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Part 9:我很爱很爱你,曾经(2)
6.
后来,杂志出版。阮经年的访谈放在了第一篇,写得明明媚媚一片详和。
阮经年打电话给沈于归,对她说,好个厉害的丫头,是我小看了你。原来,你的脑子里本来就有一本书,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忙。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撑得起一本杂志。我向你道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从那以后,沈于归与经年竟然熟络起来。
谈起自己对沈于归的第一印象,阮经年说,我原来以为自己是这学校里最不可一世的人,没想到,还有一个更拽的你。你不好对付,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谁也赢不了你。可是,你却输给了你自己。这么看来,你和我,还真是一对。
你这算是在真情表白吗?沈于归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看着阮经年问。
我这是在抬举你。阮经年用轻蔑的语气回答道。
滚!
沈于归与阮经年的对话,总是有一个温柔的开始,最终却以争吵收场。而他们两个人,似乎却乐此不疲。日久天长,两个人竟然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因为沈于归的文字,阮经年总是喊她小说家。而因为阮经年说话的不符合年龄的深沉,沈于归叫他老男人。
于是,沈于归就这样,带着对另一个男人的思念与爱而不得的遗憾,怀着一点点的私心接近了阮经年。而其实,阮经年的心里是清楚的,但是他并不拒绝。也许是他们同样孤独,孤独到在这个世上需要彼此依靠,相互取暖。只是一直,这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向前迈一步。只是朋友,是兄弟,是知己。他们是性格太过相似的两个人,了解对方如同自己。彼此心疼,却又不肯将温柔的话好好说出口。又是同样的固执,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在一起如朋友般相处,十分自然。自然到好像可以忽略彼此的性别。而若是硬要扯上爱情,只怕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高傲如他们,是自然不愿去涉足的。
7.
在没有莫蓝的那些日子里,沈于归总是在深夜无法安睡。陪伴她的,只有张信哲不辨男女的歌声。她是那么爱张信哲,只是因为他和莫蓝的那一点点相似,时间久了,便演变成了习惯。而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就像现在,沈于归就觉得谁的歌声都不如阿哲的动听。阿哲的声音,那样温柔地安抚着沈于归的内心,让她觉得,其实莫蓝与她的距离并不遥远。
后来,沈于归认识了阮经年,于是许多个失眠的夜,阮经年的短信都会陪伴她度过。时间久了,他们两个人之间,言语中不再那样的针锋相对。偶尔,也会有心有灵犀的陪伴,让沈于归生出些许错觉。于是,她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告戒自己,他是阮经年。而自己与他之间,不过是彼此需要。
夜晚无法入睡,白日里只好依靠大量的咖啡来保持清醒。
沈于归是极爱咖啡的。这样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自己也记不清了。或许,仅仅是因为高中时与叶旋他们一起喝的咖啡给了她异常温暖的错觉罢。
顾湘雅总是对沈于归说,姐们儿,咖啡伤人,毕加索就死在了咖啡上,他生生把自己给喝死了。你要有所节制。
沈于归对她的劝诫嗤之以鼻,回应说,亏你还是个文科生,喝死的那个是巴尔扎克,
哦,我想起来了。写巴黎圣母院的那个。
那个是雨果。
那巴尔扎克写过什么?
人间喜剧。
没看过。
高老头。
也没看过。
顾湘雅,你丫真是个文科生吗?
才女,别动不动你丫你丫的,多不好听。
我就是被你丫给带坏的。文盲。
8.
说归说,沈于归却始终戒不掉咖啡。戒不掉那种弥漫在口腔中的香醇,就如同,她知道,自己永远戒不掉张信哲的歌,也戒不掉自己对莫蓝的思念。
周枚总说沈于归是一个奢侈的女人,可以用吃饭的钱去买上好的咖啡豆,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研磨成粉,用她的虹吸壶煮成一杯香浓的咖啡,细细品味。
沈于归始终偏爱虹吸壶。宿舍的姐妹总说她是做不够实验,居然还要把酒精灯和烧瓶搬回宿舍来继续做,还要小心谨慎地谨防管理员来查抄违禁物品。
沈于归其实不过是喜爱它的透明,可以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没有丝毫的掩饰。每每看着那些咖啡粉在沸水中翻滚,起舞,感觉都像经历了一场洗礼。她认真地对待每一颗远道而来的咖啡豆,认为如果不这般,便是对它们的亵渎。
沈于归一直都觉得,人如咖啡。不同性格的人,自然会偏爱不同的咖啡。比如宿舍里的几个人,周枚高挑漂亮,是南京本地姑娘。出入总是妆容精致,穿细高跟鞋和名牌衣服。终日幻想着邂逅一位钻石王老五,上演一出麻雀变凤凰的戏码。周枚热爱Cappochino,一定要是加巧克力碎片和碎冰的那一种,完美而优雅。徐若水乖巧,温柔,是扬州姑娘。永远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幻想遇见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浪漫的恋爱,最后再落入俗套地结婚生子,颐养天年。徐若水只喝Lattee,总是害怕喝咖啡伤胃又睡不着觉。Lattee会让唇齿间弥漫咖啡的香味,之后混杂着香浓的奶味,喧宾而不夺主。李云萱自西北来,中性装扮,不相信爱情。却有着一颗小女孩儿一样的心。喜欢毛绒玩具,热爱y和芭比娃娃。李云萱喜欢ee。有时候沈会笑着问她需不需要加一些眼泪。李云萱总是不明所以。想来,痞子蔡带着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与《爱尔兰咖啡》在校园中流行,竟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了。中深度烘焙的综合咖啡,柳橙皮,肉桂条,加上砂糖,爱尔兰威士忌和泡沫鲜奶油,尤如一位内心情绪复杂的神秘女郎。咖啡上冰下热,带有浓厚的爱尔兰酒香。沈于归总是觉得,会在不知不觉间让人沉醉。
而沈于归自己最喜爱的,是皇家咖啡。浅度烘焙的咖啡豆,混入在白兰帝中点燃的糖浆,口感单纯,气质高贵。每一次,当蓝色的火焰在小汤匙上隐隐燃烧时,她总是不禁质疑人们各自的生活状态。究竟是该梦幻,还是该现实?
9.
沈于归用的咖啡杯是阮经年送的。一对情侣对杯中的一只。阮经年对她说,小说家,这对杯子送给你和你未来的老公。
沈于归知道,那杯子是他的珍藏。
阮经年有收集马克杯的僻好。寝室里放了各种限量版的杯子。沈于归很不能理解这样的爱好。至少,她绝对不会喜欢收集这样易碎的物件。她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呵护那些易碎品。她就连自己的爱情都呵护不了,何况是那些杯子。
不过,鉴于这一对杯子,那么珍贵,又被阮经年寄予了那样美好的祝福,沈于归也只好小心使用,从不敢随意。而另一只杯子,被她细心收好,不曾怠慢。
她要留着她,给陪伴自己到老的那个男人。
如果,真的会有那样一个男人的话。
总是不断地有人猜测沈于归与阮经年的关系。似乎比朋友多一些,却又恋人未满。阮经年总说他们是兄弟。而沈于归说,他是自己的蓝颜。
没错,蓝颜。可以说话谈心,在失眠的夜里寻求对方的陪伴,可以一起逛街一起上自习,可以在看到对方喜欢的食物时不假思索地买下来再不辞劳苦地给对方送去,也可以在对方生病的时候犀心陪伴。
但是,唯独没有爱情。
10.
不止一个人对沈于归说过,觉得她与阮经年是绝配。不论是性格相貌还是才华。也许,在外人看来的确如此。而每当有人提起时,他们这两个当事人也只是一笑置之。
沈于归记得他们初识后不久的一天,阮经年打电话约她吃饭。
阮经年说,为了我那天过激的言辞,我向你道歉,能不能赏脸吃个饭?
沈于归欣然接受,天天面对食堂里难以下咽的饭菜,有人请客改善伙食,为什么不去。
沈于归与阮经年约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
沈于归打电话给阮经年说,老男人,我饿了,你先点菜吧。我的稿子还有一点儿就写完了,很快就去找你。我对吃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你点你想吃的就好。
结果,等沈于归到达的时候,菜已经上桌了。
老旧的小餐馆,油腻破旧的桌椅,一台老电视,播放着很久以前的《射雕英雄传》。翁美龄饰演的黄蓉美丽聪明,将一个小说人物演得活灵活现。餐桌上,摆着两道菜,宫保鸡丁和松仁玉米。
阮经年骄傲地对沈于归说,这两道菜是女孩儿们通常喜欢的菜。你看,我有多体贴。
沈于归突然,那么难过。
她说,老男人,我们喝点酒吧。
阮经年有些意外,但是还是说,要喝你一个人喝。我喝茶就好。万一你喝醉了,我还得负责把你拖回去。
沈于归点了一瓶冰镇的金陵啤酒。并不吃菜,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很快,喝完了一瓶。冰凉的啤酒刺激着她空空如也的胃。她的慢性胃炎开始发作,疼痛难忍。
阮经年说,小说家,吃菜。空腹喝酒可不是好习惯。对胃不好。我看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醉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沈于归于是开始一粒一粒地夹花生和玉米吃,吃着吃着,她便开始流泪。越来越凶,越来越凶。最后,终于演变成了抽泣。
阮经年有些手足无措。他说,小说家,如果你不喜欢吃,我们点别的菜就好了,为什么要哭呢?
沈于归说,阮经年,你这个笨蛋。你干嘛要点这两个菜?你知不知道我是从来不吃这两个菜的?你是不是存心要我难过?
那一刻,沈于归是真的,真的,那么难过。并不是那两道菜的错,更不是阮经年的错。
如果,沈于归是与别的人吃这两道菜,或许她也会回忆,但不至于失态。可是,这一刻,阮经年坐在她的对面。他们中间隔了那两道热气腾腾的菜。这场景多么熟悉。那一瞬间,她仿佛从阮经年的眼中看到了当初莫蓝目光中的宠溺。她多么想伸手去触摸他的脸,想喊他一声,莫蓝。可是,胃里剧烈的疼痛却一再提醒着她存在的真实感。提醒着她,那个人,他不是莫蓝。
沈于归,你醉了。阮经年被沈于归骂得不明所以,却仍然奈着性子劝她吃菜。
沈于归的手变得冰凉。从指间到掌心,寒冷的感觉无以附加。胃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真实。恍惚中,她想起高中时每次胃疼,顾湘雅都会用自己的水杯灌一杯热水给她,让我暖胃。
顾湘雅总对她说,你丫真是一个让我操碎心的家伙,你对每一个人都他妈挺好的,可就是对你自己一点儿也不好。所以,赶快找一个男人,替我照顾你。
沈于归对阮经年说,对不起,老男人,我的胃病犯了,我想我要先回去了。我需要休息一下,就不能陪你吃饭了。抱歉。
我送你去医院。阮经年站起身,说道。
不用了。老毛病,宿舍里有药。习惯了,一会儿就会好。
那么,我只好绑你去了。
阮经年霸道地不容许她说不同意,架起沈于归直接拦了出租车去医院。
就像在沈于归不知道如何选择时,莫蓝都会帮她做决定一样。
一路上,阮经年都把他的手放在沈于归的腹部。他的手,那样温暖。竟给了沈于归短暂的,幸福的错觉。
到了医院,挂号,看病,取药。阮经年忙前忙后,就和所有为女友担心的男孩儿一样。之后,又送沈于归回学校。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疼痛渐渐褪去,沈于归也逐渐清醒过来。她这才意识到阮经年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而她的头,也放在了阮经年的肩膀上。
这样的亲密,让沈于归感觉有一些小小的幸福,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潮水一般的恐慌。她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猛地坐直了身体,又不由地向旁边挪了挪,却最终,也没舍得将手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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