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寒冬的最后一场雪结束之后，又连续降了几次温。
直到一场春雨降临，气温才终于开始回暖。
老旧的教室里，靳逢鸣和其他三位同学还在面前的试卷上写写算算。
墙面上挂着圆钟，表盘上的秒针一下一下地往上爬，在安静的空气中着记录时间的流逝。
班主任罗莉华伏在讲台桌上批改作业，中途会时不时抬眼朝下面看一眼。
选出来的这四个学生，一共来自三个班，高二六班两个，靳逢鸣和姜妍，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高二三班的李衡，还有一个是高一一班的柴旭。
白天的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对于他们这些竞赛选手，学校虽然重视，但也没办法给他们安排单独的训练的时间，市竞赛的事也都是年级主任洪刚在负责。
洪刚和这三个班的班主任商量之后决定把训练时间安排在第二节晚自习以及放学之后的一个小时，每天给这四个学生安排定量的竞赛题，三个班的班主任轮流计时监督。
“叮铃铃——”
此时，罗莉华手机里定的闹钟按时响起。
再看台下，四个学生也已经停了笔。
……
外面，暗色的云层将月亮遮的严严实实，不一会儿的功夫，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
靳逢鸣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地上细碎的湿迹，还好，雨不是很大。
他抬手将外套的连帽扣上，刚准备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靳逢鸣！——”
姜妍撑着伞走到他身边，分了一半给他。
“一起走吧。”
靳逢鸣偏过头，虽然姜妍离他家不远，但如果顺路走的话，那么姜妍回家……就得绕远。
“不用了，雨不大。”他说。
“没关系。”见他迟疑，姜妍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快走吧，不然阿姨要等着急了。”
这短时间他因为竞赛训练的原因，回去的时间很晚，温锦淑总会为他留灯，等他回来。
靳逢鸣：“等一下。”
姜妍抬起头：“嗯？”
她停住脚步，下一秒，就看见靳逢鸣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金属杆，将她手里的雨伞拿了过去。
黑色连帽下，是他立挺的鼻背和紧收的颌线，在隐绰的路灯下切割出立体分明的光影，身后的雨细碎零落，被风裹挟着，落在他漆黑的发梢上。
之后，她听见沉冷的声线隔着连帽传进了她的耳朵。
“我来打吧。”
--
一路上，原本细密如丝的雨水渐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珠落在弧形的伞面上，“啪嗒”一声，溅出细碎的水花。
湿润的路面上，积水潭里映出两道撑伞同行的身影。
……
不知过了多久，那棵熟悉的桂花树终于出现在眼前，靳逢鸣站在门口，看着前方倾斜而下的雨帘，将伞还给她。
“前面有一段路正在施工，下雨天路滑，你一个人不安全，先在这等我一下，我送你过去。”
“好。”
姜妍接过伞，看着他转身进了院子。
雨珠滴落在房檐上，顺着瓦片滑落成一片水帘，落在院内的各个角落，混在一片淅沥中，声音轻重缓急。
靳逢鸣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温锦淑屋内的灯还亮着，借着透出来的光线，他看见晾衣杆上还挂着一排衣服，也没人收进去，任由风吹到了一边，沾满了雨水后皱巴巴的贴在院墙上。
再看温锦淑屋里，风雨这么大，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没见温锦淑的人影。
……
坏了！
靳逢鸣心口一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快步跑进了屋里。
果然，他一进去，就见撒了一地的各色药片以及倒在地上的温锦淑。
“妈——！”
……
外面的雨声还在继续，执着地洗刷着圩阳这座平碌古旧的小城。
医院抢救室门外，靳逢鸣目光紧紧地盯着上面亮起的红字，发梢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板上，缩成透明的一点。
周围是冰冷的白色，他的背影想走入风雪的迷失者，永远不知归处。
时间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且煎熬。
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他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生怕打扰了里面一举一动，却又固执的在心里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靳逢鸣的眼眸闪动，走到医生面前：“医生，我妈她怎么样？”
“多亏送来的及时，”医生长舒了一口气，“目前算是脱离危险了。”
接着，医生又道：“不过……病人目前的病情不太乐观，之后继续恶化的可能性非常大，建议尽快进行手术。”
安静的走廊里，医生浑厚的嗓音听得格外清晰，像是一记重锤，字字句句砸在墙上之后又在耳边回荡。
良久，他才出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嗯。”
……
第二天，医院的病房外，靳逢鸣和姜文成在谈话。
“我已经跟医院那边沟通过了，他们说报销的比例可以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五，等到补助金到了的话就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姜文成沉吟了一会儿，回忆着算了算日子，按理说，这笔钱上个月就应该到账了。
“我最近也一直在留意这个事，但是上面那块还是没动静……要不这样吧，等我这几天去市里再问问。”
靳逢鸣微微欠身：“麻烦您了。”
“没事。”
目送姜文成离开后，靳逢鸣重新回到了病房。
温锦淑正躺在床上，这几年的劳累加上病痛的折磨，让她脸上的憔悴愈发明显，眼角也泛起了细纹。
见到儿子进来，苍白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泛起柔缓的笑意：“妈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头晕，吓着你了吧？”
“妈……”
靳逢鸣看着躺在床上的温锦淑，徒然而生一种无能为力。
温锦淑看着儿子眼下的乌青，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准备比赛，有时候半夜，屋里的灯还是亮着。
“你上次说的比赛，是什么时候啊？”
“下个月。”
温锦淑心疼的摸了儿子的脸，不想他再因为自己分心，故而作云淡风轻道：“那快了呀，再过几天，咱家的桂花树就能长苞了，到时候妈给你做桂花糕。”
靳逢鸣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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