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妙眷侣比翼齐飞

　　雪里仙、倾音二人来至豫州城下，因在夜间，城门紧闭。雪里仙、倾音二人便将马放于城下，跃过城墙回来至雪里仙城中的小宅院。进得房间点燃红烛，那黄犬鸟见了主人回来便雀跃起来。倾音见了黄犬鸟便问雪里仙道：“前些日晚间我让它带出音信你见了吗？”

　　雪里仙点头。倾音叹道：“幸亏有这小畜生！”

　　雪里仙望着倾音白皙的脸颊，缓缓道：“自那晚起，我只去白云山借了一次兵，竟未成功，余下的日日夜夜我便守在白云庵外，只怕你有闪失。今晚在林中忽听到你的呼声，便急忙去看个究竟，好在将你带了出来。”

　　一语触动倾音柔肠，便情不自禁扑在雪里仙怀中，紧紧抱在了雪里仙胸膛，喃喃道：“你若是再来晚些，我就是死了。”

　　雪里仙抚着倾音秀发，又将其挪开些轻声道：“我去换身衣袍。”雪里仙拿起衣袍外走，倾音轻唤道：“回来，我为你换便了。”雪里仙尚在迟疑，倾音却已走上前来轻手解开了雪里仙玉带，将满是血污的袍服褪去丢在一旁，又将新袍服穿好，系上了玉带。倾音见雪里仙面有尴尬之色，竟有了一丝笑意，自语道：“想当晚，怎么解女儿家的裙带来着！”雪里仙只是轻笑着。倾音又见雪里仙褪下的满是血污的衣袍，轻问道：“若我今晚葬身在白云庵，你会成为杀人如麻的魔头吧？”

　　雪里仙轻叹道：“你若已不在人世，我不知道雪里仙会变成什么样子的雪里仙。”

　　倾音心中五味杂陈，轻牵雪里仙手道：“这些日子也累了，来床上歇着吧。”雪里仙便坐来床头，倾音便褪去靴子蜷身在榻将头伏在雪里仙胸前。二人安抚着彼此连日来焦躁不安的心绪。

　　雪里仙揽着倾音软绵绵的身躯，又有一缕缕清香的莲花之气窜入肺腑，让他身心俱感无比的舒适。雪里仙轻声问道：“倾音，今晚你怎这样装扮？”

　　倾音道：“杨螣化逼迫我与其成婚，想得却美，谁会嫁他个人中禽兽！”

　　雪里仙有意道：“怎么说那也是天王，却不嫁，那尊贵的千金小姐要嫁谁？”

　　倾音在雪里仙怀中扬起脸来道：“笑面天仙竟不知？”

　　雪里仙轻笑着，摇头道：“不知。”

　　倾音便在雪里仙胸前捶打一通，嗔道：“再尊贵的小姐又怎样，真心已大白了，没良心的却装糊涂！”

　　雪里仙看着倾音娇羞的面庞，低垂的眼帘，便又将倾音揽在胸前，轻声道：“我雪里仙今生若得倾音为妻，虽死无憾了。”

　　倾音慌忙伸出玉指挡在雪里仙唇上，轻嗔道：“不要乱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雪里仙轻轻笑着。

　　夜色弥深，雪里仙、倾音二人相依相偎坐在床边。雪里仙忽听得倾音轻泣，低头看时，倾音已是泪流满面。雪里仙忙将倾音的脸面扬起来，听得倾音哽咽道：“为了我逃离虎口，小蝶已是身死，若玉又受了重伤去向不明，生死未卜。”

　　雪里仙心中也不免一阵酸楚，只得安慰道：“方才在白云庵外，杨螣化一干贼人只顾来赶你我。虽说若玉有伤，想来不至于便落入贼手。”又道：“只怪我未早些赶去救助你。”

　　倾音道：“怎能怪你呢！怪只怪我当日轻信了那白毛畜生，他诓我说我爹卧病不起，我便迫不及待随他去了。当日我若等你些时待你回来与你商议，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雪里仙便问道：“令尊在何处，今晚怎会不见？”

　　倾音恨道：“被杨螣化贼人支去司马顒处攻打京城了。”

　　雪里仙沉吟道：“定是我北上借兵时令尊出了白云庵。不然，我会知道的。我若早知令尊不在庵内，绝不至于今晚方去冲杀杨螣化。”

　　倾音伏在雪里仙胸前，轻声道：“日后我的人，我的命俱是你的。”又道：“如今只愿苍天有眼，保佑若玉逃过此劫。”

　　雪里仙轻声安慰道：“时辰不早了，歇息一晚，明日我二人便去西山中找寻若玉。”

　　倾音轻轻点头。雪里仙欲待起身，倾音却紧抱在雪里仙不放。雪里仙便依在床上拥着倾音。厮杀奔波之故，不多时二人俱朦胧睡去。

　　次日天明，倾音醒来，只见自己一人睡在床上，飞云剑仍在桌上，雪里仙却不知去了何处。倾音霍然起身，只在惊怔之时，雪里仙推门而入，手捧着一件月白锦缎缀蓝碎花对襟襦裙及一双白色鹿皮靴，道：“倾音，将衣裙换好出去吃早点。

　　倾音心下方安，羞笑道：“衣裙靴子拿来，你站在屋外去。”

　　雪里仙轻笑着放下衣裙，站来了屋外。已是入秋时节，枝头已有黄叶坠落。

　　倾音放下床帐，将衣裙换好，将门开了放雪里仙入内。倾音见雪里仙不住地打量她看，不由得含羞带笑道：“不要再看了，往后看的日子多得是，只怕你厌烦。”

　　雪里仙遮掩道：“我在看为你买的衣裙合不合身。”

　　一时梳洗完了，二人挎了刀剑出来宅院。走在街上，倾音甚是小心谨慎，想是连日受困，心生恐惧。二人进了饭庄，用过了饭食。小二端上茶来。雪里仙见倾音神情不安，便道：“倾音，不须担惊，如今杨螣化身份败露，料他不敢轻易进城来。”

　　倾音扬起脸来道：“说起此人，不止一件令人生恨，竟令我爹与司马顒一同去攻打京城。”

　　雪里仙道：“令尊身经百战，又深知杨螣化、司马顒的为人，其若见战事不利，定会全身而退的。”

　　倾音喃喃道：“但愿如此。”又道：“据你看，司马顒的狼子野心能否得逞？”

　　雪里仙道：“诸王争权已近二十年，即便司马顒坐了皇位，他也保不齐长久。当今势大的王爷尚有东海王司马越。周馥已去司马越处借兵了。如此一来，此番司马顒兵变必将变为二王争权。”

　　倾音道：“局势若当真如你所料，你会助哪个王？”

　　雪里仙笑道：“谁的势大，我便助谁。”

　　倾音有些不屑，点头道：“这倒是长胜之道。”

　　雪里仙看出了倾音的心思，笑道：“当今权贵不论河间王也好，东海王也罢，俱是一个德行，只是为了争权夺利，哪里会顾及百姓的生死存亡。我助势大者早一日获胜，天下苍生便早一日得享太平，便早一日脱离兵荒马乱的苦海。”

　　倾音点头道：“若这样说，你倒可称得上侠士。”

　　雪里仙道：“人生在世，谁无爹娘，谁无兄弟姐妹，谁又会忍心见骨肉亲人流离失所，横尸荒野？”

　　倾音道：“若论武功，论智谋，你若有心保天下苍生，又为何不从戎征战？若是如此，不出三五载何愁不拜将封侯？”

　　雪里仙笑道：“我这人生性去不得官场。遇事不懂得权变，遇人不懂得奉迎，又不愿向人卑躬屈膝，这在官场如何使得！”

　　倾音轻笑道：“中原武林说笑面天仙孤傲不群，今日以此语观之，确是有些，连骨子里俱有一股凌人的傲气，令人望而却步，近身不得。”

　　雪里仙摇头笑道：“此语不当，只说昨夜吧，可有人近得我身，且不是一般的近。”

　　倾音闻听低下了头，又扬起头道：“你再这么着，当心我离你远远的。”

　　雪里仙一心哄着倾音，便急起身为倾音倒茶，道：“若艳倾大漠的琴心宫主舍弃我而去，那我雪里仙生有何欢了。”

　　倾音笑嗔道：“油腔滑调，没完没了。”雪里仙只是轻笑着。

　　宽敞的饭庄只有雪里仙、倾音二人。倾音在先意识到不同往常，便奇道：“这样大的饭庄怎没人来，只你我两个？”

　　雪里仙四下看了看，同是不解，便唤道：“小二，小二！”

　　却见掌柜走来道：“二位客官，小店的伙计都已各自回去了，小店近些日子不做生意了。”

　　雪里仙、倾音二人奇道：“这是为何？”

　　那掌柜见雪里仙、倾音二人疑惑，便道：“想是二位不知，传来消息说前日京城被攻破了。”

　　雪里仙大惊，忙道：“愿闻其详。”

　　那掌柜道：“据说河间王率先攻破了城池入了城，而此时东海王兵亦到便也入了城。诸军混战，长安被屠城了，死伤数万百姓，血流成河。如今河间王向西败走，东海王迎帝还都洛阳了。”

　　倾音情急道：“不知我爹如今身在何处。”忽又慌道：“如今兵慌马乱，若玉遇到乱兵如何是好？”雪里仙道：‘我二人可即刻便行。’

　　雪里仙、倾音二人急忙出城来。倾音记起昨日有匹马的，便问道：“你的马呢？”

　　雪里仙道：“那马是我劫了朝廷信使的，怎好总是骑着。若被当差的撞见又说不清了。”又道：“你既已无恙，如今找寻若玉不需骑马，仔细看好沿路各处，说不得若玉已来至近前了。”

　　倾音无奈地摇了摇头。二人便步行向白云庵而来。雪里仙、倾音沿途找寻若玉已来至白云庵不远处，仍是不见若玉踪影。

　　及至晌午，雪里仙、倾音二人来至崖顶坐下歇着。远远望着山谷中的白云庵，倾音道：“莫非若玉被擒回了白云庵？又或是迷了路径去远了？”

　　雪里仙道：“今晚我可去庵内察看。”

　　倾音摇头道：“不要再以身涉险了，我便在此守着，寻时机擒个贼人询问若玉可在庵内！”

　　过了些时，雪里仙叹道：“天下将大乱了”

　　倾音闻听问道：“司马顒会来攻打豫州城？”

　　雪里仙摇头道：“不会，引兵叛乱，如今兵败，自应逃往封地或边关据险以守。若占据中原一座孤城，岂不是自寻死路。”又沉吟道：“只是杨螣化既与司马顒勾结，绝不可能只是派一将去助战而已。若说这杨螣化来中原是来刺探时局的，今中原有变，杨螣化必将通信楼兰起兵犯境。如此一来，内乱外侵，朝廷便顾此失彼应接不暇了。”雪里仙讲完却又想起叶清风父女，此二人处心积虑或许可有番作为。

　　倾音甜甜的眼睛闪着深邃的光芒，仿似已回到了楼兰那荒漠中的城堡，只听其轻声道：“事出无奈，近十数年来楼兰国屡遭风沙侵袭，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良田草原被黄沙吞噬，臣民无处耕种，无处放牧牛羊。如今的楼兰城堡已被黄沙围困，每日黄沙起处昏天暗地，对面不见人。臣民生计困顿，以致无粮为食多有饿死者，苦不堪言。大国师预言说不出几载，楼兰国必将为风沙所埋，遭受灭国之灾。国王遂有意东迁，密令杨螣化及我爹先行刺探中原。杨螣化一行人便以贩卖珠宝为名来了中原。时至今日，司马顒叛乱，杨螣化已飞鸽传书报与国王。国王已遣兵马大元帅荆武能统帅楼兰兵与匈奴联军十万前来，不日将抵玉门关了。”

　　雪里仙叹道：“正如所料。”

　　倾音看着雪里仙有些忧郁的神情，却也忧郁叹道：“我生在楼兰，长在楼兰，但又有一半汉人的血脉，若两国一旦交兵，我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雪里仙无从答起，却听得倾音道：“我倒是有了一法子，那便是求中原皇帝下诏，向西大开玉门关，任由楼兰国的百姓随意入关定居。如此一来，楼兰国的百姓可免于风沙之苦，中原的皇帝多了臣民，岂不两全其美？”

　　雪里仙笑道：“楼兰的国王可不这样想，历来没有君主会甘心情愿任他的臣民去投他国，即使是他的臣民将会饿死！”

　　倾音点头道：“说得也是，臣民走了，谁去供养君主呢？那自家的国土住不得人了，又不能去投他国，只能是入侵他国了。”

　　二人歇够多时，倾音起身道：“我二人去白云庵西侧林中搜寻如何？”

　　雪里仙起身道：“好，不论你去何处，我都随着你。”

　　倾音欢喜道：“当真？那好，我回楼兰！”

　　雪里仙不由得止步不行，沉吟半晌道：“回楼兰也好，只是杨螣化一干人对我恨之入骨，既获罪于此人，便是获罪于楼兰国，与国为敌，即便我再大本事也保不齐你不受伤害。”

　　倾音含笑的眼神，道：“我唬你的，楼兰国将要被风沙埋了，我回去不要小命了？”便走上前来正色道：“我心意已决，日后不论天之涯海之角我随着你便是。”

　　雪里仙轻笑着拉起倾音玉手，又将其轻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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