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兰兄他不举
比起摇扇青年眼中的暧昧暗示,兰云牵此时更想知道为什么焉已云会出现在花魁比赛的台中央,面无表情地看向青年,矢口否认:
“没有。”
“少来了你。”摇扇青年锤了一把兰云牵的手,光这个举动就让兰云牵眉头紧皱,不由自主地往外拉开距离。
“你刚刚那个表情,就和在外面调戏寡妇被家里温柔端方的夫人当场逮了个正着似的。”摇扇青年并没有在意兰云牵眼底的嫌弃,自顾自揶揄道:
“难怪我怎么劝你你都不肯,原来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兰云牵心想这什么破比喻,老子万年solo哪来的老婆,又往下看了一眼,面上尽量保持冷静,克制自己的不耐烦:
“真的没有。”
“看表演吧。”
他在宫里的时候需要维持傻白甜的人设,到宫外没人盯着了,自然也不想再装,语气不免有些淡漠。
摇扇青年闻言,也不由自主地停了嘴角的笑意,讪讪地坐到座位上。
兰云牵其实并不讨厌他,刚刚一番交流,他知道这个青年叫陈听扇,是一名仵作,相当于现代的法医。
他平时工作压力大,没事就爱往青楼跑,可惜因为职业原因,没什么女子愿意和他往来。因此也就额外爱看美人。
爱看美人不算什么难以忍受的怪癖,但是一直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就很烦了。
陈听扇看上去约莫也有双十了,若是有个姐姐,怎么也得比他大,按照古代男女嫁娶的年纪,怎么可能还待字闺中,这谎撒的也太不高明。
兰云牵瞥了陈听扇一眼,又将视线收了回来,专心致志地往楼下看。
看台中央用庸俗的红布铺成毯装,周围还用雕花围栏围了起来,布帷飘荡,香风阵阵,兰云牵估摸着和现代什么选秀节目差不多,上面有几个小馆和几个女子一个接一个上台,吹拉弹唱,琴棋书画诗朗诵,各自表演节目。
还有一位小倌别出心裁,在跳舞的时候在令人在周身洒满花瓣,看上去腰细腿长,仙气飘飘;一位准花魁则在布上起舞,用披帛作话,最后完成了一副水上鸳鸯图,色艺双绝。
其余人也各展所长,恨不得将身上所有的闪光点摆在看客面前,博一个花魁的名头,好给自己挣个不那么黑暗的前程。
但是这些东西在兰云牵这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体育生看来,就跟元旦文艺汇演似的,还是没有小品相声的那种,分分钟能把人看睡过去。
一旁的陈听扇则兴致勃勃地就着瓜子茶水看节目,本来手舞足蹈地想要点评一番,结果一别过头,就看见兰云牵支着个脑袋,眼皮虽然还睁着,但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陈听扇面色瞬间凝重起来,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兰兄他,他该不会是不举吧?!
对着各色美人都没反应,一副性冷淡的模样,这真的没问题吗?
兰云牵全然不知陈听扇在想些什么,自顾自下巴撑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被陈听扇一个响指胆战心惊唤了回来:
“兰兄?兰兄醒醒。”
“”兰云牵一个激灵,下意识抬起头,迷茫地看往台中,含含糊糊道:
“第几个了?”
“最后一个了。”陈听扇担忧地看了兰云牵一眼,随后收回目光,抖了抖桌上的节目单亮给兰云牵看:“只剩蓝拂琴姑娘了。”
“噢。”兰云牵晃了晃脑袋,刚睡醒声音还有些糯,带着鼻音漫不经心道: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可惜?”
“可不是吗。”陈听扇叹了一口气,一张清秀的脸上漫上纠结和可惜:“拂琴姑娘不仅容貌极好,唱跳俱佳,其自谱曲东出霓凰更是招牌,虽只接女客,但之前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若此次她夺得花魁,我攒了大半年的工钱,能邀她春风一度也未可知。”
“可惜她前几日从苏大人府上回来时不慎摔伤了腿,不能跳舞了,不然今日的花魁必然是她,连苏袖衣姑娘也不能够与她争艳呢。”
“呵。”兰云牵不由得嗤笑一声,指尖点了点下巴,懒懒散散道:“瞧你那个出息。”
陈听扇有些不服气,怒道:“兰兄,不仅我,也有很多人想和拂琴姑娘交流谈谈人生风月的,包括长公主,有时候想见见她都排不上号呢。”
“她真的很受欢迎的。”
“哦,那又怎样。”兰云牵斜眼睨了他一眼,无动于衷:“又不包括我。”
陈听扇气的直咬牙,脖颈上的青筋寸寸凸起。
两人正说话间,在众人期待的眼神里,焉已云被缓缓推上了台中间。
他并未如同其他花魁那般,只穿着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的轻薄纱衣,而是穿着寻常衣衫,身上所有能展露的部位都用寻常的鹅黄衣衫严严实实遮盖了起来。
兰云牵开的成衣店衣衫在京城女子间都颇受欢迎,当日那小厮匆忙丢给焉已云的衣衫中,恰好是一件与蓝拂琴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的鹅黄女装。
蓝拂琴性子强势,连衣装都颇爱选偏男风的,是以当日那小厮并没有多怀疑,再加上蓝拂琴和焉已云一样都是外呼族人,同生异瞳,两种巧合加起来,众人便将戴着面纱的焉已云和蓝拂琴错认了。
但是奇怪的是,折天香这么声势浩大的活动,真正的蓝拂琴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这不免让一直不方便开口暴露身份的焉已云心中纳罕,只能硬着头皮在一众准花魁或可惜或幸灾乐祸的眼神里,缓缓替她登了台。
因为前几日蓝拂琴的双腿摔伤了不能跳舞,所以只能临时将歌舞改成弹琴,这样便最大可能地降低了展现自己身体的机会,不免让其他花魁放下了心。
寒约是其中表现兴奋的最明显的人,幸灾乐祸道:“东出霓凰都被弹烂了,听也听腻了,我就不信蓝拂琴瘸了腿,还有心情弹谱出什么新鲜曲子来。”
话音刚落,一向与蓝拂琴交好的苏袖衣缓缓皱起了眉,几乎能夹死苍蝇。
的确,花魁竞选表演最看重新意,各位准花魁都是几个月前就秘密排练了歌舞和琴笛,但蓝拂琴不日前外出摔伤了腿,又如何能表演新的节目?
思及此,苏袖衣不免看了焉已云好几眼,片刻后隔着帘子悄悄给焉已云鼓劲:
“阿蓝,加油!”
焉已云没说话,片刻后缓缓将指尖放在了琴面上。
当着众人的面,他此刻再也没有摘下面纱表面自己并非蓝拂琴而是大梁将军焉已云的机会,只能低下头,思索片刻,慢慢拨动了琴弦。
在焉已云动指的那一刻,兰云牵喝茶的动作忽然一顿,眼神一凝,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隔着缥缈的纱帘,他能听到一阵流淌的琴音顺着空气缓缓撞入耳膜,带着冰冷的气势和破人的压力,势如破竹,瞬间将所有人拖入了大漠孤烟、金戈铁马的情景之中。
耳边的行军鼓声和战马的嘶鸣犹在眼前,令人心如擂鼓;这琴声仿佛带着无上的魔力,软香温玉的阁楼瞬间变成了剑鸣铮铮刀光剑影的战场,危险丛生,稍有不慎便能饮血丧命,一时间让人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一曲未毕,只听“铮——”的一声,琴弦被生生弹断了,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焉已云素白的指尖往下淌,染红了朱红的琴声。
弦断了,刚刚还热闹的阁楼内一时间鸦雀无声,人们似乎都还能听见彼此紧张的心跳声,还有些人还沉浸在琴声营造出来的虚景中出不来,恍恍惚惚,面色苍白。
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
多少人在边境外为了守护大梁付出了鲜血生命,而却还有一些人,沉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忘了理想抱负,忘了圣贤警语,日复一日在销魂窟中刮去精血,浑浑噩噩,虚度年华。
焉已云的这一曲破阵子,虽无新意,但气势如虹,如警钟般狠狠在众人面前敲响,其中蕴含的慑人的杀伐之气如飓风海浪般铺面而来,一时间将所有人都镇住了,无人敢说话。
兰云牵双臂支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眸色平静的焉已云,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饶有兴趣地踢了踢陈听扇:“哎,帮我个忙。”
“怎么了?”陈听扇显然也被焉已云这一首破阵子整清醒了,连眼神都似乎带上了些许肃然:“兰兄有事直说。”
兰云牵丢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进陈听扇怀里,笑眯眯地支着脑袋,耳边的绿色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想个办法,让他当上花魁。”
想当花魁,得先比才艺,后得比价值。
说白了,后面才是重点,今晚谁在才艺表演之后得赏的天香,也就是金银最多,谁就是花魁。
兰云牵心中还在吐槽折天香的起源原来在这,不就是现代选秀的打榜嘛。
一边的陈听扇在打开兰云牵布袋,看清里面全是亮闪闪的纯金之后,手都开始发抖了,咽了咽口水:“兰兄,你看中了谁做花魁?”
“还用问吗?”兰云牵直起身,摘下耳边的耳坠,扔下台中,正正好砸在了不急不缓等待众人回神的焉已云脚边,在对方下意识看过来时慢条斯理地勾唇道:
“当然是他了。”
陈听扇无情戳破兰云牵刚刚立下的誓言:
“你刚刚还说,不想见她。”
“咳。”兰云牵双手搭在栏杆上,回过头装无辜:
“我反悔了不行啊。”
他的眼睛有一层极浅极清透的淡金色,像个宝石般熠熠生辉,偏偏眼尾还经常不自觉地勾起,看人的眼神自带几分缱绻暧昧,双眸盛了星子月色般既漂亮又勾人,看的陈听扇动作一顿,忍不住蜷了蜷指尖,语气酸溜溜的:
“看来兰兄也没逃过蓝姑娘的罗裙。”
“也许吧。”兰云牵半真半假地承认道:
“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精通琴艺的大家闺秀,谁会不喜欢呢?”
知书达理?大家闺秀?
陈听扇愣住了。
精通琴艺这陈听扇承认,但蓝拂琴毕竟是个风尘女子,以上两个四字描述简直和蓝拂琴,是不是压根八竿子打不着???
陈听扇看着兰云牵笃定的视线,怔了片刻,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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