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2)
“嗯,这里的书太少了。”晏延卿把书放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拿过晏延野刚剥好准备递给鹤绵的烤红薯。
晏延野不满道:“你别拿他的,待会又该哭了。”
晏延卿隔着油皮纸袋撕了一口,瞥了一眼鹤绵垂着的脑袋,嗓音凉凉地说:“你已经吃过一个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是他的了。
鹤绵舔了舔嘴角的碎屑,闷闷地应了一声。
晏延野叫道:“哥,你怎么抢小孩子的东西吃?我再去给他买一个。”
晏延卿面无表情地看了晏延野一眼,继续慢悠悠地啃着红薯:“随你。”
于是晏延野又剥了一个新的递给鹤绵,只可惜鹤绵吃了小半个就再也吃不下了。
他短短的手举着半个红薯,浅棕色的圆眼珠诚挚地看着晏延野,语调软软地说:“谢谢哥哥请我吃红薯,这是绵绵特地给你留的。”
他手短,够不着坐在对面的晏延野,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旁边的晏延卿:“大哥哥,可以帮我递一下吗?”
晏延卿还没什么反应,晏延野倒是先炸毛了:“哥!你别帮他拿,谁要吃一个小屁孩的口水啊,臭烘烘的,恶心死了。”
鹤绵伸手拉了拉晏延卿的雪白大氅,黏黏的手指甫一沾上就被晏延卿猛地甩开,他满脸无辜地仰头看着妟延卿绷紧的脸,佯装不解道:“大哥哥,你是便秘了吗?我妈妈说便秘脸色就会不好。”
‘大哥哥’的脸色更臭了,他从牙关里蹦出几个字:“离我远点。”
鹤绵把红薯放下,站在长凳子上,娇小的身影快速地扑过去抱住了晏延卿的脖子,嘴里瞎扯着:“抱抱就会好啦,我妈妈每次生气都是被我的抱抱哄好的。”
鹤绵两条小短腿努力去够他的腰,像个玩偶一样挂在妟延卿的胸前晃荡着。
他吃完红薯手就没擦,这会黏糊糊地全糊在妟延卿的脖子上了。
晏延卿到底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郎,气性上来,伸手就去扯鹤绵的斗篷,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他白皙无暇的脸上透出一点恼怒的红,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道:“鹤绵,你给我滚下去!”
偏偏鹤绵两条短短的手臂像个锁链一样紧紧地箍住他,他顾忌着鹤衔玉,到底没能下狠手。
晏延野坐在凳子上愣愣地看着,半响都没敢动一下。
他哥性格又独又冷,他除了在娘胎里和他哥短暂亲近过,这些年就没挨到过他哥的身体,这下来了个不怕死的,不仅抱了还敢拿脏兮兮的手去摸他哥的脖子?!
晏延野简直目瞪口呆,眼看晏延卿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赶紧上前想去抱鹤绵,以免鹤绵被摔死。
鹤绵扭了扭小小的身子躲开了晏延野的手,倔强地趴在晏延卿的身上不肯下来。
他仰头看着晏延卿咬紧的下颔线,眉开眼笑地在他的脸上叭叭就亲了两口,声音像块融化的软糖,甜滋滋地说:“大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晏延卿再也难以忍受,他用力抓紧鹤绵的小斗篷,粗暴地扔到了晏延野的怀里。
他气得满脸通红,狼狈地用袖子粗鲁地擦着自己的脸,冷白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块。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鹤绵,厉声道:“你给我等着!”
鹤绵躺在晏延野怀里无辜地看着他,清澈的眼底全是狡黠的笑意。
小样儿,小屁孩还敢跟哥斗。
晏延卿恶狠狠地瞪了鹤绵一眼,拿起书转身就走,背影看着还有些仓惶。
晏延野看他哥走了,也不急着追,把脸凑到鹤绵的眼前,不服气地说:“我和我哥长得一样,你怎么不夸我好看?”
鹤绵趴在他的肩上,打了个小哈欠,眼里泛了点泪光,奶声奶气地夸他:“嗯嗯,哥哥长得也好好看。”
晏延野有些不满:“一听就很敷衍,你都不亲我。”
他暗自嘀咕着,鹤绵的眼皮越垂越重,最后就这么趴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晏延野说了半天也不见鹤绵理他,扭头一看才发现他睡着了,白软的小脸挤成一团堆在他的肩膀上,长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那双漂亮的圆眼睛,看着乖乖巧巧的,比醒着的时候讨人喜欢多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地托起鹤绵软乎乎的小脸蛋,他的头微微往下靠,黑色的额发垂到了鹤绵雪白的脸上,粉润的嘴巴在他的脸上一触即离,只留下一点口水印。
晏延野毫不在意脸上的湿润,洋洋得意地笑:“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来,你亲了我哥两下,还欠我一下,以后记得还。”
他托住鹤绵软软的小屁股,把他裹进了自己的狐氅里,只露出一小截柔软的黑发,远远看去像是护崽的野兽。
少年的身体暖的像个小火炉一样,暖热的气息瞬间把鹤绵包裹住,梦里的香气更浓了,他在晏延野的怀里轻轻拱了拱,鼻腔冒出一点奶奶的哼唧声。
晏延野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发什么神经,竟然会抱着一个小孩满大街的跑。
他抱着鹤绵穿过巷口,回到鹤家大门的时候鹤绵还没醒。
门口站着一个面容秀丽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墨绿色软缎长旗袍,腰身纤细,和鹤绵相像的大眼睛里此刻正泛着盈盈的水光,素白的手指绞着帕子,正满心焦急地往外看。
鹤衔玉跟在她的身后,微蹙着眉把披肩搭在她的肩上,柔声劝道:“你身子骨弱,受不住冻,我们先回去吧,绵绵待会就回来了。”
季妤清帕子掩住嘴,轻轻咳了一声,秀气的眉眼间染上一丝病气,她赌气般地把头扭过去,并不搭理鹤衔玉。
鹤衔玉脸上满是无奈,看到晏延野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他赶紧拉了拉季妤清的胳膊:“夫人,绵绵回来了。”
季妤清眼睛一亮,秀丽苍白的脸上瞬间带上了光彩,她快跑两步,急声喊道:“岁岁——”
晏延野撩起大氅的一角,露出鹤绵熟睡的脸,季妤清忙住了嘴。
他和两位长辈打过招呼,脱下自己的大氅裹住鹤绵的小身子,小心又稳地递到季妤清怀里。
季妤清看着他剥开衣服后略显单薄的肩背,连忙道:“晏小公子不着急的话,可以进去稍等一下吗,我把岁岁放到床上就把衣服还给你。”
晏延野说:“不用了,衣服我以后有空再来取。”
他朝鹤衔玉略一点头,转身就走了。
南方的冬天冷得刺骨,大街上的人们都是缩着脖子匆匆而过,但晏延野像是不怕冷一样,腰板挺直,闲庭信步地走出了季妤清的视线。
季妤清收回目光,赞道:“这小子看着还挺精神。”
她还想继续说,怀里紧紧裹着的鹤绵有些难受地蠕动了起来,嘟囔道:“好热”
玉雪可爱的脸上肉嘟嘟的,白里透着粉,季妤清千盼万盼才得来这么一个宝贝,只恨不得时刻抱在自己怀里才好。
她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把晏延野抛之脑后,抱紧鹤绵的小身子,轻轻晃了晃,语气温柔道:“岁岁乖,待会就不热了。”
小孩子贪睡,饶是鹤绵再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最后还是在熟悉的怀抱中睡熟了。
鹤衔玉见状连忙道:“我们先进去吧,待会乖宝该感冒了。”
一提起鹤绵的身体,季妤清就想起厨房里煨着的药盅,她抱着鹤绵往里走,杏眼里泛起泪意:“我当时要是不把他生下来就好了,他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受这么多苦。”
鹤衔玉叹息一声,还是劝道:“会好起来的,我们乖宝长得这么好看,老天爷肯定不舍得让他吃苦的。”
季妤清含着泪点了点头,一家三口走进了小洋楼里。
······
这头刚被季妤清夸了精神的晏延野甫一进门就面目狰狞地叫护兵关上门,他缩着脖子急匆匆地就往自己房里钻,鼻涕都快冻得流下来了:“干,怎么这么冷,早知道就不脱下来了”
他回来的晚,房间空无一人,他抖抖索索地穿上一件冬衣,总算缓过来了。
晏延野都不用问管家,穿好衣服径直走向他哥的房间。
他虽然和他哥长得一样,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家里的丫环都喜欢往晏延卿跟前凑,包括那个小矮墩,宁愿亲他哥的冷脸都不肯亲他。
晏延野吸溜了一下鼻涕,颇为愤愤不平。
房门大开着,晏延卿正坐在太师椅上,微拧着眉拿着沾湿的手帕在自己的脸上擦拭着,身侧几个丫环叽叽喳喳地说着,雪白的狐毛大氅已经被解下来扔到了一边。
为首的一个丫环梳着双丫髻,面容清秀,两边腮上长着几点小雀斑,带着点灵动可爱。
她重新拧干净帕子,怠怠不平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占我们大少爷的便宜,真是不要命了!”
晏延卿接过帕子擦干净手,随手扔回水盆里,道:“都出去吧,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晏延野站了好一会儿,这会笑出声道:“不是吧,银朱,你还记得你是伺候谁的吗?怎么我哥一回来,你们就屁颠颠地往这跑,我想喝口热茶都没人给我泡。”
他啧啧两声,语气里满是调侃。
银朱悄悄地看了一眼晏延卿平静的侧脸,顿时羞红了脸,她跺了跺脚,端起水盆就往外走去,嘴里嚷嚷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回去给二少爷泡茶。”
房间里的丫环跟着退了出去,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晏延卿翻开一本书,抬眼看向仰靠在沙发上的晏延卿,语气难得有些燥:“那个惹祸精送回去了?”
晏延野瞅了一眼侧脸通红了一大片的晏延卿,莫名有点想笑,但他可不敢撞他哥的枪口,只得憋住,一本正经道:“送回去了,我已经狠狠地惩罚过他了,他是哭着回去找妈妈的。”
并没有,罪魁祸首在他怀里睡得香喷喷的,毫无悔过之心。
晏延卿一眼就看出他在胡扯,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在纸上落下两个字,缓缓地笑开了:“没关系,来日方长。”
晏延野看着晏延卿略显狰狞的笑容:“”
完了,他哥整起人来可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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