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美婵娟逃出生天
不言司马颙费尽心机攻打京师,且说倾音受困在白云庵内。
倾音受困白云庵,一连数日。这日,若玉、小蝶、蒒云侍立在房间铁栏外,倾音坐于房内门处的桌旁托腮凝思,口中不经意道:“昨日那卑鄙的杨螣化带我爹与孤残云出去了,怎么今日仍不见回来?”
小蝶安慰倾音道:“小姐不需优虑,量他杨螣化又能将老爷如何!”
若玉为哄倾音开心,搜寻着话题,道:“小姐,雪公子是何方人氏,他可曾说起?”
倾音喃喃道:“他起初不肯说,后来方说是江南雪峰山南麓雪家寨人氏。”
若玉闻听倾音之语眨着狡黠的眼睛笑问道:“小姐,为何雪公子先前不肯说,而后来又说了,是不是小姐后来给了他什么好处呀?”
倾音微红了脸颊,笑嗔道:“你是不是欺我被关在房内撕不着你的嘴呀?”
若玉便将手伸进铁栏内,笑道:“小姐,是我不好,随你打便是了。”
倾音却道:“我不敢,打了你,旁人端来的饭食不敢吃,你又不端予我,岂不将我饿死了。”
若玉便情急跺脚道:“小姐,你打好了,你打好了。”说着,把两只手俱递在了倾音面前。
倾音转嗔为笑,道:“那好,小惩大戒,日后再不许拿你家小姐寻开心了。”说着,当真在若玉两手上轻拍了两下。
小蝶、薛云便在一旁笑着。小蝶又轻又吟道:“雪峰山雪家寨,听名字便知是好美的去处!”
倾音道:“听雪公子说雪家寨从不曾有风沙,寨子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山寨向下行是夏季,向上行是秋季,及山顶是冬季,终年积雪。一山有四季,确是很美。”
若玉便问道:“小姐日后会去吧?”
倾音有些羞色,问道:“我若说了,你三人不会笑我吧?”
三人齐来摆手,俱道:“怎么会呢!”
倾音便轻声道:“如今正值乱世,烽火不断,屠戮不息,人命轻贱似草芥。我身为女子,得一似雪公子这样俊美,武功高深不可测,心地向善,性情温柔的少年肯与我共度此生,那我于人世又有何求!”
若玉急问道:“那我二人怎么办?”
倾音奇道:“你二人不随着我?”
若玉、小蝶齐声道:“不随着小姐怎么行?”
倾音笑道:“就是呀,改日我问雪公子他有无兄弟、侄子,好将你二人嫁了。总之日后不需你二人再服侍我,你二人将来也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若玉、小蝶二人羞得双双捂住了脸面。薛云便在一旁笑着。
却见杨螣化、孤残云回来了白云庵。倾音不见其父回来,便心焦起来。
且说杨螣化回得房来喝茶歇息。白毛狐狸走进来道:“天王,又有国王旨意到。”说着,递上一卷绢书。
杨螣化接在手里,展开观看,不由冷笑道:“该来的时候不来,如今绊脚石被我踢开了,旨意却也来了。”说着,将那旨意递予白毛狐狸看。
白毛狐狸接过观瞧,不由喜道:“恭喜天王,贺喜天王,如此一来,天王终可得偿所愿了。”
杨螣化冷笑道:“鲜于雄这老匹夫被本天王留在司马颙处。鲜于倾音不过是一笼中鸟,即便没有国王旨意,如今本天王就是想吃她,她还能飞了不成?”
白毛狐狸近前道:“天王,名不正则言不顺,还是让琴心宫主看了这旨意好。”白毛狐狸却又面有惧色道:“天王,此事又有些难办,琴心宫主的飞刀着实令人头疼。”
杨螣化不悦道:“怎么,她却敢用飞刀冲着我来?”
白毛狐狸低头试探的语气道:“属下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螣化情急道:“你若仍是卖弄,掌嘴!”
白毛狐狸忙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又谨慎地道:“天王,依属下看琴心宫主心高气傲,目无下尘,向来不受管束。如今我等远在中原,虽说有国王旨意在,属下料她也未必顺从。若说起这琴心宫主属实了不得,早在楼兰之时,便听闻伏诸王子对其大有深意,以致伏诸王子整日神情恍惚,几欲荒芜了政事。此次天王向国王索要此女,迟迟不回音信,想是其中缘故。再有,那雪里仙对其垂涎已久,况前些时其二人在一处共度多日,当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白毛狐狸偷眼观瞧着杨螣化脸色,又轻声道:“有此二人在,琴心宫主未必会将您放在心上,若弄得不牢靠,开了铁栅栏,她便走了。若将其逼急了,翻了脸面,袖子一抖要了性命,可不是说说的。”
杨螣化闻听一拍桌案,惊得白毛狐狸身抖。杨螣化怒道:“伏诸王子还可,莫非那姓雪的也胜过本天王?”
白毛狐狸见说走了嘴,便在一旁支吾着。
杨螣化又怒道:“莫非一笼中鸟竟奈何不了她?“
白毛狐狸却道:“降她的手段倒有,不知天王舍不舍得?”说着,自怀出取出一瓷瓶来。
杨螣化见了问道:“这是何物?”
白毛狐狸道:“软骨散,此物若人闻其烟或沾于肌肤上,一日之内骨软筋酥,手无缚鸡之力。”又道:“一日后,恢复了功力,天王可要当心了。”
杨螣化斜眼看着白毛狐狸道:“我与她作了一晚夫妻,明日不待药力散去,再予她用药,接连用药三五日,若仍是不从,本天王留之何用!”说毕,起身又道:“事不宜迟。”
白毛狐狸道:“天王回府不过一个时辰,不要歇歇?”
杨螣化狞笑道:“这喜讯得尽早让这小可人知道。”
白毛狐狸闻听杨螣化之语便将软骨散撒在旨意上,又将旨意收好,与杨螣化一同走出房间,叫上孤残云、彤黑虎,一行人来至倾音房前。只见若玉、小蝶与薛云守在门外,倾音盘膝坐在床榻上练气养神,对来人置若罔闻。
白毛狐狸尖细的嗓音道:“琴心宫主鲜于倾音接国王旨意。”
倾音睁眼见白毛狐狸手中确有国王旨意,思量一回,便走下床榻来直跪在门处以待宣旨。倾音并不言语,她倒要看个究竟。却见杨螣化露着金牙阴险地笑着,倾音预感到此绝非好兆。只听白毛狐狸宣道:“孤王得二国师飞鸽传书,言中原有机可乘,甚是惊喜,即遣兵马总帅荆武能统兵与匈奴联军十万东征中原,不出旬日便可抵至玉门关。二国师等竭尽心力为国操劳奔波,孤已尽知,特准二国师之请,封二国师为大杨天王。另孤意将琴心宫主鲜于倾音赐婚予大杨天王杨螣化为天王妃,旨到之日即可完婚。待功成之日,另行国礼,特旨。”
白毛狐狸宣毕,向倾音道:“琴心宫主接国王旨意吧。”说着,将那旨意送进铁栅栏递在倾音面前。
倾音不动,冷面白眼望着自鸣得意的杨螣化。
杨螣化催道:“仍不接旨,你欲不尊楼兰王旨意?”
倾音只是不动,却见若玉使眼色示意其接旨。若玉又道:“小姐,此是国王旨意,岂可有违?”
倾音心领神会,嘴角挂着一丝不屑起身将旨意接过,便自头自尾细看了一遍,又见其上有国王印信,千真万确。
杨螣化见倾音已将旨意拿在了手里,便吩咐道:“白毛,去放下机关。”白毛狐狸答应着去了。杨螣化又道:“若玉、小蝶稍后为你家小姐更衣,本天王今日便要完婚。”
若玉、小蝶互递了眼色,齐声答应。
不一时,只见那铁栅栏缓缓没于地下,倾音见了暗喜,回手抓起裂石刀身形一晃,倏地跃在门外,探手拔刀道:“别作梦了……。”倾音以为总算出了牢笼,心中欣喜,不想只觉全身发软,气力全无,裂石刀竟失手在地。倾音大惊失色,若玉、小蝶见了,急上前将其扶住。
杨螣化笑道:“国王的旨意上有军师的软骨散,觉着如何?可是骨软筋酥,气力全无?”说毕,大笑。
倾音不禁怒道:“专使下三滥手段的无耻小人!”
杨螣化笑道:“我的手段你才见了多少!今晚让你好好见识一番。”不禁又笑道:“来人,速去布置新房,命人摆宴,今日本天王要与诸位将军痛饮。”
倾音切齿深恨。若玉、小蝶不知如何是好。杨螣化叱道:“还不将天王妃扶回房去!”
若玉、小蝶惊疑不定,无奈,将倾音扶回房内。听得杨螣化吩咐道:“左、右将军你二人看好了这两个奴婢,当心她二人坏事。”说过,大笑着自去了,却有薛云被白毛狐狸强行牵走。
倾音怒气不息。若玉忽地跪泣道:“小姐,是我不好,本以为假应了他出得房门便好了,谁知这一干人如此奸险,竟在国王旨意上涂麻药,似此如何是好?”
倾音忙道:“快些起来,小蝶快其扶起来。怎能怪你呢,只怪我异想天开,着了算计。”
小蝶扶起若玉气道:“什么浑旨意,乱点鸳鸯谱!伏诸王子做什么去了,这样的旨意也能飞到中原来?”
若玉道:“国王的旨意王子岂是能干涉的了的。”
小蝶又道:“谁说不能,谁又不知国王爱子如命。国王又岂有不知王子有纳我家小姐为妃之意?若过不得王子这一关,国王绝不会……。”小蝶忽见若玉连摇头带白眼,便忙止口不言。
倾音岂会不知小蝶话中之意,便轻轻冷笑,道:“你二人看到了,别做王后的美梦了,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当做物件送来送去的。”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既已背叛了伏诸,尚指望他能为我做什么呢!”
若玉恨道:“都是那该死的白毛狐狸使坏,也只有他有软骨散这样的东西。”
小蝶道:“白毛狐狸定有软骨散的解药,不然她拿着国王旨意怎会没事儿人似的。要我说用刀架住他,逼迫他交出来。”
倾音叹道:“谈何容易,你二人房门都出不得。”
三人在房内寻思无计。不觉过晌午,几个女子捧来大红衣裙、凤冠、玉带、珠宝饰物放在桌案。白毛狐狸走来,向若玉、小蝶道:“你二人服侍宫主更衣。”又见其晃了晃头,拿起桌上一托盘转过身道:“你二人将自身及宫主随身所带兵刃俱拿出来,快着!”
若玉、小蝶俱是不动。白毛狐狸便猥琐的笑道:“莫不是要我亲自动手?”
小蝶衣袖微动,一把飞刀隐在掌中。若玉发觉,便道:“小蝶,事已至此,我二人又能如何?”说着,自小蝶掌上、衣袖中拿出数把飞刀,又将自己衣袖中的,倾音的,俱拿出放在白毛狐狸托盘上。白毛狐狸仍是吩咐带来的女子道:“你几人去翻她三人之身,看可还有兵器。”
几个女子战战兢兢来至倾音三人近前,只是不敢动手。倾音见了便轻声道:“只管翻好了。”
几个女子便在倾音三人身上又翻找了一回,确定其三人身上已再无兵刃。
白毛狐狸又将裂石刀及两把长剑拿起,转来若玉、小蝶近前尖细的嗓音笑道:“若说你二人,当真得数若玉贤淑识理,日后你二人身为军师夫人,若玉便为大。”说着,笑嘻嘻带着那几个女子出去了。
小蝶狠力噿道:“不知死的,看那副猴相,竟打起我二人的主意来!”
若玉轻声道:“门外有孤残云、彤黑虎。即便一刀刺死他,杨螣化将我二人关起来,那小姐如何是好?我二人得忍着些,寻个时机弄到软骨散的解药才好。”
倾音斜靠坐于床榻,泪水却簌簌而下哽咽道:“你二人自小随我,不想今日受胁迫如此。身在禽兽窝里,我又没了武功,你二人日后也不免受辱。”倾音便拉过若玉手,自脖颈取下那香囊递予若玉道:“你二人速去将此物还予雪公子,只说是我说的,我二人可来生再聚。”
若玉、小蝶也不禁轻泣,情急之下俱道:“我二人誓死不离开小姐,小姐不要敢我二人。”若玉转头见孤残云、彤黑虎距门稍远,便将香囊重新为倾音系好放回中衣,道:“小姐不要胡思乱想,连你也逃不出去,何况是我二人?小姐忍着些,雪公子那么大本事,一定会来救小姐出去的。即便是一丝可能,也要耐心等。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雪公子又该如何呢?”后一句话很顶用,倾音又止不住泪水,满脑都是雪里仙的影子萦绕着,再也抹之不掉,挥之不去。
倾音轻泣道:“又不知我爹如今去了何处?在最后一刻,雪公子若再不来,我便用绣花针刺破喉咙自尽而死,你二人好自为之吧。”
小蝶慌道:“小姐,这怎么行!”
倾音道:“却要比失身于贼好得多,只是若了你二人,你二人还是尽早离了此处吧。”倾音忽变色,手中二指果真掂定一枚绣花针顶在脖颈道:“你二人若不遵吩咐,我便即死。”
若玉、小蝶见了双双跪倒,各自抓起一枚金钗却也顶在哽嗓道:“我二人生在人世,除了小姐再无亲人,小姐若死,我二人甘愿相随。”
倾音见了无奈,不禁又泣道:“快些起来,你二人教我怎么样才好。”
二人起身,若玉哽咽道:“小姐不要再赶我二人了,所谓生死有命,即便我二人今日死也怪不得小姐。”
只见小蝶来了主意,正色道:“小姐,我问你,你若留在此间,便是天王妃,你若回到楼兰,便是一国王后……”
倾音忽打断小蝶道:“糊涂,我为何要图个虚名而嫁禽兽?”
小蝶便又问道:“那伏诸王子呢?”
倾音道:“我若想嫁伏诸作王后,我会不远千里来中原吗?”
小蝶又追问道:“小姐心意已定?”
倾音点头正色道:“是。”
小蝶便道:“那好。”便招若玉过来,三人头凑在一处,小蝶与二人耳语了一阵,不知说出了什么计策来。倾音抬头道:“如此可行吗?”
若玉道:“也只得如此了,是生是死搏一回。”
倾音思量确是别无他计,便凄迷泪眼道:“务必当心,说不得会坏了你二人性命。”
小蝶道:“顾不得许多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生死便随它去!”又强整欢颜道:“小姐,稍后穿上新衣,雪公子见了定会惊得动不得了。”
倾音便就记起了与雪里仙在豫州客栈初遇的那一幕,不禁嘴角有了一丝笑意。过了些时,却再次滴下泪来。
不觉日傍西山,天色将晚,若玉、小蝶搀扶倾音来至杨螣化房间,房中红烛照亮,布置一新。倾音坐于椅上,将盖头丢去一旁。只见其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绸大襟右衽交领襦裙,头顶凤冠,珠光闪闪,脚踏红鹿皮小靴,腰缠八宝玉带。又见倾音额头上白云梅花钿,玉彩荷耳坠,桃花粉面,轻描翠羽,水杏双眼,一点朱红,其娇艳妩媚之态比往昔更胜有十倍。
若玉、小蝶将倾音扶进房来坐定,见其眼光呆滯,又见其指间仍拈着那枚绣花针。二人相视点了点头,便向外走。
倾音眼中噙泪忽开口叮咛道:“你二人可行则行,不可行则止,万不可因我将小命儿弄丢了。”
若玉、小蝶便止步转身俱深情笑视着倾音,若玉道:“小姐,我二人与小姐名是主仆,实是姐妹。我二人即便赴死也绝不会令姐姐受此屈辱。”二人复不约而同转身,出得房来。
倾音闻听若玉又说出“死”字来,便不禁再次落泪。
孤残云、彤黑虎见若玉、小蝶出来,喝道:“哪里去?”
小蝶道:“我家小姐已在房内,管我二人哪里去!去茅厕,要不要跟来?”说着,二人自去了。
孤残云便向彤黑虎道:“这两个奴婢是天王妃的贴身侍女,不好得罪,天王妃在房内便成了。”二人便也不再计较。
且说杨螣化与卓应天、白毛狐狸饮酒。卓应天只是饮酒也不言语,其人来至白云庵不久,便寡言少语变了性情。只有白毛狐狸与杨螣化嬉笑不绝。杨螣化见天色已晚,便问道:“天王妃如今身在何处?”
白毛狐狸道:“如今在天王房间了,装扮得花枝招展,又兼天王妃原本花容月貌,如今真好似仙女一般。”
杨螣化带着几分醉意道:“那是,不然也不需费这么多周折了。”
白毛狐狸欲言又止的模样,过了些时仍是禁不住问道:“天王,不知若玉、小蝶那两个奴婢怎么处置?”
杨螣化却也猜着其意,笑道:“怎么,军师还惦念着这两个,白日你不是已关在房里一个了?”又摆手道:“这两个可不同等闲,只怕你应付不了。”
白毛狐狸忙道:“我应付得了,天王不信时将这若玉、小蝶交由小的处置,准保我管教得他两个服服帖帖的。”
杨螣化不置可否,却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本天王去安歇。”又向卓应天道:“前锋将军,稍后左、右路将军来,你几人可要畅饮一番。”
卓应天如今已是比先前变了一个人,唯唯诺诺,起身相送。
白毛狐狸见杨螣化起身去了,心中惦念着薛云尚被关在房里,便急忙起身回房来。却于路怨道:“天王胃口自是不小,娇嫩的主仆三人竟欲独享。先前明明有说两个小的赏我,如今倒好,只字不提了。”白毛狐狸走来房前,却见守门的两人不知去了何处,心下疑惑,及推开房门,只见房内红烛照亮,薛云独自一人伏榻而泣。白毛狐狸喜不自胜,忘乎所以,进得房来便将门掩上。白毛狐狸看着薛云娇小的身躯,愈看愈是意乱情迷,便急不可耐口里叫着“小美人儿”向薛云扑去。及扑在了薛云身上,伸手将其翻转过来,便将嘴凑了过去。白毛狐狸忽瞪大了双眼,慢慢直起身来,只见床帐里一把刀探出抵在了其哽嗓。白毛狐狸顺着冰冷的刀锋看去,却是小蝶手中握着裂石刀逼住了他。又有若玉手握飞刀抵在了其左胁。薛云起身挥手向白毛狐狸打来,却被若玉伸手阻住,轻声道:“切莫高声。”若玉见床下有一条白毛狐狸的裹脚布,便将其扯起努着鼻子塞进白毛狐狸嘴里,因这裹脚布又臭又长,只塞得进白毛狐狸嘴里半截,余下的半截便在白毛狐狸嘴上挂着。若玉又将手在白毛狐狸身上不住地擦拭。白毛狐狸此时才见那守门的二人被打晕塞在床下。白毛狐狸心中叫苦不迭,听得若玉道:“白毛畜生,你放老实些,不然,我姐妹弄死你。”又向薛云道:“云儿,将那药箱搬来。”
薛云闻听便急忙将放在一旁几上的白毛狐狸的药箱搬来,放在近前打开,里面各色各样药瓶大小数十。若玉、小蝶将白毛狐狸挟持定了。若玉轻喝道:“白毛,将那软骨散的解药拣出来。”原来是若玉、小蝶自杨螣化房间出来,见无人跟随,便各自拾起一块石头假意自白毛狐狸房前过,趁那两个守门的不备将其打晕,急忙唤出尚在房内哭泣的薛云,三人将这两个看门人拖至白毛狐狸床下藏好。若玉、小蝶便急来寻软骨散解药,及见了药箱却犯起愁来,只因药瓶众多看不出哪个是所需的。只在无可奈何之时却听得白毛狐狸回来的脚步声响,若玉、小蝶便急忙隐进床帐,教薛云来床上假泣以引诱白毛狐狸。白毛狐狸进得房来果然中计被制住。
此时白毛狐狸见若玉、小蝶二人逼要解药,心下自思:“若当真放走了鲜于倾音,杨螣化还不揭我一层皮!”白毛狐狸只在迟疑之时,若玉毕竟情急手中刀猛然刺入了其腿根。再看白毛狐狸通身战栗只是叫喊不出,又有那裹脚布熏呛,白毛狐狸滴泪流涕苦不堪言。俗话说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何况是刀!
小蝶轻喝道:“快着,如今到了这个份上,我姐妹二人什么事做不出!”
白毛狐狸此时肝胆尽裂,刀伤剜心刺骨,只得颤抖着手指一个瓷瓶。
小蝶伸手将瓷瓶抓在手里看了看,又看了若玉一眼,使了眼色。若玉便发起狠来,玉腕连抖朝白毛狐狸腿又连刺了三刀。白毛狐狸腿上鲜血淋漓痛得几欲晕厥,拼命叫喊只得发出呜呜声,其惨状可想而知。
小蝶又道:“白毛畜生,少与我姐妹耍聪明,这个瓷瓶我认得本就不是软骨散的解药。你若再不识相,大不了弄个鱼死网破,哪个也甭想得好儿。”
此时的白毛狐狸爹娘是谁俱记不得了,又伸手指了一个瓷瓶。小蝶将其拿在手里看了看,又示意若玉动手。白毛狐狸心慌呜呜叫着手指瓶底几个小字。小蝶一见,道是“解软骨散”,忙将其打开,里面是几颗药丸。此番小蝶向若玉点了点头。却听得孤残云、彤黑虎二人说着什么自窗前走过。小蝶向若玉轻声道:“这白毛,杀了吧?”
白毛狐狸闻听此语通身瑟瑟发抖,□□尽湿。
若玉见其手上已沾满了白毛狐狸之血,便向小蝶道:“我不敢呀!”小蝶却也不敢,便挥手以刀拍在白毛狐狸头顶将其拍倒在地晕死过去。小蝶将解药并裂石刀递予若玉,自去寻了件白毛狐狸的衣袍披在身上,又各自抓起一把剑,与若玉二人来至门处,却听得身后声响,二人急回头看时,却见薛云已撞柱自尽了。
且说杨螣化回房来,见了守在门外的孤残云、彤黑虎道:“左、右将军两位辛苦,今晚定要一醉方休。”说着,推门撞进来。
倾音坐在案旁只觉一股浊臭的酒气扑来,便觉厌恶至极,便将那枚绣花针拈定了。
杨螣化却又异常冷静,冷静得令倾音彻骨生寒,听其道:“总算有今日,那姓雪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一孤魂野鬼。如今你却不好?王妃,大杨天王妃,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等荣耀!”
倾音闻听如此幼稚之语不禁冷笑道:“好个天王妃!只怕是整日战战兢兢,受人役使,为人挡刀避剑之牌,勒嚼垫背之鬼,到头来生死无处,任人作践!”
杨螣化白眼看着倾音,听其语气,又不见若玉、小蝶,心有所动,转身出来道:“两位将军,天王妃的贴身侍女为何不见?”
孤残云回道:“适才回房去了。”
杨螣化便道:“两位将军速去查看,那两个奴婢也是舞惯了刀枪的,不可大意。”
孤残云、彤黑虎二人便领命向倾音先前的房中而来。
杨螣化此番回房来,回手将门掩上,向倾音走来狞笑道:“怎不去床榻上坐?”
倾音冷冷道:“我嫌脏。”
杨螣化却笑道:“不论怎样,今晚你便是我大杨天王妃了,别指望谁人能带你出去。即便是那姓雪的,我天王府千余人,他三头六臂又能如何?”
倾音便问道:“我爹如今在何处?”
杨螣化得意地笑道:“本天王要作他的女婿,又恐他碍手碍脚,便将他留在司马顒处去攻打京城了。”
倾音闻听切齿道:“阴险、狡诈、无耻!”
杨螣化怒似非怒,一步一步靠近前来,仿似垂涎三尺的饿狼逼近了软弱无力的羔羊,伸手指抚弄着倾音的脸颊。倾音躲却躲不掉,听其道:“你想怎么说随你。”杨螣化将手捏在了倾音下颌,将嘴脸也凑到近前道:“只是过了今晚你便不应乱说了。因过了今晚你我便是夫妇,若是你夫婿阴险、狡诈、无耻,那于你的脸面又有何光彩,嗯?”
倾音双目喷火,一口啐在了杨螣化脸面,杨螣化起身,勃然大怒。却见倾音雪白的玉指中拈着—绣花针刺向了自己脖颈,杨螣化伸手抓在了倾音玉腕,将针拿下掷之于地。抓起倾音向床榻处一送,倾音扑倒在床榻上,杨螣化便随来。只听得身后一声响,门被撞开,若玉手提裂石刀在门外急道:“天王,大事不好了,雪里仙闯来将白军师杀死,如今正在府内行凶!”
杨螣化转过身来,满面狰狞。杨螣化连日来确是时时提防着雪里仙来,此时闻听若玉之语一时失手思量,怒道:“他当真有胆量来!”急抓起宝剑窜至门处,看时,当真见一人挥舞宝剑与众人力战。杨螣化拔剑上前。
若玉急进房来,不由分说,取出解药放进倾音口里,道:“小姐,这是软骨散的解药,吃下它。小姐暂且稍等,待解药起了功效。我自去接应小蝶。”说着放下裂石刀自去了。
倾音吞下解药大悦,甩掉凤冠起身,抓起裂石刀便欲走,却扑倒在桌案上不住地喘息,只因解药尚未起效力。
却说小蝶披着白毛狐狸之衣,挥剑与众贼交手,早惊动了卓应天、孤残云、彤黑虎众贼人。小蝶哪里禁得住这些虎狼之徒,虚慌一剑抽身向倾音处来,不妨撞在杨螣化近前。杨螣化挥剑,一剑刺入了小蝶心胸。小蝶当即口喷鲜血,宝剑失手,此时见倾音已出得房来。若玉仗剑前来,却被数个贼人挡住。若玉只得退回倾音身旁来。小蝶中剑,此时见倾音出来,竟又面露笑容,瑟瑟发抖的手臂抬起指定倾音以微弱的气息道:“小姐……保重!小蝶再也不能……服侍……姐姐了!”杨螣化见是小蝶,情知中计,狠力拔剑。小蝶倒地身死。倾音眼见小蝶中剑倒地,柔肠寸断,失声高呼:“小蝶……!”夜色已深,呼声听来甚是凄惨,划破夜空。
杨螣化怒气不息,大吼道:“好个奴才,竟敢如此!”率众回身向倾音、若玉而来。倾音体内是有雪里仙十数年雪山纯阳真气的,尽管手握裂石刀瑟瑟发抖,挥动折梅刀法仍有刀气嘶嘶而出。刀气扫来,卓应天、孤残云旋身得以避开。杨螣化、彤黑虎二贼就近,一被刀气打在脸面,一中胸口,将二贼打翻。若不是倾音此时内力受滞,只此一刀,二贼即便不致死却也得大残。卓应天见状,抖动盘龙枪连刺倾音、若玉。倾音身形旋起避开一枪,已是声嘶气喘。若玉闪身避开卓应天之枪,不妨卓应天又左掌拍来,躲之不及被拍在后背,当即口角滴血。倾音着慌,回身一刀划来,刀光如电,将卓应天惊走。倾音抚定若玉,挥动裂石刀砍翻数贼奔至东墙下。杨螣化面目青肿,彤黑虎手捧胸口赶上前来。
若玉忍痛急切催促道:“小姐,不要管我,快去!”
倾音语涩声重道:“若玉,我死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要走一齐走,要死一齐死!”
杨螣化不禁怒道:“贼人,谁也别妄想离开天王府半步!”须臾,却又缓合了口气道:“倾音,你若肯回心转意,有多少好处。”
心去如川归海,不可挽回。倾音冷冷道:“禽兽,不要痴心妄想了,你害死了我妹妹,却要我回心转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好个不讲天理恬不知耻的东西!”
杨螣化闻听此语再也按捺不住杀心,怒道:“贱人,不知死活!”举剑直刺。
倾音将若玉振臂奋力一送,若玉借力跃过高墙。倾音随之奋力挥刀将杨螣化震退,跃起身形也出来白云庵,却因内力不继跌落在草地上。杨螣化暴跳如雷,率贼众齐来赶倾音,见倾音跌倒,狠声道:“看你哪里走!”遂恶狗扑食般向倾音挺剑刺来。
倾音伏倒在地,喘息不定,情急之下奋力又纵身,身形起处攀在三丈高树上。杨螣化扑空。倾音攀在树不妨树下卓应天狠力一掌拍在树干,将她震落下来。
杨螣化见倾音落下,大喜,急纵身来擒,及待将倾音擒住时,反被倾音一脚踏在脸面,栽倒在地。倾音借力去了有三丈远,被若玉接住。如此一闹,白云庵内外千余贼人俱惊觉,手中提着兵刀举着火把潮水般围来。
倾音被若玉扶持着,眼见千余贼人俱来,只觉心力交瘁,头晕目眩,已无力再战。只听得杨螣化赶来喝道:“众人听令,今晚谁予我将此女拿下,明日便将此女赏他。”
众贼哗然,若玉扶持着倾音,惊惧地环顾四外,只见已被贼人围得风雨不透。若玉情急之下珠泪交流。却在此时,只听得一声苍鹰清啸之音响彻夜空,若玉急回头看时,只见一人手中持剑脚踏众贼肩膀、头顶冲杀而来,这一路众贼被来人剑砍,脚踏纷纷委身于地,或死或伤再起不来身。及来人近前,若玉喜极而泣,摇晃着倾音道:“小姐,雪公子来了。”来着正是雪里仙。众贼皆惊。
雪里仙身形飘落,左手揽在了倾音腰身。倾音见了雪里仙又惊又喜,加之力疲神乏便欲晕迷,只得靠在雪里仙肩头少憩。若玉紧随在倾音左侧。雪里仙便问若玉道:“小蝶身在何处?”
若玉哽咽道:“已被杨螣化狗贼害死。”
雪里仙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见杨螣化、孤残云、彤黑虎、卓应天俱围上前来。四外千余贼人将雪里仙、倾音、若玉三人围在垓心。
杨螣化喝道:“将天王妃予我留下,不然,定将你万刃分尸。”
雪里仙一改往昔,仰天大笑道:“若此时让我三人离去,或许我会饶你等狗命,如若不然,今晚便看你等贼人得死多少!”
杨螣化大笑道:“好大的口气,我便不信在千余人重围之中你可全身而退。”
雪里仙大笑道:“你见识少,这怨不得你,过了今晚或许你会知道得多些。”
杨螣化道:“你知道的多……。”却听得孤残云近前道:“天王,雪里仙在拖延时间,他在等鲜于倾音恢复功力。”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螣化剑指雪里仙吼道:“杀!”四外贼众蜂拥而上。
雪里仙手扶在倾音脸颊轻唤,倾音醒来。雪里仙见贼已近,朗声道:“若玉,扶住你家小姐只管奔走。”
倾音此时已恢复了五成功力,便将若玉手牵起。雪里仙跨步上前向着杨螣化众贼一剑鹤翅拂尘挥出,鹰啸之音激昂高亢,剑气光明耀眼扫向众贼。杨螣化因惧怕雪里仙不敢在前,故距稍远得以避开剑气。可怜了那小蟊贼死在雪里仙剑气之下十余人。倾音、若玉携手向外奔走。倾音挥手砍杀了二贼,忽见周身四外现出数十雪里仙的身影环绕着其与若玉二人,凡近得倾音十步之内之贼俱被杀死,死尸纷纷跌倒,血溅如雨。众贼哪里分得清哪个身影是真,哪个身影是假,却又觉得这数十身影俱是真,因不论遭遇哪个身影俱是一个死!直杀得众贼鬼哭狼嚎,天愁地惨。此为雪里仙鹤舞飞云鹰啸长空剑法第三招鹤舞飞云,众贼哪里得知。只听得雪里仙再次道:“倾音只管前行。”倾音且奔走且见了雪里仙如此杀伐同是心惊。倾音忽然意识到假若今晚她被杀身死,雪里仙必将嗜血成魔。
雪里仙连日来压积在心头的忧郁之气如山洪入涧一发不可收。其人如出山的猛虎入水的蛟龙势不可挡,杨螣化等有些功力之贼尚可支撑雪里仙一剑,余下蟊贼挨到飞云剑便死,碰到飞云剑便亡。雪里仙身影围护着倾音、若玉二人一路杀出,去有百余歩,死在雪里仙剑下贼人近二百。眼见将杀出贼人重围,雪里仙猛听到杨螣化大喝道:“右路将军,火龙刀!”雪里仙心惊,收了身形跃在倾音、若玉近前,探手抓在若玉肩头喝道:“若玉可先行。”奋力将其送出。只见若玉身形飘乎而走跃出重围。若玉身形着地,挥剑砍翻一贼便走,众贼追赶。雪里仙却见夜色中火龙刀刀气火龙已出,急揽起倾音腰肢跃在空中。火龙刀刀气嘶嘶声响自二人脚下掠过,反将数十贼人烧着,哭天抢地叫喊。雪里仙携倾音身在半空,记起怀内尚有一霹雳子未用,便将其取出朝孤残云打去。孤残云眼见雪里仙暗器打来却以为是寻常之物,便将火龙刀出手来搪暗器并欲以飞刀砍雪里仙、倾音二人。哪曾想到霹雳子威力之大,只听得一声炸响当即将火龙刀炸为数截。孤残云、彤黑虎就近被炸翻在地,更有近者十数贼人被炸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不可直视。众贼无不大骇,再不敢近前。雪里仙、倾音二人身形着地,挥动手中刀剑再砍翻数十贼人,杀开血路。雪里仙、倾音二人飘身而走。经今晚一战,火龙刀被毁,贼人身死者近三百,伤者不计其数。杨螣化众贼肝胆尽裂,魂不附体,哪里再敢追袭。
雪里仙、倾音二人逃出虎口,向前奔走一程,却不见了若玉踪影,二人止歩隐在林中细听多时,毫无声响。倾音心系若玉便就不安起来。雪里仙与倾音再次潜回白云庵外,众贼仍是哭爹叫娘杂乱不息,却不见若玉被擒迹象。雪里仙、倾音复回林中找寻多时,只是不见了若玉。二人无奈,来至雪里仙马前,二人同乘一马回来了豫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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