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郁榕和我摊牌了

雨桐又开始忙着找工作，“美女”这个标签就贴在了她的身上，撕也撕不掉。青睐她的也都是先看中她长的漂亮。雨桐不想再这样，就想找一个凭自己能力的工作。我劝她慢慢找，实在找不到就先别工作了。不知不觉，我和雨桐在一起已经三年了，雨桐正值青春，却也是处在一个必须要谈婚论嫁的尴尬年龄。而我的同龄人孩子最大的都上小学了。而我们仍然这样过着没有明天的生活。

        郁榕毕业了，她的选择倒是很多，她念书的城市和她出生的城市都有她姐夫的公司，但她拒绝。大城市对女孩子的吸引力是很大的，而郁榕却选择回来。她嘴上说，她适应不了那的气候，不喜欢那的饮食，不喜欢大城市里的人拿眼皮看人。可我知道她是想回到有我的地方。因为工作的事，她又和郁青吵了起来。我从没见过一对亲姐妹，像她们一样如此敌对的。

        薇薇在那一次突然出现之后，再次消失了。如雨桐所说，她只说偶尔回来，会“老情人”去了。对于薇薇，雨桐已经变得淡然了。或许对雨桐来说，无论多么相爱，薇薇始终是她的阴影，她的累赘。只是她从没有宣之于口。这两年越来越觉得雨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或者有过如此经历的小姑娘本身就不会简单。我们的感情也没有了刚开始的炽烈和温情，有时候我都能感受到她和我一样，都在尽力维持着。雨桐最终拗不过现实，又在另外一家地产公司找到了新工作。如日中天，如火如荼的地产行业，那里是财富扎堆的地方，雨桐的美丽，能力和经验，很快就变得如鱼得水。一去就是销售部的副经理，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应酬就更是家常便饭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照顾我的生活。每天回来，都是精疲力尽的。我们的交流也少了很多，真真变成了淡如水的夫妻生活。

        大周末的，雨桐又跑去加班了。为了她方便，她自己买了辆车。我想帮她买，被她拒绝了，她的收入的确买一辆车也很轻松。早晨睡到自然醒，起来不知道吃什么，随便吃了点饼干、牛奶对付了一下。看了会书，玩了会游戏，又困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竟然做起梦来，梦里阳光下，雨桐正一边跑，一边叫着我的名字，我去追，马上追到了，去抓她递过来的手臂，却总是差一点，抓不到。我拼劲全力，却仍然如此。我被耗尽了力气，雨桐再次跑远了，仍然笑着喊我的名字。我气喘吁吁，有沉重的无力感。突然一个模糊的男人的身影突然出现，他抓着雨桐的手。雨桐仍然笑着看着我，然后转过头去。

        我被吓醒了，眼前的屋子里洒满了阳光，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这样的梦在预示着什么？还是我不自信起来，感觉雨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我而去。正想着，电话响了。是郁青。

        想哲，忙吗？

        不忙，我在家。

        有个事想求你帮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郁青这样犹豫的说话是不多见的。好吧，我就直说了。是郁榕。很明显，郁青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我，她不希望我和郁榕走得太近。我想让你帮我劝劝郁榕，她姐夫给她安排的工作，都被她拒绝了，我让她考公务员，她又不干，托关系让她进银行，她也不去，简直把我气死了。我是没辙了。想哲，她就听你的，你帮我劝劝她。

        郁青，你这是什么话。你们的关系也不能老是这样，我倒是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聊聊，把什么都说开了，亲姐妹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知道，她呀永远长不大，我怎么能和我的亲妹妹真生气。

        郁青，那我有什么也直说了。

        你说，你说。

        你看，你说话的口气。你们俩要是这样谈，能不崩才怪呢！你自己妹妹什么人你不了解？她真是小孩子吗？你每次跟她说话，都摆出一副盛气凌人向下俯视的架势，她能买你账？你这么聪明的人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不懂？我一顿连珠炮说出了这么多年压在我心底的话。这就是郁青，她从来不会问别人想要什么，她给你的，你必须恭恭敬敬的双手端住。她觉得自己永远是对的。她也不知道，她和她的亲妹妹的三观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想哲，或许你说得对，我只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我也想把我的心掏出来给她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了。所以才找你来帮我。

        帮，我肯定会帮，我说的是你们以后，你们不能总这样僵着？

        是呀，可我现在也太忙了，没那么多精力了。郁青的话也透露出无奈。

        好了，我知道了，我帮你好好劝劝她。

        谢谢了，想哲，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好。郁青的语调也变得轻松自然起来。什么时候喝你和谢小姐的喜酒啊？

        我马上明白了郁青的用意，她是在告诉我，帮忙可以，还是和郁榕保持纯洁友谊关系。

        快了，也就这一两年吧。我撒了谎。

        那提前恭喜你了。

        我自认为我还是比较了解郁榕的，肯定是某个事刺激到她了。我想主动打电话给她，她一定喜出望外。

        喂？有气无力的，并没有因为听到我的声音就兴奋起来。

        怎么了？病了吗？我关心地问着。

        没有，刚刚和我姐大吵一架，心里堵的慌。

        又怎么了？她是你最亲的人，不是你的仇人。

        就因为她是我姐，要不我早揍她一顿了。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成小太妹了。

        到底怎么了？我继续问。

        她让我去她老公公司去，我不想去，她骂我不知好歹。她不就有俩臭钱吗，天天显摆什么，整得我妈天天说，你看你姐有多好多好，你多跟你姐学学。我学个屁，学。我学她傍大款，学她劈腿，学她往床上一躺，张开腿，就财源滚滚了。

        郁榕，你闭嘴。我忍不住呵斥了郁榕。好吧！郁榕低落的声音。

        你在哪？我去找你。或者你来找我。

        你不用陪你们家亲亲小可爱吗？

        她加班去了。

        哼！小可爱在家就郎情妾意，把人家忘到九霄云外了，不在家没人陪了，就想把人家当备胎。郁榕的玩笑，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心。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海边。

        好，你等着我。我上了车，一脚猛油，车窜了出去。心潮跌宕，不能自已，我和郁榕的“故事”，又浮现在我眼前。她的笑，她的眼泪，她奉献时的心甘情愿，和之后的绝望。她却仍然在等着我，等着我和雨桐结婚的那一天，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期望，或许如果那个人不是雨桐，她会把我抢过来。

        初夏的阳光温柔且不发烫，潮水中还带着春天的寒意。郁榕坐在海滩上，身体蜷缩着，手臂抱着自己的腿，头趴在腿上，赤着脚，黑色的丝袜上沾满了沙子，鞋子丢在旁边。她的旁边堆满了喝空了的啤酒罐。

        我走过去，喊了一声。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一脸憔悴悲伤，嘴唇冻的有些发紫，她应该是在这坐了一夜。她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枯燥的长发，看着我。我赶紧脱下外套，裹在她已经冰凉的身体上，然后很自然地抓起她的脚，给她扑棱着脚上的沙子，扑棱干净了，给她穿上鞋。我平和地做着，能感受到她安静的目光正看着我。

        做完这一切，我把她拉起来说，走吧。她温柔修长的手，却冰冷到沁人骨髓。我握住她手的那一霎那，她也自然地握住我的手掌。我拉她走，她却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然后一脸渴求地说，背我？我愣了一下，摇摇头，无奈又有一点喜悦。我蹲下身体，她顺从地倒在我的背上。我踩着软绵的沙滩，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着。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她把脸贴在我后背上，一言不发。很久，她低沉温柔冷静地说了一句，为什么我会爱上你？然后再没有第二句话。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有笑容的郁榕让我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可怕。她坐在副驾上，仍旧不发一言，我看她，她就回我一个眼神，让我无从开口。我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心里顿时升起无限怜惜。

        说说吧，到底怎么了。我终究不能忘了，今天来是受人之托，也明白这样不清不楚的下去，对谁都不好。

        郁榕捻着衣服的襟角，冷冷地说，我姐生了，儿子。

        那不是很正常，你现在当小姨了。

        是，我当小姨了。可我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

        我的话一出口，郁榕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来，冷峻的眼神盯着我，然后很快眼泪在眼睛里攒动起来。我慌了。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

        为什么？林想哲，你说的是人话吗？难道有些事，非要捅破窗户纸吗？

        郁榕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我，我忽然想起来，她在没多久前，亲手“杀掉”了我们的孩子。说着郁榕从钱包里掏出那张我见过的检查单，一下子甩给了我。郁榕这是要跟我摊牌吗？还是真的是气急败坏了？

        你看那上面的日子，这么长时间我不说，难道你真的没有察觉吗？你就不想想，我为什么不说。林想哲，你对得起我吗？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这么羞辱我。郁榕崩溃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地流了出来。那绝望的眼神，失去一切的痛的神情，长久的忍受，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她用力地甩开胳膊，一巴掌，一巴掌，用力地砸在我的身体上。

        我顿时手足无措，只能任凭她发泄着。我靠过去，紧紧抱住了郁榕，我都知道，我都知道。郁榕仍然捶打着我。这一幕如此熟悉，正是那一幕才有了那个孩子。郁榕被我抱住没有了施展的空间，她却在我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一口是深深的爱，又是深深的恨。

        好久，郁榕终于平息下来。她离开我的身体，倚着车座椅，看着窗外远处涌动的潮水。

        我姐生了个儿子，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她老公，我们全家都沉浸在兴奋之中，所有人都在祝福她。可我…。说着郁榕又流下了眼泪。郁榕捂着鼻子和嘴，又稳定了下情绪，继续她的讲述。

        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我一想到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我就心痛，真后悔当初没把他（她）生下来。你不爱我，你爱上了我最好的朋友，可我爱你，太爱你了，我生下孩子，未来没有你，有孩子，也算是个安慰。

        郁榕，对不起。

        郁榕摇摇头。我妈说我，你姐生孩子了，你怎么天天吊着个脸。我知道我妈的毒舌，不理她。你也知道，这些年，因为我姐，我妈对我从来就没说过一个好字。我姐打圆场，可能是看我不开心，就说帮我安排工作的事。我没心思，也对她说的工作不感兴趣，我就说我想再看看。我妈听了就不愿意了，说我不知好歹，你姐那么帮你，你不但不领情，还给她甩脸子。我当时就忍不住了，我想赶紧逃跑，怕忍不住眼泪流出来。我出门急了，不小心碰了我妈一下。我姐又不愿意了，说我不孝顺。我们就这样吵了起来。

        郁青的欲言又止，让我猜中了，肯定不止工作那么简单的事。你们吵架提到我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郁榕点点头。

        我把郁榕重新搂在怀里，郁榕头枕着我的肩头，表情淡然了许多。或许我真应该彻底忘记你了。郁榕说。徐亮对我很好，或许我应该考虑一下他。

        小徐人不错。我只说了这几个字。

        可他一走到我身边，我的身体就本能的排斥。

        郁榕，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我的一时糊涂，造成了今天的后果。如果我劝你放下，确实也挺混蛋的。可我还是要说，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身后的那个男人。

        郁榕看着我，点点头，爱过了，也算是拥有了。想哲哥哥，你也不要自责，那都是我自愿的。好了，说出来，就好多了。郁榕破涕为笑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指工作的事。

        我姐那的工作我不会去，公务员和银行我会考虑下。

        我想一下，你穿着正装，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会是一番什么样的风景呢？我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正经，还是我不够淑女？郁榕终于又变回她原来快乐的样子。

        我们正聊着，雨桐的电话来了，老公，你在哪？怎么没在家？

        哦，我在外面溜达呢？怎么了？你回来了？我没有把我和郁榕在一起的事告诉她。郁榕也心照不宣地不出声。

        我回来收拾一下行李，我临时要出差几天。

        什么时候走？

        马上。

        这么急，好。我马上回去。

        我挂了电话。郁榕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说，雨桐临时出差，马上走，我要赶紧回去一趟，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等会我自己打车吧。

        那好，你自己注意身体。

        郁榕点点头，目送着我开车离去。我在回去的路上，给郁青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句，“都解决了”。一句“都解决了”，包含了所有的意思。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不用多说，就可以传达和接受彼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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