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跪下
翌日如期而至，沈姮坐在里屋里懒洋洋地看着书。
皇后昨晚上已经派人来通知说是冰雪未消，免去各宫的请安之礼。其实不过说得好听一点罢了，现如今皇后六宫大权旁落，再让其他人去给她请安的话，颇有些请大家去看她落败模样的滋味。
至于言九宸昨晚上没来织云殿，竹晓一说他歇在德仪宫之后，便知晓是又要哄容贵妃去了，撇了撇嘴便也歇下了。
起来梳洗完罢，用善后既然不用请安自然也乐得不去，一大早的也不好去叨扰太后，故而便先等着吧。
而知秋阁那边的一应物件都让容芝盯着换好了，沈姮不是那种需要别人上赶着谢恩的人，所以索性懒得去说太多，况且余婕妤现如今就如同惊弓之鸟说多了反而错多。
一人撩了帘子进来，正是竹晓，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道：“嫔主，听说皇上今日没有早朝呢。”
“嗯？怎么了？”昨天夜里言九宸是歇在德仪宫的，如今就不能早朝了，听说有的皇帝因为晚上太过荒唐所以次日不能早朝，沈姮眼见言九宸素来都是勤政爱民的形象，那日听他说什么不想雨露均沾，还同情了一把，没想到竟然也是这种色令智昏的货色。
“说是发烧了，在德仪宫歇着呢。”竹晓并不知道自家嫔主的想法，还以为沈姮当真是心疼言九宸呢，忙道。
沈姮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下去，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且德仪宫有地龙，说是发烧了她还真的不相信，这一看就是托词，毕竟不说发烧了难道要说自己在美人怀中不成。
“眼见着天已经大亮了，我想还是先去翠微宫携余婕妤到寿安宫面见太后为好。”
“不去看看皇上吗？”虽说要去面见太后的事情是昨天与余婕妤说好的，但皇上对自家嫔主向来不薄，现在生病了，就算不为了皇上昔日的好，就是装装样子的话也该是去的吧。
沈姮本来就觉得心中憋闷得慌，有一种被欺骗甚至是被辜负的感觉，现如今听竹晓问话，没好气道：“人现在可是在德仪宫里，我巴巴地去叫怎么一回事，容贵妃是什么性子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还是去德仪宫吧，眼不见为净。”
一脸委屈的竹晓还想辩解一番，却被容芝碰了一下手臂，容芝笑盈盈开口：“那我和竹晓出去看看轿辇等出行的物件准备好了没有。”
而后容芝拉着还是不明所以的竹晓出去，二人小声嘀咕了一阵，沈姮隐约听见什么吃醋，心中冷哼一声，一个登徒浪子，就算是吃贤王的醋也轮不到他，轻咳了一声，吓得在说主子是非的两个人赶紧出去。
一切准备妥当的沈姮将知秋阁的余婕妤接上了轿子，打算如此去寿安宫。
之所以只抬了一顶轿子之外，自然是不想太过于张扬而引人注目，对余婕妤则称是亲自过来接人，以免发生意外。
站在寿安宫的余婕妤在一旁微微有些发抖，沈姮拍了拍她的手，见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苏墨出来接见，便带着她往屋内走去。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苏墨将沈姮二人带到了正殿，沈姮偷眼打量，之间太后正端着一个茶盏，面上波澜不惊地喝着茶。
“见过太后。”
“见过太后。”
沈姮与余婕妤二人盈盈下拜，毕竟余婕妤现如今才怀孕不到三个月，肚子还没有显露出来，也就是昨天说是见红了，才羸弱地躺再床上，没有给众人请安。
“起来吧，余婕妤肚子里还怀着皇嗣，听说还见了红，虽然寿安宫中的地龙烧得旺盛，然而地上始终是有寒气的，跪久了也不好。”太后缓缓开口，所说的话却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余婕妤心中欢喜非常。
要知道太后对于后宫嫔妃来说，向来都极为少见，现如今太后竟然记挂着自己的事情，余婕妤如何不感动：“谢太后娘娘。”
“都赐坐吧。”太后的面上自然是一副和蔼的模样，“皇上登基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是在子嗣上却是少之又少，也是祖宗保佑，今年好在有你和那谁……”
“柳昭容。”余婕妤适时接了这么一句，心中却是得意非凡，要知道太后可是连柳昭容都不记得。
太后对着沈姮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目光又转到余婕妤身上：“没错，正是柳昭容，这孩子先前来寿安宫请过几次安，不过哀家向来不管后宫里的事情，只隐约记得说是这孩子晋了位份，没想到是个昭容。”
与一旁笑颜如花的余婕妤不同，沈姮虽然面上噙着笑，然而心中却是有些忐忑，要知道太后不可能不知道柳昭容，所以太后这是在试探余婕妤这个人罢了。
“你现如今怀了皇嗣，可是晋了位份？”
“回太后娘娘，当时嫔妾是美人，晋的婕妤。”
“你也是个好孩子，晋婕妤是委屈你了，依哀家来看，你晋入九嫔之中也不算过分，现如今皇上的后宫本就不够充裕，不过区区九嫔之位罢了。”
“谢太后娘娘。”
沈姮就在旁边看着难以揣摩的太后与只顾着开心的余婕妤在谈话，倒是一言不发，心中却想的是太后此举的意义。
“沈昭仪怎么不说话？可是对哀家的提议有不同的看法？”太后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沈姮的身上。
坐在一旁的余婕妤余兴未消，回过头来的时候，面上正灿若芙蓉，不过显然是有些惧怕沈姮的，敛去了神采，又暗暗低了低头。
就算不是久在深宫，沈姮也不会做出什么当着别人面打脸的事情，笑道：“太后娘娘真是说笑了，我原本是听着太后娘娘与余婕妤对话，一时间竟然插不上话，太后娘娘与余婕妤之间，倒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可是把我给比下去了。”
“你倒是嘴甜，”太后笑骂了一句，这才让人上茶水点心，“你看，余婕妤晋升九嫔哪个位置好呢？”
听到这一句话，余婕妤低下的头蓦地望向沈姮，期待她会说出一个好位置来。
太后的这一句话简直就是故意在给沈姮出难题，要知道九嫔之中现如今就剩下四个位置了，最高的是昭媛，最低的是充媛，然而以余婕妤的资历，其实封为婕妤以及差不多了，倘若要再晋升的话，那么也就是充媛最为适合她。
然而沈姮能这么说吗，你余婕妤也就适合九嫔末等充媛的位置？
如此一来，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是沈姮害怕自己的地位被余婕妤动摇才会如此一说。
“依照我来看，余婕妤晋升哪个位置都是好事，”沈姮决定打个太极，“且这些事情，只要太后娘娘开了口，这与一般嫔妃晋升可不一样，哪里还要挑什么位置。”
“你倒是会说话，”太后赞许了一句，要知道临危不惧在宫中是甚为难得的品质，“不过余婕妤就算现在不晋升，以后诞下皇孙的话，还能少得了晋升哀家可是想抱皇孙好久了。”
“谢太后娘娘吉言。”余婕妤起身行礼。
太后摆摆手：“先前哀家总跟沈昭仪说，一个人在寿安宫也是无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带了人来陪哀家聊天，还带了哀家未出世的孙子，该赏，余婕妤你也有赏。”
话罢，让苏墨去将取了两串蜜蜡十八子手串，两串玳瑁镶宝项链，两个水润润碧莹莹的翡翠镯子，还有些许零碎的珍宝，倒是不偏颇，一人一个锦盒装了起来。
沈姮与余婕妤都起身谢恩，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余婕妤你刚见了红，虽说太医已经看过了，但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了，好生回去歇着吧。”太后本身就无意与余婕妤过多地谈话，妃位的人都不一定能入她的法眼，更何况是一个连嫔都不是的人。
太后发了话，即便是余婕妤想赖在寿安宫也不敢，只好坐着沈姮的轿辇送回知秋阁。
而寿安宫正殿之中，太后屏退了她人，抿了一口茶之后，轻飘飘说了一句：“沈昭仪野心不小呢。”
沈姮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嫔妾……”
“你可还记得哀家要你做的是什么吗？”打断了沈姮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太后一双凤目眼含精光地盼了过去。
或许是寿安宫的地龙烧得实在是过于旺盛，沈姮只觉得自己的额角上竟然流下了一滴汗：“太后让嫔妾，拿掉余婕妤腹中的孩子。”
“现如今你做的又是什么？”太后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沈姮大气不敢出一下。
她仔细恭敬解释道：“离间皇后与余婕妤的关系，将余婕妤及其腹中的孩子，收为所用。”
“好一个离间之计，好一个收为所用，你知道哀家生平最恨什么人吗？”太后冷笑了一声，“哀家生平最恨不守本分，自作主张的人！”
见沈姮面上慢慢涌现出来的恐惧，一挑眉，怒喝道：“还不给哀家跪下！”
那边还在揣摩太后想法的沈姮猛然听到这一声呵斥，脑海顿然清醒了过来，腾地便往地上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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