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暴风雨来临后 1
楚宪国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性子随我。”
“可不是吗。”白绾接话，“那时候姐姐去世时他还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葬礼上却不见他哭，后来我私下里问他，我问他难过不难过。你猜他怎么答？”
“怎么说？”
“他说难过，他说害怕，他说他唯一怕的就是以后想见这个人，却再也没地儿找了。”从回忆里收回思绪，白绾看着楚宪国说，“所以说你把霏霏送走又能怎么样，只要她还在，你就吓不着他。”
话说到最后已经有些重，可白绾知道，不下重药，拗不过来他的劲儿。
果然，楚宪国丢了手中的剪刀。站起来，默默地抬头看了一会儿，背着手转身进了屋。
经过她身边时，只听得一声叹气声。像是惆怅，又像是妥协。
临近傍晚，楚衍之和尔霏霏才抵达楚家老宅。
挺好车子，刚走到院子里面，就看见了站在厅门口的白绾和齐嫂。两个老太太正唠着闲嗑，一瞧见这进来的两人，马上就停下来不说话了。尔霏霏顿时就显得有些拘谨，下意识地抓住了楚衍之的手。
白绾乐了：“我瞧这孩子是被吓坏了。”
“我看着也是。”齐嫂跟着打趣。
楚衍之淡淡一笑，拍了拍某人的小手，以示安抚。
“还傻站着呢？过来我瞧瞧。”齐嫂向尔霏霏招手，她是有一段日子没见她了，怎么能不想呢。捞近前里看，虽知道这姑娘从小到大就没胖过，可摸着那尖尖的下巴，还是心疼不已。“瘦了。”
“没有。”尔霏霏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道，“您摸摸这儿，都快有小肚子了。”
齐嫂没说话，眼圈红红的，倒是白绾拍了她的手，“快消停了吧，大冷天撩衣服，我看你是不怕着凉。”
尔霏霏甜甜地笑了笑，“白姨，您来了。舅舅呢？”
“跟厨房里忙着呢，你妈也在里头呢，知道你们今天回来，说是要做一桌好吃的。”
“那太好了。”尔霏霏笑弯了眼，“最爱吃舅舅做的菜了。”
白绾斜睥着楚衍之，“瞧这样子，你这段时间是饿着她了？”
楚衍之淡定以对：“您觉得可能？”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可听在某位小朋友的耳朵里，愣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撇头，嘟着嘴瞪他一眼。
楚衍之还要再逗逗她，就瞧见老爷子。
楚宪国此时站在二楼楼梯口，正要下去，一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反倒不急着动了。他看了那两人一眼，哼一声：“怎么，这是立了功了？还得让人夹道欢迎才行？”
一听老爷子的语气，尔霏霏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其他人倒还都是纹丝不动的，齐嫂光顾着看尔霏霏了，白绾笑吟吟的，不准搭话，而楚衍之呢，看着老爷子，挑了挑眉。
老爷子面上挂不住了，扫了尔霏霏一眼，说：“你过来，跟我去趟书房。”
尔霏霏心一提，脑子里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脚下已经自动迈了出去。楚衍之见状连忙扣住她的手，尔霏霏惊得去看他，却见他瞧也不瞧她，只对老爷子说：“事到如今了，您有什么就当着我的面儿一起说。”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书房。这就算是默认了，楚衍之和尔霏霏一起上了二楼。
整个家里，从小到大尔霏霏最不愿意进的就是书房，不论是楚衍德的还是楚宪国的。楚宪国的书房相当于会客厅，凡是重要人物和事儿都是在里面谈的，所以尔霏霏很少进去。
楚衍德倒是很少在家里接待什么人，于是他的书房除了进来办公之外就是教育孩子了。他是个受过教育的人，哪怕孩子犯了错也懂得给他留一丝颜面，所以通常不在第三人面前训斥他，一般都是叫进书房。
对于这个书房，楚泽阳比她进得多。因为他比她淘多了，挨打挨训也就习以为常了。
楚衍之显然也是老爷子书房的常客，一进门，就捡了个舒服长椅坐了下来。老爷子怒瞪他，点点桌子：“你是挺不客气的，我让你坐了？”
“您老也没说不让。”
老爷子也明白这会儿这人心里有气，瞥他一眼，推推面前的茶杯：“给我倒杯茶。”
楚衍之抬了抬头，没起身。
一旁一直站着的尔霏霏有些急了，怕老爷子因为这个再生一场气，正要去给他倒茶，身边这人站了起来，端起老爷子面前的茶杯，走到柜子前面去给他沏茶。
老爷子展了展眉，靠回到椅子上，算是满意了。他将视线落在尔霏霏身上。
“丫头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猛听得一问，尔霏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心跳加速：“都好了。”
老爷子哦一声，点点头。
“您老这回可真是聪明。”将茶杯放到老爷子面前，楚衍之倒不急着走，看着他说，“老房子多少年没用过了，您几天功夫收拾齐全了就把人关里头了，又阴又冷，不生病那才叫奇了。”
先发制人也就算了，现在他坐着，他站着，很明显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不在自己个儿手里，所以面对小儿子的发难，老爷子反应还算淡定，端起茶杯，掀起茶盖，浮了一浮，尝了口，眉头皱起来了：“你这是泡的什么茶？是我常喝的？”
楚衍之顿了下，双手撑住桌子，忽而笑了：“这么些天我一直想问您个问题。”
“哦？”老爷子抬头看着他，敲了敲桌子，“你说。”
“您老关了尔霏霏，打算送她到什么地方？”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回击。
那人脸上的笑就显得不那么随意了，慢慢凝固在了嘴边，尔霏霏在一旁听着，倒不像刚进来那么紧张了，反而奇异地轻松了下来。
因为，看两个谁也不服谁的人相互斗智，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尤其是楚衍之，她还没见过能让他在第一瞬间反驳不了的人。
“行了。”老爷子说，“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人你也已经找到了，咱们就谈点儿别的。”
“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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