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Part 7：我感谢，你给我最好的时光（7）

　　31.

　　沈于归写信给顾湘雅，对她说，湘雅，我爱莫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理解那种爱。或许在爱上，你比我经历得更多，懂得的更多，领悟得更多。你比我看得清，看得透。可是，莫蓝，他就是那样一种男人，是那种即使的明明知道是悲剧的结局，也忍不住要去爱的男人。我爱他，爱到就算有一天，我与他不得不分开，我也会努力地，用自己的余生去记住他的名字，以及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这个名字，早已与我血肉相连。他是我第一次爱的男人。我愿意给他我全部的爱，哪怕被伤害，被欺骗，被辜负。哪怕自己最终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声，我也心甘情愿。

　　湘雅，我很想念你。十分，特别想念。我们宿舍一共四个人。有些神经质的周枚，温柔贤惠的徐若水，爽利干脆的李芸萱。大家都很友善，很容易相处。可是，我却依然想念你，想念喜欢坐在我自行车后座上，用双手环住我腰的小小的你，想念我们手拉着手东逛西逛的那些旧时光。湘雅，你是我一生的朋友，什么也无法让我失去你，对不对？

　　顾湘雅的回信速度很快。她的字很整洁。小小的，扁扁的。她是仔细的女子，仔细到就连草稿纸也会一笔一划认真书写，完全不同于沈于归的随心随性。

　　沈于归总说，她的字，与她的流氓本色，很不相称。

　　顾湘雅说，于归，你爱上莫蓝，我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你的性格早就决定了你会有这么一场虽然不靠谱但仍然轰轰烈烈的爱情。我只是心疼你。可是后来我明白，我心疼你压根儿是白搭。因为你自己根本就不心疼你自己。你的勇气最后会把你逼到万劫不复的境地的。你怎么就那么糊里糊涂地看不明白呢？我看你是非得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白白的为你伤心难过，又没法儿指责你，只能看着你，为你揪心，你丫安的是什么心？你他妈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

　　对了，于归，你记得艺宸吗？他复读了。他说，你差点改变了他的一生。

　　顾湘雅总是可以这样一语切中问题的要害。沈于归心里虽然清楚，可是嘴上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承认。

　　而至于那个叫许艺宸的人，沈于归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说的改变他的一生是什么意思。

　　时光总是这样，轻易带去许多东西。沈于归甚至没有想起他们之间的交集在哪里。

　　不过，那个时候，沈于归一点儿也不关心那个叫许艺宸的男子。他的一生，与自己何干？那个时候的沈于归，只觉得，莫蓝就是她的一生。于是，别的一切也就都不需要她去关心了。

　　32.

　　在开学后不久的一个傍晚，沈于归正在教室里写一篇关于永恒的文字。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叶旋发来的。

　　那是很长的一条短信，上面写道，于归，多年后的这个傍晚，我想起了我曾经拥有过的一段感情。短暂，但是美好。我想起那个女孩儿写给我的信，她的文字那么美。而我，当时竟然不懂得珍惜。现在回忆起来，我才明白，自己竟然离开了一个我至今深爱的女人。可悲的是，直到失去她，我才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她的日子里，我发现自己无法再爱上别人。于归，请你告诉我，她有没有可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于归突然很想大笑。

　　她放下笔，回短信给他。

　　叶旋，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比如爱情。那些伤害，欺骗，不懂得，不珍惜，会永远横亘在两个人之间，开成消除不去的隔膜。你我之间，也许从一开始便是个错误。所谓的美好，不过是因为你站在了不同的角度去看而已。而我们要做的，只是忘记过去的种种，重新来过。叶旋，我是一个高傲的女子，我不会给伤害过我的男人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况且，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要守候的人。所以，愿你幸福。

　　叶旋的回复很快。

　　我听湘雅提起过那个男人。他比你大12岁，太不现实了。你们不合适。为这件事，湘雅很是担心你。

　　沈于归听了，一瞬间，有些生顾湘雅的气。为什么她要把自己的感情告诉一个不想干的人？冷静想想，又觉得似乎能理解她，就好像祥林嫂一样，她只是想说，至于说给谁听，都不重要。顾湘雅也不过是想发泄她的不满和担忧而已。

　　于是，沈于归尽量平复了情绪，用客气的口吻回复说，叶旋，我与他之间，究竟合不合适，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还轮不到别人来评说。至少，他是一个懂得爱与责任的男人。不管结局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回复完，沈于归走出教室，打电话给顾湘雅。

　　电话的那头，很快传来顾湘雅慵懒的声音。喂，亲爱的，想我了？

　　想你大爷。你个大嘴巴的女人，你不怕舌头烂掉啊？

　　妞儿，好好的骂什么人？我怎么招惹你老人家了？顾湘雅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解。

　　是不是你告诉叶旋我和莫蓝在谈恋爱？沈于归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是呀。昨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别提了，哭得那个惨呀。我从来没见一个男人这么哭过。他说他知道错了，想挽回你。我说，你丫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人家于归有主儿了。大编辑，有才华，帅，除了比于归老12岁，别的都好。他问我，为什么不阻止你，这男人太老了，配不上你。我告诉他，我阻止了，丫沈于归不听我的，自个儿主意正着呢，我有什么办法，祝福她别死太惨呗。怎么？他找你去了？是我给他你的手机号的。我觉得吧，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的心结，还得你来解。

　　顾湘雅扬扬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沈于归的气一下子消了。

　　她永远无法真正生顾湘雅的气。谁让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呢。

　　沈于归笑着说，这次原谅你了。要是下次你再胡说，我切了你的舌头。

　　最毒妇人心。小心我告诉莫蓝去，让他不敢要你。

　　两个人在电话的两头，哈哈大笑着。沈于归感觉，好像顾湘雅就在她的身边，好像她们，又回到了高中时形影不离的时光。

　　挂了电话，沈于归的心绪却乱了，也再写不下去文章。她想，人总是这么不知道珍惜，永远觉得失去了的才是最好的。因为得不到，便只能远观，只能回忆，也就再也看不见它的不好。就好像顾湘雅对许艺宸，也许就正是因了这个缘由。但是对于莫蓝，沈于归却只想要在他的身边，在离他最近的位置，长久地，陪伴着他。

　　他的好与不好，她都要。

　　33.

　　十一长假的时候，沈于归回到了北京。北京到处人山人海，交通拥挤不堪。那个时候，沈于归第一次觉得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北京城是那么亲切。也是在那一刻，她才了解了一个游子的心情。

　　沈于归想起，莫蓝，他来自四川达县。那是海子去过并留下诗歌的地方。不知道远在北京的莫蓝，他会不会想家？而他思乡的心，又该由谁来安抚呢？

　　坐在火车上，沈于归发短信给莫蓝，她说，莫蓝，我坐在回北京的火车上，感觉自己正在奔向你，心中充满幸福。

　　莫蓝回复说，于归，十一长假，你抽空来我家玩儿吧。那以后，会是属到我们的家。

　　于是，在十一长假的第三天，沈于归不顾湘雅的反对，一个人去了莫蓝的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莫蓝那样的信任，完全不设防，完全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子，去一个单身男人家里，会面对怎么样的危险。或许，是因为她从心里觉得，所有的诗人都应该是真心善良的。

　　可是顾湘雅却说，那完全是因为沈于归那时的年少轻狂与无知无畏。

　　那一天，沈于归在十月初的北京城里迷了路。

　　沈于归从小就缺乏安全感，脑子里又没有方向感，所以十几年来，她很少会一个人出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离家不远的范围里活动，就连学校与家的距离也不超过5公里。那个时候，手机还没有导航的功能，沈于归才终于觉得，北京城原来有这么大，又那么陌生。

　　当沈于归经过反复打听，走了许多冤枉路，终于到达莫蓝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莫蓝站在家门口等着他。

　　他打开门，对沈于归说，于归，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真后悔没有去接你，我本来觉得这里很好找的。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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