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二日一大早，许家便忙碌起来了，房间内，许姜已经换好了婚服，因着长辈们还要招待宾客，此时正由许柔和许言陪着。
许姜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原本以为自己与帝玄非这辈子都再无可能，却不曾想这么快便要嫁给他，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幸福，可是一想到就要离家万里之远，说是不伤感绝对是假的。
许柔握住了她的手，“三姐姐可是不舍得许家了？”
许姜笑笑，细腻如许柔，果然一点都瞒不住她，“如今一去西秦，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许言叹气，“是啊，三妹妹，不如你将我一同带去西秦吧，有我陪着你缓解思乡之情，你一定不会无聊的。”
许柔“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二姐姐莫要胡说了，”许柔制止道，“三姐姐是嫁人，又不是出去玩，你如何能够同去？”
“为何不能？”许言反对道，“我是三妹妹的娘家人，哪怕是陪嫁也是可以的。”
“二姐姐，”许姜打断她，“四妹妹说的不错。”
许言蔫蔫地闭了嘴，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很舍不得许姜。
许姜安抚道，“二姐姐别担心，我听到祖母和父亲谈话，我出嫁之后，许家便也要离开肇京了，待你们安顿好，我有机会一定会去看你们的。”
“离开肇京？此话当真？”许言疑惑道，她虽知许章远已经辞官，却不知竟要离开，“要去何处？你可知晓？”
“许家祖上是凉州的，想来是要回去吧。”
许言心下明了，凉州与青州接壤，地处北安最西方，距离西秦的皇城极近，想来日后见面也并非什么难事，这么一想，便开心了不少。
“二姐姐四妹妹，我走了之后你们也要好好保重。”许姜看向她们，许言大大咧咧，却也绝不会让自己吃了亏。相反她有些担心许柔，这丫头心思细腻，难免会有钻牛角尖的时候。
“四妹妹，”许姜的目光落在许柔身上，“我不知道你消失的这么久发生了何事，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平安喜乐。”
虽然这次回来许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她们却可以察觉出许柔的不对劲，不同于澜华寺之后的消沉，现在的她表现的很正常，可这种刻意的正常，才最让人担忧。
“啊？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许言大大咧咧的性格，自然不会发现什么异常。
二人皆是默契不语，许言有些着急，“到底发生了何时？四妹妹，你之前不是倾心于那位周公子吗？可是与他有关？”
许姜未曾想许言会这样提起周祁正，她偷瞄了一眼许柔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放心下来。
可是只有许柔知道这平静的外表下到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对于周祁正的感情已经深到这样的地步，哪怕自己刻意遗忘，哪怕已经决定放下他，那个人的身影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恨这样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许姜虽不知事情原委，却也大致猜到其中肯定与周祁正发生了什么事，大概还是无法原谅的大事。她害怕许言又说什么刺激到许柔，便道，“如今什么时辰了？二姐姐你帮我去看看帝玄非可来了？”
许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倒是没有注意到许姜刻意转换话题，“怎么，这么一会便急了，我这就帮你去看看。”
许姜笑着应了。
待许言出去后，许姜起身坐的离她近了些，握住了许柔的双手，随即便诧异道，“手为何如此冰？四妹妹可是着了凉？”
许柔笑笑，“不过是之前受伤，许是留下了病根，三姐姐你放心，不打紧的。”
许姜略微担忧地点点头，许柔的脸色并没有多好，与当年那个趾高气昂的丫头简直差之千里，“还是得好好调理调理的。”
见她面色如常，许姜又道，“从前有人与我说过，人这一辈子，能够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着实不易，若是遇到了，便不要轻易放弃，有时候只要顺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若是错过了，恐怕就真的是一辈子了。”从前她以为她与帝玄非也就那样了，如今却很庆幸。
许柔自然知道许姜的言下之意，可是他与周祁正之间又岂是简简单单可以解决的？她们之间又怎么可能还有未来呢？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这话不是许柔第一次说，却与当初的心境完全不同，“你说的不错，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着实不易，所以三姐姐你要狠狠地幸福下去。”
许姜笑笑，“我会的，其实你没必要羡慕任何人，四妹妹，你也很好。”
“谢谢你。”许柔会心一笑。
“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也相信终有一天你会遇见属于你的那一方风景。”
许柔扯了扯笑，这辈子恐怕她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了，爱情真的太苦了，她不想更不愿再经历一次。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点头，她知道许姜是为她好，她不想在大喜的日子坏了喜气。
“三妹妹，三妹妹，太子殿下的人来了！”
正说着，便听到门外传来许言风风火火的声音，紧接着，老夫人一行人便走了进来。
“祖母，”许姜许柔行礼道。
“快起来，快起来！”老夫人的眼眶中亮晶晶的，嘴角却依旧噙着笑。
“丫头你可准备好了？”
许姜不语，默默后退了几步，在众人面前跪了下去，“姜儿不孝，日后无法在祖母，父亲身前尽孝，还望您们保重身体。”
老夫人眼眶含泪，许贵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将许姜扶了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大喜的日子掉眼泪实为不吉利，老夫人笑了笑，“吉时到了，祖母为你盖上盖头，以后啊，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可莫要任性妄为，身居高位更要做到保持良善，但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也千万不必忍着。”
许姜紧抿着唇一一应了，难以想象分别之日来的这么快。
她看着老人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早已备好的红盖头，许姜低了低头，老夫人便轻轻地盖了上去。
眼前都是喜庆的大红色，许姜只能勉强看到人影，随着门外的鞭炮声响起，许贵便扶着她慢慢地走了出去。
短短几步地距离，许姜觉得似乎走了许久，只盼着能够再长些……
许贵的大手轻轻地扶着她，心中无限酸涩涌来，眼泪也如断了线的风筝，她只盼望着能够永远由父亲这样握着……
可惜，再长的路也有终点，许贵渐渐停了下来。
“岳父大人！”帝玄非恭敬行礼，倒是没有任何太子的架子，仿佛就是一个迎娶新妇的普通男人。
许贵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玄非啊，姜姜今日我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会好好对她，不要让她受一点委屈。”许贵沉声道。
“岳父大人放心。”帝玄非应承道，“我定然会好好爱护姜姜。”
许贵点头，将许姜的手递给了帝玄非，眼眶微红，“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说的，不要让我失望。”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帝玄非在他们面前从未自称“本王”，不管是求娶还是什么，他只是以一个晚辈的姿态，用自己的真心诚意获得他们的认同，一国储君能够做到这个份上，足以看到看到他对许姜的情谊。
至少在现在，许贵是认可这个女婿的。
在众人的祝贺以及鼓掌声中，帝玄非扶着许姜上了马车。马车渐渐行驶起来，许姜将头上的盖头撩了起来，整个脑袋都探了出去，直到许家众人成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帝玄非自然知道许姜难过，如今北安西秦战事一触即发，这个时候的离家远嫁，无异于一辈子的永别。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许姜难过，他的心更痛。“姜姜，别难过，。”
许姜侧身伏在他的肩上。
帝玄非心疼地为她擦了擦眼泪，“是我不好，姜姜，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你们一定可以再见的。”
帝玄非如是说，当然他也如是想，哪怕为了许姜，他也要搏一个盛世太平。
“从此之后，我不会让你再流一滴眼泪。”
他所有的防线都在许姜流泪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待帝玄非一行人走远，老夫人才擦了擦眼，由王氏扶着进去了，其实，帝玄非对于许姜的情意，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自然也明白，帝玄非是最好的选择，抛开一切不说，就凭他那对于许姜入骨的爱，她家的姜姜都不会受了委屈。
“许大人留步！”
几人刚刚踏进去，便听到不远处的声音，看到来人，几人面色皆是一变，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何况他们现在也只是一介草民，根本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
老夫人一行人赶忙迎了上去。
“见过三皇子！”众人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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