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仁义不仁
“呜呀呀呀!把这祸国殃民的贼子,给我拖出去斩首!”
镇江城内,吴家大院里。一身龙袍戏服的明再兴高唱了一声,稳稳坐回戏台中央的太师椅中。
扮作白脸奸臣的叶尔汉身子夸张的晃了皇,瘫倒在“皇上”面前。徐鸿儒等龙套扮演的御林军举着花枪,依次冲上台来,开始围着“白脸奸臣”转圈圈。
“好!好啊!”
奸臣授首,忠良得救,天子圣明,都台下的看客们都心满意足,纷纷叫好。
祖老太君此时坐在前排中间。她心满意足的叹息了一声,对身旁的吴老太君说道:“妹妹!我明日就走了,今晚上,你可得叫我过足了戏瘾!”
吴老太君微信着点了点头,扭头对身旁的儿子吩咐:“姨娘的话,你听见了么!”
吴仁义赶紧站起来,垂手恭敬答道:“是!姨娘!孩儿这就去安排!”
说完,吴仁义低头弯腰、别别扭扭的向着后院走去。一直走到无人处,吴仁义才直起了身子,看了看自己胯下的帐篷,摇头苦笑,骂了一句:“北国侠你这狗奴才,可害苦老子了!”
满腔欲*火的吴仁义来到后院,首先去了小青和那歌姬叶赫那拉东哥的卧房,两人都不在。吴仁义又去了几个小丫鬟的厢房,也没有人。女眷们大都去看戏了。
吴仁义忍无可忍,站在后院里大吼了一声:“都死哪里去了,给老子出来一个!”
吱呀,一扇小门开了。
白裙红袄的小怜,俏生生站在门口。
吴仁义的两只老血红眼,轻轻眯缝了起来。
小怜一见吴仁义的凶眼,激灵灵打了冷战,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卧房门口,怯生生的说道:“老,老爷有何吩咐?”
吴仁义笑了。他缓缓上前,尽量和气的问道:“小怜,昨日我一时气愤,下手重了些。你的伤不妨事吧?”
小怜一听,身子一抖了,背后又火蜇火燎的疼了起来。
“不妨事!多谢老爷!”
她刚刚从前院戏台回来,大夫说,每天三次必须按时换药。她的伤在背上,本约好了一个丫鬟来帮她换药。可那个丫鬟看戏看迷了,迟迟不来。
“真不妨事?”
“不妨事!”
小怜不敢抬头,盯着面前不远的一颗小草。那小草顽强的很,生生从青砖缝隙里,挤了出来。
“我看看!”
吴仁义又上前了一步。正好踩在那可好不容易探出头来的野草尖尖上。
“不!不敢,不敢劳烦老爷!”小怜吓的连忙后缩。
“嗯!也是!这里的确不方便!”
吴仁义舔了舔嘴唇,回头狼顾。后院里静悄悄的。
咚咚咚!一颗芳心跳的几乎蹦出心口。
咚咚咚!一颗黑心跳的震耳欲聋。
“老爷,老祖宗叫我尽快回去!“
小怜的声音有些抖。静悄悄的后院里,只有跪着的她和满脸血红的吴仁义。
吴仁义呼吸沉重,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小怜雪白的脖颈。
“老爷,若没有事,奴婢告退了!“小怜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想叫自己说的镇定些。她听到那呼哧呼哧的声音,感觉到自己脸前站着的不是吴仁义,而是一头残暴的黑熊。
吴仁义还不说话,黄黄的眼珠骨碌碌乱转,两只大手攥紧又松开。
“奴婢告辞了!“
小怜低着头,站起来,想从旁边绕开吴仁义。
“等等!“
吴仁义突然一把拉住了小怜的小手。
“呀!“小怜低叫一声,却没敢挣扎。长幼尊卑,她从小就懂。
“叫老爷看看你的伤!“吴仁义松开手,转到了小怜身后,把一只大手隔着衣服,按在了小怜的背上。
小怜身子一抖,雪白脖颈上的汗毛,刷的都立了起来。
“疼不疼?“低沉的声音,粗重的呼吸。
“不,不疼!“小怜使劲咬舌尖,想阻止自己身体的颤抖。
“真的?“那只大手缓缓向下滑去。
眼看着,大手就要滑到后面的丰满上。
“哎呀!小怜姐!我来迟了!“
一个小丫鬟出现在了月亮门处。
吴仁义闪电般缩回手去,低低说道:“三更!来我书房!“说罢,转身而去。
那小丫鬟兴冲冲走着,一见小怜背后的走出来的,竟然是老爷,吓的扑通一声,跪在路旁。
“哼!“
吴仁义白了她丫鬟一眼,拐过月亮门,消失了。
小丫鬟见老爷走远了。这才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来到小怜面前,低低问道:“姐姐,老爷干嘛来了?“
小怜一言不发,痴痴站着,木雕泥塑一般。
“姐姐?“小丫鬟眨了眨大眼睛,伸出小手,在小怜粉脸前挥了挥。
小怜瞬间瘫倒。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小丫鬟尖叫着,拼命拉扯小怜的胳膊。
泪流满面的小怜,耳边一声声巨雷。
“凯旋之日,我要娶你做妾!”
“三更!来我书房!“
“等我做到辽东总兵,就休了那恶婆娘,叫你做我的诰命夫人!”
“三更!来我书房!“
小怜死命推开小丫鬟,跌跌撞撞的向着前院跑去。
“姐姐?你没换药呢?姐姐,我错了!“小丫鬟被推倒在地,悔恨的呜呜哭泣。
前院戏台上,一身御林军打扮的徐鸿儒见台下观众中的小青,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死命大吼了一声:“奸贼!纳命来!呜呀呀呀!“
徐鸿儒一边得意的唱着,一边美滋滋想着,今夜又能和小青在一起了。
这几天,徐鸿儒经历了镇江死牢,胭脂巷,戏班子。经历了彻底绝望,憧憬未来和温柔甜蜜。他知道,龌蹉懦弱的徐三真的死了,徐鸿儒活了!
小青虽然不是处子,可他知道,小青是真心喜欢他。
等我拿到宝图,我就娶了小青。徐鸿儒高举着花枪,在戏台上团团转着,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起驾!“
明再兴身边的龙套高唱一声。
只有一句台词的龙套皇帝明再兴,一甩大袖,向着后台走去。
来到后台,明再兴急匆匆卸了妆,低头又去翻箱倒柜。他要尽快去找小怜,问个清楚明白。
“明再兴!救我!“
一个柔弱冰凉的身子,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明再兴。
明再兴身子一抖,慢慢转身,果然是小怜!明再兴虎目渐渐变大,咧嘴笑了。
小怜的小脸如同白纸一般,身子抖的筛糠一样,一看明再兴的虎目,委委屈屈的又哭了起来。
“别怕!有我呢!“
明再兴轻轻把小怜拥入宽厚的胸膛。
“我,他,吴仁义,呜呜……”小怜哭的泣不成声,话都说不明白了。
明再兴耐心的抱着小怜,直到她哭够了,才拉着她坐在了戏服箱子上面。
“吴仁义,要我……”小怜擦了擦泪眼,话没说完,粉脸已经通红了。
明再兴眨眨眼睛,还是不明白,小怜到底要说什么?
“要我,晚上……”小怜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也疯了么?他不过一个戏子,自己怎么一急就来找他了?
明再兴剑眉一拧,沉声问道:“吴仁义要欺负你?”
小怜轻轻点了点头,脖子都红了。
“狗日的!”明再兴腾的站了起来,一股怒气直冲百汇穴。
明再兴困兽一般,在狭小的后台团团乱转。那股怒气如同一把利剑,在他脑袋里乱刺。刺的他脑仁生疼。
吴仁义可不是一般乡绅官吏,他手下的家丁家将装备精良,人数众多,还是镇江守备,手握兵权。明再兴就算浑身是铁,能碾几根钉?
“你没事吧!都怪我!我,我去找老祖宗吧!”小怜见明再兴举手乱抓头发,怒狮一般乱走,不由更加后悔。
的确,明再兴不但是个低贱的戏子,还是个疯疯癫癫的戏子,自己找他,他又能怎么样?
“没事!我没事!”明再兴觉得天旋地转,赶紧蹲了下来。
“小怜?你怎么在这里?”后台的幕布一分,叶东哥进来了。
叶东哥见小怜梨花带雨,明再兴低头不语,以为明再兴又触怒了小怜。赶紧上去使劲推了明再兴肩头一把,骂道:“告诉你多少遍了!小怜不是你的小艾!不是你的小艾!你就记不住!”
小怜还没来得及解释,明再兴已经抬起了狰狞的大脸,用血红的眼睛怒视叶东哥。
“哎呀!又疯了!”
叶东哥大惊失色,伸手抓起小怜的手,掉头就跑。
小怜见明再兴又犯病了,也害怕起来。她紧跟着叶东哥,低头就想钻出后台幕布。
“小艾回来!”
明再兴怒吼一声,闪电出手,一把拉住了小怜的另一只手。
“哥!”叶东哥被一股奇大的力量拉倒,不由松了手,连忙大叫。
小怜伸手扯住了幕布边缘的草绳,想挣脱明再兴的手,可惜啊呀一声,连人带绳子都拉了进去。
草绳断裂,黑黄宽大的幕布哗啦一声,落了下来,把后台入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哥快来啊!快救小怜!”叶东哥大叫。
班主叶尔汉闻声赶来,撩开幕布,就想冲进去。
一只大脚扑面飞来,叶尔汉躲闪不及,正好被踢在脸上。叶尔汉哎呀一声,滚下台去。
周围的戏子们纷纷后退,没有一个人再敢自告奋勇。
叶东哥炸着胆子,靠近幕布后面的柱子,偷眼向里面望去。
幕布里面,黑洞洞的。
“小艾!你去哪里?你不要我了?”
黑暗中传来野兽般的嘶吼。
“放开我!我不是你的小艾!”小怜的声音,战战兢兢。
“不!你骗不了我!我记得你声音!给我回来!”
啊!一声尖叫!
接着扑通一声,好像有人跌倒了。
半响,一个微弱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明再兴,我不是你的小艾!我是三郎的小怜!“
“不!不!”一声虎吼之后,里面乒乒乓乓乱响起来。
叶东哥又急又怕,对着里面大喊:“明再兴,你可不能再伤害小怜!她,她就是小艾啊!”
咚!一只铁拳狠狠打在叶东哥脸前的木桩上,震的整个戏台瑟瑟发抖。
叶东哥啊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要不是木桩挡着,她的脸估计就开花了。
众戏子面面相窥,不觉又退了几步。
鼻青脸肿的叶尔汉这时候才勉强爬起来。他找来一根长长的花枪,小心翼翼伸向幕布开口。
哗啦!宽大的幕布突然掉落在地。
只见披头散发的明再兴,横抱着满脸鲜血的小怜,仰天大哭:“小艾!小艾你怎么了!小艾你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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