看看，才转过头来对容贵妃没好气地道：“现如今余婕妤本来胎象就不稳，你又何必这么盛气凌人。”
坐在容贵妃对面的沈姮见势不妙，道：“其实容贵妃娘娘也是为了余婕妤妹妹好，然而余婕妤并没有察觉容贵妃的良苦用心，娘娘才会急了些。现如今余婕妤也需要静养，依嫔妾来看，此事不如先查清楚了，再商讨具体如何处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本来容贵妃虽然不是没头脑的人，但是想来自恃太后撑腰，所以有时候做事任性了些，现如今如果众人撞到她的枪口上去，只怕要闹到太后那边才罢休。
言九宸见沈姮及时将气氛挽救了回来，点了点头：“既然这件事情还没有确定到底是怎么样，那么就让萧庄妃与琴妃共同查清此事，皇后这些日子就安心在棠梨宫休息吧，余婕妤则交由容贵妃来照料。”
这意思是，皇后被变相禁足了？不过皇后倒是舒了一口气。
容贵妃一撇嘴，一个小小的婕妤，也配得到她的照料，然而又想到她腹中的孩子，才道：“余婕妤年纪小，我怕与其聊不到一块去，且我还要照料柳昭容呢，不如让沈昭仪照料吧。”
“那就沈昭仪照料余婕妤。”言九宸其实早就在这等着了。
“这六宫大权？”既然事情让萧庄妃与琴妃去处理，那么总要说到后宫大权上了吧，容贵妃问道。
“柳昭容如今正值临盆时期，既然你要照顾柳昭容的话，想来是分不开身去处理这件事，不如交由萧庄妃与琴妃处理吧。”这是拿方才容贵妃的推脱之辞来堵她的嘴。
容贵妃一甩罗帕，不悦之下便托词说要去照看柳昭容便告辞了，而其他人也以不打扰为由都退了出去。
虽说在众人面前驳了容贵妃的面子，然而现如今容贵妃走了，言九宸还是要赶着去安抚，沈姮在瞬间又空了起来的知秋阁中撇了撇嘴，而后走进里屋。
“起来吧，人都已经走了。”沈姮在里屋的软榻上坐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那原本眯着双眼休息的余婕妤睁开双目，起身朝着沈姮盈盈一拜：“谢过沈昭仪的救命之恩。”
“你现在可是相信我说的话了？”沈姮嘴角噙着笑意，心中想的却是言九宸不愧是自己的合作伙伴，知道将这个余婕妤留给自己。
“只要沈昭仪能保得住嫔妾的皇儿，嫔妾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在跟我讲条件，嗯？”沈姮半眯着眼睛，显然有所不悦，“虽然我心软，皇上将你交给我照顾，但是我有一百种方法，将照料你的这件事情推脱出去，皇后一旦脱身，你势必再回到皇后的手中。”
余婕妤的身子一抖：“嫔妾不敢。”
“我要最后提醒你一句，现在你除了跟着我，再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除非你不想再在宫里活下去。”沈姮拉长的音调在空气中冉冉飘着，她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寿安宫的那一位。
“是。”余婕妤想到了皇后与萧庄妃的手段，而容贵妃根本就看不上她一个小小的婕妤，随手便将其丢给了沈昭仪，她能也只能跟着沈昭仪了。
“先好好歇着吧，明日本嫔会带你去见一个人的。”沈姮看了看天色，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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