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脱不了干系
只要倾莲消失不见，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他眼底的火苗在不断跳动着改变形状，声音里满是雀跃：“我不需要你回应我什么，只要你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够了。”
身后的箭矢随着他的话语向倾莲冲来。
北影眼底的笑意在看到箭矢停在了半空而渐渐消去。
原来在跳上城墙之前，她就告诉了他们布置好结界，等她找到根源并引诱过来时再让他们发动结界。
倾莲是仙，慕临西是凡人，长黎是妖，他们身上的禁制有魔气，四位合一，再加上齐墨书的血，便能发挥结界的最大功效。
不管齐墨书到底是不是君袭，凭他皇子的命格就有一般妖物不敢入侵的真气。
现在看来，倒是赌对了。
北影的术法和箭矢都被挡在了他们身前，而北影周围更是竖起了一圈淡金色的屏障，那屏障直至天际，看不到尽头，北影如果想要出去就只能撕开这道结界。
淡金色的圆圈越来越小，渐渐压迫着北影。
他开始痛苦第嘶嚎，身体内不断充斥各异的人脸，趴在结界内仿若修罗。
不敢松懈，他们一人各占一方，除去齐墨书之外都在吟唱术法，而齐墨书再次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了结界处。
金光大盛，趴在结界处的人脸渐渐消散。
北影已经被那道结界挤压地蹲在了地上。
他仿若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下场，眼底不停地闪过愤恨与不甘。
最终眼底渐渐浮现出赤红色的莲花形状。
那莲花的形状旁人看来无异，倾莲却暗自心惊，那明明就是她本体的样子！
待眼中那莲花的形状越来越清晰，北影的身后冒出了几条花蕊，看起来更是狰狞妖冶。那花蕊触碰到结界处，竟是从里将其撕了开来。
撕开结界的背影没有急着再次发动攻击，他走了半步就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看起来痛苦不堪，他向前伸着手，像是要求救一般。
他眼底的莲花彻底成型之后，身体与手臂也慢慢爬满了图纹。
整个过程触目惊心，而北影此刻也不能叫做人了。
他简直像是莲花的傀儡一般。
顿了顿，北影用尽他人生里的最后一丝清明指向倾莲：“原来是你，是你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早就预谋好了！！”
这段时间她几乎和齐墨书他们形影不离，怎么会料到现今如此情景？
来不及解释什么，或者说北影也没有办法再听他的解释了。
他的目光已经完全呆滞了。
北影缓缓站起身，定定地看了倾莲片刻，指尖指向了她。
他身后的火焰再次亮起化为刀剑，花蕊变得有数米长，操控着那些刀剑往倾莲刺去。
原本就站在倾莲身边的齐墨书下意识就挡在了她的身前，拔出佩剑想抵挡。
可是他挥了个空。
那些火焰穿透他的刀剑，穿透他的身体，视他为无物，却划破了倾莲的手腕。
齐墨书从来没有这样一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也从未那么希望倾莲感受到了生命胁迫之后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那个魂魄虽然陌生，但不得不承认，她能更好地运用倾莲体内的仙元与术法。
“你为何紧盯倾莲？”
看出他的目的，长黎一个闪身就来到北影的身旁，单手紧紧掐住他的喉咙。
北影瞥了一眼长黎，呼吸没受半点影响，嗓间发生难听的笑声：“不是我盯着她，而是做了一个交易。”
倾莲捂住自己的伤口，心里泛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好像相比之之前粗犷的嗓音，现在北影的声音更加雌雄莫辩，还隐隐偏向于女人。
那个妖物，是女的？
被火焰化成的刀剑所划伤的地方传出阵阵灼热的痛意，不仅是痛，还有各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不再是耳畔听到的，心底也能开始感觉到。
倾莲清楚，绝对不能再被那诡异的火焰所伤，不然恐怕连自己也要失去心神。
耳畔回响着他们的声音，可倾莲的心神还是被北影那句“交易”缠住。
究竟是什么交易？！她很少和北影有过交集，印象中北影一直对她怀有敌意，又怎么会单独和她交谈？
疑点实在太多太多。
北影还准备进行下一波攻击，却突然“咦”了一声，他吸了吸鼻子，反手摆脱长黎的束缚，手朝虚空一握，慕临西就被他吸了过来。
他身后长长的花蕊将慕临西紧紧地缠绕起来，生怕他摆脱了束缚。
定定地看了慕临西几秒，北影突然大笑了起来。
“太好了！都聚齐了，太好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捆缚着慕临西身上的花蕊渐渐松开，重新安静地蛰伏在北影身后，不时地摇晃两下。
北影不顾身边四人防备的表情，停下笑声眼底金光大盛，围绕着他的火焰变得更加高涨，仿佛是用尽力气来燃烧一般：“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到底和我交易了什么？”
火焰凝成的花瓣合拢到一半又盛开，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北影的声音在火焰中变得模糊却能听得清每一个字：“你以凡间百姓姓名来和我做交易。我来杀人，这样你就可以趁着他们心底的恐慌来收取尊崇之力。”
“怎么会？！我从未见过你！”倾莲想也不想就驳斥了他。
“怎么会没见过呢？”北影每说一个字，他的嗓音就女性化一分，“我身上的赤莲图纹难道你不熟悉吗？这就是你给我的啊。你给了我醒来的力量，就是为了让我在完全掌控力量之后来攻击你。”
“其实我也很奇怪你为何要让我攻击你，”北影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不过这正合我意。”
此刻他的声音竟已变成了女人独有的尖细嗓音。
不好！中计了！
北影将当初之事告诉他们并非毫无目的，一个是为了扰乱倾莲的心神，还有一个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她能完全融合进北影身体的时间。
与倾莲和覃曦体内共存两个灵魂不同，发生在北影身上的是确确实实的夺舍。
而夺舍成功的妖物也渐渐显现出自己真实的形态，不再是赤莲外形，渐渐从妖冶的身形在火焰的包合之中回复成人的形态，只是身后的影子暴露了他。
那影子，分明是一棵榕树。
“看吧，我没有骗你，”他掩着唇，嗤嗤地笑着，北影一贯硬朗的外形在月色下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娆，“之前的赤莲形状都是你借给我的力量。这份大恩，我怎么能不好好感谢你呢？”
眼波流转间，他一个欺身，便靠近到了倾莲身边：“作为回报，我就让你看一下，你亲手创造的这一切吧。”
“阴阳虚实都聚齐了，这就是天意！让我掌控凡间的天意哈哈哈！”
他微微欠了欠身，手指摸上倾莲的伤口，再将沾了血的手指放在舌尖舔了舔。
弯了弯唇，他嘴中念念有词，最先被他吸至身旁的是从慕临西怀中掉出的一片凝花花瓣，那凝花花瓣慢慢长大，化成一朵完整的凝花，再变成了人形，虽与之前的容貌不同，但那眼神显然就是倾莲他们熟悉的凝花；紧接着有反应的是长黎，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手指紧紧地揪住地上的一片草，可依然毫无用处，他还是一点一点被拖到北影身旁。
最后连覃曦都被吸了回来，他身后跟着覃厉，竟然连覃厉也没有办法阻止覃曦被召唤过来，不过覃曦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夜空中泛起了一丝血色。
那显然不是覃曦，而是山狸精。
北影之前说要召唤齐阴阳虚实，那么眼前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覃曦不是当初沙陵县杀人凶手的证明。
阴，女子的阴气，灰色的魅；阳，男子的阳气之魄，浅粉色的凝花；虚，能望见虚妄中的眼睛，金色的山狸；实，负面情绪的实化，绿色的榕树。
阴阳虚实于此刻终于在京城中的后山聚齐了。
在吟唱声渐渐到达尾声中，他们背靠背紧紧地黏在了一起，各自发出各自代表的光芒，灰粉金绿交织着冲上了天际，又围绕在他们周围，冲入他们眉间又冲出，紧接着四人的眉心间都浮出一滴鲜血汇进了那股交织的光里面。
冲上天际的光在融合了四人的鲜血之后不在往上四散，而是盘旋在他们头顶，慢慢幻化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
这一次，剩下还清醒的人都不陌生，这是之前北影所说的，赤莲的形状。
也是与倾莲本体分毫不差的形状。
齐墨书这时才算明白，原来他的娘亲，还有曾经大天师所预见的未来并非他带来的灾祸，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从小到大除了娘亲之外，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子。
自从他十五岁那年遇见倾莲还赠名时就错了，命运的□□一点点滑动，最终到了今天这一刻，是他亲手将倾莲引了进来，她虽无辜，却与这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脱不了干系。
害死了他的娘亲，一夜之间死去的成千上百的人命。
这一切都与倾莲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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