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禁忌之爱
齐墨书这才明白齐羽当年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这场劫难。
如果早知是自己带来的这一切，他会不会选择在这一切到来之前，将自己埋葬？
缓缓握紧拳头，内心的答案呼之欲出，他不会，他会好好地活下去。
没有人能摆布他的人生，无论这是否就是命运，他只知道自己绝不会妥协。
那股惊人的火浪在人间游走，似又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猛地向城墙上冲来。离得最近的慕临西首当其冲，被火浪包围，但不久后他就发现与之前一样，他感受不到任何火焰的温度，也感受不到分毫痛苦，只是隐约觉得心底有些微麻意，隐隐有什么要从那里破土而出。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只能从眼前这副景象中猜测是隐藏在心底的负面情绪。
慕临西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大天师身旁修习，他一直被大天师作为天师传人来严苛对待，在他眼中普度百姓，造福众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自己无论再苦再累都无所谓。
所以他很少有负面情绪，他一直都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可此刻，他内心的酸麻告诉他，他也是一个凡人，他也有心底的阴暗面。
见慕临西被火浪包围，覃厉赶紧冲进去将他拉了出来，由覃厉垫后，他们慌忙跳下城墙。
眯眼看着倾莲被齐墨书紧紧握住的手，他的心底更加酸涩刺疼。
慕临西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负面情绪来自哪里，那是嫉妒。
他嫉妒齐墨书与倾莲有时莫名的默契与亲昵，这份嫉妒在他明白过来之后更甚，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心脏，不让他喘息半刻，他不由得低吼了一声。
他们一直行进到宫中一处人迹罕至的后山上才停了下来。
微微喘了一口气，他们才稍微从刚刚所见中缓过神来，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带给他们的震撼，倾莲努力回过心神，问覃厉：“你有什么对策吗？”
他们中只有覃厉才能够对付这诡异的火焰。
所以倾莲下意识将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可谁知覃厉静静将他们扫视了一遍，开口道：“没有办法。”
这一句话将倾莲惹急了，她扯着覃厉的袖子急急问道：“你可是杀伐果决的魔帝，你怎么会没有一点对策？”
“我可以将火焰逼退，但那红光皆由凡人心中阴暗面所起，无论我逼退它多少次，只要还有一个凡人在，那火焰就可以重新凝结。”覃厉望着她的眼神凌厉，远处火光在他眼底闪烁，“若我能杀光这凡间凡人或许就能解决了，只是你们同意吗？”
他们自是不可能同意，可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缄默着。
“兵分两路吧，”一直未说话的覃曦开了口，“这里没有我要的东西，我对凡间生死也不感兴趣，只打算去寻找能解决我自身问题的办法。”
目前能克制那火光的只有覃厉一人，如若在这个时候放覃厉离开……
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覃曦弯了眉眼：“如果你们能劝着他跟你们离开那是再好不过，我巴不得他不跟着我。”
他说罢转身离去。
覃厉紧抿着唇，一向冷峻的眸中透着些微不耐的神色，但到底还是跟着去了。
临走前，他往留在原地的几个人身上打了数道禁制，这些禁制可以让他们暂且不受火光的侵蚀。
齐墨书望着墙外的越来越盛的火光，动了动唇：“就如同前几次一样，这等妖物不会自己发动，必然有东西在后面操作，只要能揪出来就好办了。”
那到底是他的子民，他不忍生灵涂炭。
点了点头，慕临西道：“我们分往东南西北四方来查找吧，一旦有任何发现就发信号，不要轻举妄动。”
他话音刚落，长黎就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我要护在倾莲左右。”
阿秀的死一直是他心头最深的痛，他绝不能再让他在乎的人在他眼前受到伤害。
绝不。
三个人下意识都看向了倾莲。
“都别走了，”倾莲开口，沙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我有办法将其引出来。”
她心底有一个荒谬的预感，这场灾难与她脱不开联系。
在跳下墙头的那一刹那，她捏断了自己的莲簪向天界的瑶妃娘娘求助，那支莲簪当年就是瑶妃娘娘所赠，她告诉自己，只要捏断这根莲簪她就会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按照瑶妃娘娘的法力，本早应来到凡间，来到她面前，可是她至今未来。
她不信瑶妃娘娘会是一个食言的人，那么她到现在还没出现就只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连瑶妃娘娘也对眼前此景毫无办法，其二便是她被什么人拦住了，来不了。
无论是哪一种，她的心都免不了往下沉了一沉。
她望着仿若越来越近的火光，舔了舔唇：“我来做诱饵。”
如果她没猜错，这次的妖物是冲她而来。
让齐墨书，慕临西与长黎在暗处等候，她独自一人再次登上了城墙。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越来越明艳的火光，冲她奔袭而来。
瞳孔骤然一缩，她赌着覃厉的禁制没有那么容易被冲破，毫无反抗地迎面对上了那火光。
果不其然，在禁制的保护之下，她再没有听到那些令人发慌的声音。
数十里的火光绵延不绝，一下子就将她包裹了起来，她眯着眼，冲火光深处飞去。
在火光深处，她看到了一个她已有些时日没有看见的人，北影。
她还记得当初他提着剑满眼寒意的模样，此刻他蜷缩在火光深处，没有以往冷硬的杀气，闭着眼有几分脆弱。
就在这一愣神之间，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的绯红色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他定定地看着倾莲，舔了舔嘴角，眉眼俱是恨意：“找到你了。”
他话音刚落，倾莲就感受到了她身上禁制的晃动，耳畔又隐隐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只是与之前凡人们交杂的哀嚎不同，这一次只有一个声音。
那声音熟悉又陌生，是北影的哭泣声。
作为齐墨书最信任也是最有实力的手下，他从未哭过，至少从未在他人面前哭过，他一向有伤自己舔、有苦自己咽。
身后数十道伤痕，他从未哼过一声。
可是此刻，他一声接一声的呜咽，入耳的满是心酸。
倾莲突然觉得心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
憋着一口气，她靠着身上仅存的禁制，冲出了火焰。
十里火焰在她身后越变越小，最后显现出北影的模样，他满身冰蓝色的火焰，从喉结发出一声无意识地冷哼，跟在倾莲身后追了过去。
他身上带着杀意，火焰在他背后随着他的杀意渐渐变换着刀剑的形状。
等他跟着倾莲回到了剩下三人埋藏的地方时，背后已经背满了火焰具化的刀剑，那一柄柄刀剑里面有的是悲伤，有的是怒气，有的是惊恐，全部都是从凡人那吸取来的负面情绪。若是被那一柄剑刺中，倾莲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北影！”
就在北影杀意越来越盛的时候，齐墨书站了出来，护在了倾莲身前。
说不吃惊是小，自幼跟在他身旁的暗卫变成了这桩惨案的罪魁祸首，他不自觉冷了声音：“我当初放过你，并非是让你为祸人间。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变成现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齐墨书的冷斥让北影的视线从倾莲身上移开了，他不自觉重复了一遍齐墨书的问题：“我经历了什么？”
他自从被齐墨书救回之后便一直刀山火海从无怨言，他知道两人是同性别，这份禁忌之爱迟早会毁了他，会毁了齐墨书，他也一直警告自己要将这份爱埋藏在心底，可是倾莲出现了。
从没有一个人像倾莲那般能勾动齐墨书的心情，这不应该。
他的主子被魅惑了，才会忘记他们这么多年的蛰伏与隐忍，他应该登上权利的高峰，查找当年的真相，亲手为他娘亲报仇，然后俯瞰这世间。
可自从遇见倾莲之后，他越来越优柔寡断，甚至开始渐渐放下仇恨，对名利也不再追逐。他不该如此，于是他想要杀了倾莲，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主子为了保护倾莲甚至不惜废除了他的武功。
他一路苟延残喘回到京城，却警觉无处安身。
正是无助之间，他跳到了齐墨书的王府，在池塘边的一棵榕树上准备休息时，听到了一声低语：“真是可怜，要我帮你吗？”
他警觉地睁开眼，扫视了周围，可没有半个人影，他听到自己开口问：“怎么帮？”
“做一个交易就好。”
声音再次响起，他胸口蓦然一疼。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荒诞的梦境，但不曾想在那之后，他可以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获取力量。
齐墨书的开口打断了他的回想：“北影，别再被妖物控制了。”
被妖物控制？
不，他没有，他脑海中依然有他们之间的回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不会再像那晚一样无能为力。
轻笑了一声，他望着齐墨书：“我依然是我，您也永远是我的主子。”
这一切都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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