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人的发现

　　“不，不是的，他们早就原谅你了。”林惜雨急忙解释道。

　　“那他们怎么没来？你骗我。”林惜云把脸埋进手心里，声音嘶哑了。

　　“他们，他们不方便来。”林惜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真相，她不想再打击脆弱的姐姐了。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但他们让我来找你。”

　　“真的吗？”林惜云半信半疑地将脸抬起来，脸上隐约露出欣喜表情。

　　林惜雨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惜云的心稍稍放了下去，极力想掩饰脸上快要扩散开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她不住地重复说着。

　　突然，她一把拉过站在一旁发愣的顾盼儿，指给林惜雨看，说道：“你的外甥女，呵呵，你还没见过她呢。”然后示意顾盼儿，“快叫小姨啊。小姨是来帮助你上学的，你能不能上初中就全靠小姨了，是吧？”说完眼睛看向林惜雨，带着试探性的乞求。

　　顾盼儿顺从地小声喊了一声小姨，便快速躲到了林惜云的身后。她实在很少和陌生人接触，“这个美丽的女子竟然是妈妈的妹妹，是我的小姨。”她以为她是没有什么亲戚的。她伸着脖子好奇地偷看着林惜雨。“刚又听到妈妈说她是来帮助我上学的，难道她要把我带走吗？”顾盼儿心里隐约感到有些不安。

　　林惜雨温柔地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顾盼儿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林惜云看出林惜雨并不讨厌顾盼儿，觉得让顾盼儿上学的事有希望了，激动得有些略微的发抖。

　　此刻，林惜雨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起这间房子来。大厅异常简陋，除了一张破旧不堪的饭桌和几把破木椅外，就只剩下房顶上那一层层厚厚的蜘蛛网了。很明显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饭桌上还有半截蜡烛，烛泪淌在桌面上，已变得黑了。

　　林惜云看到林惜雨正在打量房子，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办，感觉就像是本来打算隐瞒起来的秘密正被窥探着一般。

　　她忽然用力扯了一下身后的顾盼儿，说道：“盼儿，快去屋里把你的成绩单和录取通知书给小姨看。”她接着看向林惜雨，道：“这孩子读书可好了，年年考第一，我……”她的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我真希望她能把学继续读下去，她不能毁了。”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似已无力再说下去了。她的头重重地垂了下去，隐约间似看到几根白发。

　　林惜雨看她这样，心里感到很难受。

　　“姐，我实在想不到你现在会过的这么苦，我真应该早点找到你，我……我这次正是为你们而来的。”

　　林惜云挥了挥手，没有抬头，只说：“盼儿，带小姨去看看吧。”

　　顾盼儿听到妈妈的吩咐，赶紧将林惜雨领进了里屋。

　　屋里光线不好，很暗，空气中还有点潮湿的味道。

　　除了一张没有蚊帐的床外，便是靠近窗前的小书桌了。上面摆了许多书，隐约还可看见半截蜡烛被埋在书堆中。

　　这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啊？

　　林惜雨心里难受，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没有电灯吗？”

　　“以前有，后来没钱交电费，就断了。”顾盼儿轻轻答道。

　　林惜雨长长叹了口气，“苦了你们了。”她说。话语中的关心，让顾盼儿的心感动不已，眼睛忍不住酸涩起来，她赶忙装作很专心地找成绩单来掩饰自己，转移注意力。在陌生人面前哭鼻子是很让人难为情的。

　　努力了好久，她终于从箱底翻出了被深埋着的成绩单。她本以为自己与学校再无缘份了，便将它藏了起来，以免看了伤心。

　　林惜雨看着成绩单，成绩真不错，可以想见这孩子是多么聪明刻苦。她忍不住细细端详起顾盼儿来。而顾盼儿只是远远地站着，低着头，沉默着不敢靠近。她的巴掌大的脸隐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瘦小可怜了。

　　顾盼儿感受到了林惜雨的目光，微微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接触的瞬间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林惜雨看到这孩子这般胆小，想必也相当自卑，心微微痛了起来。

　　“来，盼儿，到小姨这来，小姨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边说边轻拍着床板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顾盼儿犹豫着，还是慢慢坐了过去。

　　院子里，林惜云正气喘吁吁地追赶着家里那只唯一的老母鸡。天气很热，她已经浑身都是汗了，可是她顾不上擦，她的眼睛死命地盯着那只鸡，嘴里不住地自言自语道：“别跑，别跑，来，到我这里来。”边说边用力地扑过去。

　　别看老母鸡又老又瘦的，逃跑的功夫可是一点都不赖。林惜云扑了个空。这已经是她第十几次扑空了。

　　林惜云又气又急，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什么“贱东西”、“白养你了”、“抓到你让你好受”之类的。

　　顾盼儿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大汗淋漓的妈妈正满院子追着那只老母鸡，鸡毛也在母鸡的挣扎逃跑中被零零落落扯了下来，不禁失声叫道：“妈妈，你这是在干嘛？”

　　“没看到我正捉鸡吗？来，快过来帮下忙，这只狐狸鸡越老越狡猾了。”林惜云头也不抬，依然奋力追赶着。

　　“妈妈，你要杀了它吗？”顾盼儿没动。

　　“废话，愣着干嘛？快帮我从那边截住它。”

　　顾盼儿还是没有动。那是她们家唯一的一只老母鸡，也可以说是她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啊，这几年都是靠它辛辛苦苦下蛋，才能拿到集市上去换点钱来补贴家用，杀了它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妈，别杀它，这鸡不能杀。”顾盼儿恳求道。

　　听了这话，林惜云顿时火了，顾盼儿从来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的，今天竟然屡叫不动。她本来想到顾盼儿很快要离开她了，便决心给她做顿好的来补偿她，因为顾盼儿若真的走了，以后两人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心里舍不得女儿，本就很难过，顾盼儿却在这个时候竟然不听她的话，她觉得自己做母亲的心被伤害了。

　　她停下来站定，汗水滑过她那沾满污迹的脸颊使整张脸变得异常的狰狞恐怖，她朝顾盼儿吼道：“你到底追不追？”

　　顾盼儿知道妈妈发火了，害怕得禁不住发起抖来。但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不住地摇头，眼泪也“唰唰”地低落下来。

　　林惜云随手抄起一旁的扫把，一下子挥了过去。顾盼儿疼得立刻跳了起来，边跳边躲，边躲边哭。林惜云还在用力地挥打着她，边打嘴里边不停地骂道：“叫你不听我的话，翅膀硬了是吧？想飞了是吧？我打死你。”

　　顾盼儿条件反射地想用手去挡妈妈的棍子，可是哪里挡得住啊，伸出去的手又被打了回来。她边哭边喊：“我不飞，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跟小姨走，我哪也不去，你就是想让我走，你就是想抛弃我。”她哭得呼吸都顺不过来了还是撕着嗓子喊。

　　听着顾盼儿的话，林惜云的心都快碎了，可是她手上的棍子依然狠心地挥着。“蠢东西，不争气的家伙，我白养你这么多年。”她骂道，声音哽咽。

　　林惜雨跑出来看到眼前正上演的这一幕，惊呆了，她赶紧跑过去阻止林惜云，可是她腿脚不方便，几次踉跄着险些摔倒。

　　林惜云终于停了下来，她把棍子往地上用力一摔，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还留了一句话：“你最好明天就给我走，从今往后就当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爹没妈的。”

　　林惜雨带着泣不成声的顾盼儿回到房间里，想要帮她上药，顾盼儿试图用手去阻挡，被林惜雨轻轻拉开了。

　　在掀开顾盼儿衣服的一瞬间，林惜雨吓呆了，顾盼儿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她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身体，害怕得急忙把头别过去，不忍心再看。

　　顾盼儿渐渐停止了哭泣，但只是静静的，没有说话，也不想解释什么。

　　稍稍适应了一下，林惜雨拿起药水小心翼翼地为顾盼儿上药，她的手在发抖。

　　“这些都是你妈妈留下的吗？她经常打你？”若非亲眼所见，林惜雨做梦也没有想到顾盼儿的身体是这样伤痕累累。

　　顾盼儿久久没有回答，有那么一瞬间，林惜雨以为她疼晕过去了。过了一会，她的声音才慢慢飘起：“小姨，别带我走，我是不会离开妈妈的，如果我离开了，她估计会死的。”

　　林惜雨实在想不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无言。

　　顿了顿，她伸手怜爱地摸了摸顾盼儿的头，长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老母鸡最终还是被下了锅。

　　很多东西似乎本来就是命中注定好了，时间一到，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纵使你多么努力多么不甘地在命运的漩涡里扑腾，到最终你会发现你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那么她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林惜雨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她一拐一拐地走到顾盼儿身边，轻轻推了推雕塑一样的顾盼儿，她已经看着盘子里面的鸡发了好久呆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表情也少去了之前的伤心，多了些别人不能轻易读懂的东西。

　　“吃饭吧。”林惜雨柔声提醒道。

　　早已坐在饭桌前的林惜云看着木木的顾盼儿，恶狠狠地说道“她爱吃不吃，饿死最好，我省心。”语气中充满了不耐。

　　“姐，别吓着孩子了。”林惜雨略带责备地说道。说完牵过顾盼儿的手将她拉到饭桌前坐下。

　　林惜云始终恶狠狠地瞪着顾盼儿的一举一动。她觉得顾盼儿故意在林惜雨面前给她难堪，给她不痛快，她感觉才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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