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章
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在看清温玉的那一瞬仿若有千朵烟花在瞳孔中绽放,眼底光晕迷离而带着某种醉人的情绪,嘴角不自觉上扬,天姿绝色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与季临气质不相符的天真,刹那间,所向披靡的魔界至尊恍惚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间少年郎。
“师父,你醒啦?”他从榻上下来,光着脚向前跑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黯,白璧无瑕的脚惺惺收回去,用余光怯懦的偷瞄温玉,漂亮的丹凤眼内水灵灵盛满一汪委屈。
到底是谁命垂一线?到底是谁死里逃生?到底谁折磨了谁?他这般作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温玉欺负了他去。
温玉不理会他,冷眼移开视线,不期然与跪在地上的吟秋对上,满脸乱流的鲜血已够骇人,眼眶边还有肉酱一般的血肉残留,身上、手上、地上……猩红的血液无处不在。
“呕——”温玉脸色煞白,忙捂住口鼻,仓皇后退。
季临见温玉想要离开,着急朝温玉跑去:“师父你别怕,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你别过来!”她哪里还不知道把人眼睛弄瞎的罪魁祸首是谁,看向季临的眼神只有更加害怕的。
季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又往前走了一步。
“别过来!”温玉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穿书前她只是一个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普通女大学生,平常走个夜路都要一步三回头,可想而知刚才那一眼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他就是个恶魔!她哪里能感化他?根本不可能!
温玉心中疯狂打退堂鼓,手心一片濡湿,眼中防备深深地刺痛了季临。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排山倒海袭来,凌乱的衣袍像忘川河畔开败的彼岸花,凋零、腐败。他不顾温玉的反对,赤脚向温玉走来,周围的玉器发出阵阵争鸣,宛如泣血。
“你也觉得我可怕吗?”
又厉声道:“为什么后退!”
照明所用的琉璃盏随着他的一声爆喝轰然倒塌,耀眼的光芒顷刻间覆灭。正值日出时分,天好像醺醺然暗了下来,雷声轰鸣,狂风大作,瘆人的呼啸声宛如千万只浸油锅的恶鬼,在每个人耳边鬼哭狼嚎。
只是一瞬,季临的怒火忽然对准恨不得把自己埋入地下的几人,“你们呢?你们也怕我?”
回答他的只有牙齿打颤与小声的啜泣。
眼底翻涌的怒火仿佛要把整座宫殿都烧成灰烬,季临踩在碎裂的琉璃片上,却好似毫无知觉。
所有人都怕他,所有人都恨他,所有人都想要他死!
微颓的背显出一种残落的姿态,拖地的长衫宛如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把季临拖入暗无天日的地狱。
为何只有他一个人在地狱中?
明明是他们先伤害他的,为什么他们就能乐不思蜀的活着?
所有人都应该下地狱来陪他!
所有人都应该来陪他!
他们都该死!
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剑,剑身有赤黑两色浓雾游曳,煞气满满,似乎多看一眼灵魂就被削掉半缕。
“别杀我,别杀我”、“尊上饶命”……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在大殿中响起,那些声音让缠绕在剑身上的浓雾愈发兴奋,几欲化成实体将地上的几人吞吃殆尽。
季临要杀那几人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拿剑出来属实小题大做,但他偏爱亲自将利器捅入人体那一刻的触感。
温热的鲜血如鲜花般绽放,临死前的□□和怒吼是死亡最好的伴奏。锋利的剑刃划破血肉,斩断经脉和血肉间的联系。若不幸刺入胸骨中,少不得多费些力气,手腕转动,剑刃与白骨噌噌摩擦,胸腔发出若有似无的轰鸣声,白骨在体内坍塌。此后一览无遗,直直刺穿身体,再一瞬间抽出,血沫横飞,似起烟霞,美的令见过无数次的季临欲罢不能。
死去的人神魂俱灭,像一滩烂肉,软趴趴的瘫在地上。
预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季临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瞪得老大,眼尾的皮肤被剧烈撑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裂。
他是披了人皮的恶鬼。
离他最近的女子退无可退,吓得口吐白沫,眼球上翻,死狗一般趴在地上。温玉眼睁睁看着他将长剑刺入女子头颅,从后脑勺贯穿眼球,女子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就永生永世消失在世上。
若非形势所迫,若非没有有权有势的家族,若非没有宗门收留,任谁也不会选择堕入魔道。她们凄苦、挣扎一生,以为依附季临能获得一丝庇护,却没想到这是命运给出的惨烈的答卷。
温玉曾看过的电影里年轻的玛蒂尔达问杀手里昂:“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总是如此。”里昂如是回答。
人世皆苦辛。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痛苦毫无理由的宣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她还没有从上一段死亡中走出来,季临又在她眼前杀了一个人,雪白的脚踩在粘腻滚烫的血液上,留下一个个斑驳的脚印。
温玉再也忍不住了,她跌坐在地上,胃中的酸水从指缝中溢出来,小声呢喃:“别再继续了,别再继续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季临完全听不见她的劝诫,狞笑着走向才失去双眼的吟秋。
“这次从哪里开始好呢?”生命的厚重和珍贵在他轻快狡黠的语气中轻若无物,视若无睹。
吟秋察觉到季临正在逼近,失去双眼的她如无头苍蝇在殿中乱爬,绝望从哭喊中透出来:“不要!求尊上放过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尊上放过奴婢!”
本可以隔空攫住她,季临偏偏不用法力,像猫咪玩弄临死前的猎物,不紧不慢追在吟秋身后。
修仙之人五官比常人发达,即便失了一感,吟秋也不至无能至此,可她早被季临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两魄,慌不择路,一头撞进死角之中。
季临逼近,有些遗憾地说:“看来就到此为止了。”
扬起手中的剑,对准纤细的脖颈,电光火石间,手脚发软的温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扑过来,牢牢抓住季临的手腕,眼底的恐慌还没消退,却透着一股动人心魄的力量,“不要再继续了!”
握在季临手腕间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泛红,如含苞待放的荷花。季临死死盯着温玉的手,灼热的视线像要在她的手背上看出一个洞来。温玉心底发麻,却依然紧紧抓住他。
紧接着,一声瘆人的低笑在殿内响起,所有人心脏一紧,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温玉察觉不对,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季临反手握住。尖利的指甲嵌入肉中,温玉嘶了一声,白嫩的手臂上立刻出现红痕。
季临恍若未闻,他狂笑着把剑扔在地上,长剑化作黑烟,无影无踪。他拽着温玉的手,开心得像个孩子,一遍又一遍看着交合在一起的手傻笑。
“师父肯碰我了!师父终于肯碰我了!”他把二人的手放在吟秋眼前,笑意盈盈,“你看,师父牵我了。”
转眼之间,杀人的恶魔变成天真的孩提,温玉有些发懵。
吟秋的眼睛早被他捏成肉酱,哪里还看得到?但和一个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季临眉头紧锁,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你看啊!”
眼看吟秋就要挣扎着睁开眼皮,露出两个血窟,温玉慌忙出声制止季临,“不用看她也知道了。”
“是吗?”季临问道,“你知道了吗?”
吟秋压抑住想磕头的欲望,舌头打结:“知……知道了。”
季临闻言,转身询问身后哆哆嗦嗦的几人,“你们也知道了吗?”
几人疯狂点头,生怕点头点慢一点就身首异处,再没有点头的机会。
季临心情大好,顾不上殿中的几人,牵温玉的手四处炫耀,温玉慢他一步,刚好能看见他惊鸿绝艳的侧脸,心情格外复杂。
季临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有小孩子的天真,亦有小孩子的残忍。他的所作所为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自然是十恶不赦,无可争辩,但温玉总忍不住为他开脱几分。
且不论现在不是在法治社会,书中对反派的身世、成名前的经历着墨不多,只一言半语提到过几句,幼年时期的季临也曾满怀希望,也曾对伤害欺辱他的人抱之以微笑,如今却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杀人如麻……
当然,更重要的是,季临长得太好看了!就算在生命垂危的紧要关头,温玉也忍不住为他的容貌感叹。
颜狗没有原则,脸就决定了一切。
只是季临如此在意“原主”,连牵一牵手都要昭告天下,温玉却察觉不到他对“原主”有半点爱意。
她清晰的感觉到,季临开心是真的,想杀她也是真的。他不在乎温玉的死活,不关心她的想法,甚至不管她会不会痛、会不会受伤,他只想一个会说话、会动的木偶人……这根本算不上爱,更像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在作祟。
温玉想着事情,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季临回头看她,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盯着那双眼线飞扬的眼睛,温玉就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极力控制住发抖的欲望,镇定回望季临。
“我累了。”
平静的声音宛若空谷幽兰,季临眼神一滞,辩解道:“可是……可是还有人不知道。”牵着温玉的手逐渐紧缩,温玉似乎能听见手上骨头在咔擦作响。
“我不想去。”温玉奋力抽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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