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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豆子要相亲了


  “小米,你看吧,你哥豆子,这说着说着也二十多几了,再有几年这样下去,他的婚事儿怕是要犯难了。”猫春娘扛着钉耙,一边走着,一边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小米,说。

  小米听猫春娘这么一说,心里咯噔就蹦了起来,这该不是猫春娘又要操心着给豆子哥说亲定媒吧!她抬起头,喜笑着两眼看了看猫春娘,好像一下子两个髁膝盖没啥子疼了。

  “前一阵子,你二叔,也就是猫春他爹,张罗着给豆子说了一门亲事儿,不知道豆子跟你们姊妹几个说了没有?不过那门亲事儿没成,人家女方要求得高,要你家盖上三间大瓦房,你哥没答应,就算了。”猫春娘好像对前一阵子给豆子说的那个媒也没咋的用心,说,“豆子想的也是,你们这个家,哪有盖起来三间大瓦房的积攒啊!”

  上次猫春他爹给豆子说媒的事儿豆子还真的没跟小米她们几个通一口气儿,还是后来邻居家的婶子说了,小米才知道了有那么一码子的事儿。这次猫春娘跟小米说叨这个,一准是猫春娘心里有了啥子谱儿,这才向小米透点儿风儿。

  “我哥就是那样,人老实,有啥事儿也不愿跟我们几个商量。”小米蹦跶着紧跟在猫春娘的身旁,手里那个包着白糖和土沫儿的纸包儿也随着她的蹦跶一前一后地晃悠。

  “你哥这个人,是老实,也太实诚了,人家就是那么一说,他当着人家的面儿就给回绝了,说家里盖不起三间大瓦房。人家见你哥那个倔性,啥也没有再说就走了。你哥也是,这个世道,慢慢地在跟原来不一样了,咱这儿还不咋的,人穷,不是过分地讲究,听说外面靠着城近的地方,不光要大瓦房,还时兴啥子这机那机的了。不过,男娃子结婚成家三间大瓦房眼下是这个世局了。家里再穷,没有这三间大瓦房怕是成不了家。”猫春娘有些敲打似的说,“咱这左邻右舍都想着帮你哥说个闺女成个家,可世局都是这个讲究了,左邻右舍有这个心思也不成啊。”

  “婶子,当时哥没跟俺们姊妹几个说一声,叔也没跟俺们姊妹几个说,要是俺们姊妹几个知道这事儿,只要豆子哥心里满意人家的闺女,大瓦房俺们给盖。”小米有些怪罪似的说,“只要能给豆子哥结婚成家,俺们姊妹几个多吃点儿苦多受点儿累都没啥。”

  猫春娘给小米的话说得一惊,这闺女,真的倔性!

  “三间大瓦房有个三、五千块钱就差不多了吧。这几年俺们把地里经管好了,再多养十只八只羊,有个三年五年就差不多能积攒够三间大瓦房了。”小米说。

  “这个打算倒也是。”猫春娘说,“不过,人家那闺女眼下定了婆家了。再说了,三、五千块钱上哪儿能盖三间大瓦房啊,咋的也得个七、八千块钱呀”

  “能用那么多?”小米心里一个咯噔,七八千块钱可得几年挣了,不过,为了能给豆子哥说亲娶人,以后姊妹几个就多劳累点儿,多养上十只二十只羊,一年也能积攒个七百八百的吧,地里就再勤快一点儿,一年能有个三百五百的结余,也要不了几年就能把三间大瓦房给盖起来了。“以后呀,婶子再多操份心,踅摸着三乡五邻的谁家有合适的闺女,你跟叔就多费些心给张罗张罗。事儿成了,俺们姊妹几个这辈子也忘不了你跟叔的好。”她求着猫春娘似的说,“要是碰上嫌弃俺们姊妹几个的闺女,你跟叔跟她保证了,等她跟豆子哥结过婚,俺们姊妹几个就跟他们分开了过日子,不拖累他们。”

  “傻闺女!”猫春娘看了看小米,说,“三间大瓦房能是那么容易起来的呀?不像下雨后小孩和泥做房子,说想做个啥房子就做个啥房子。这盖房子,得一块儿砖一块儿砖地往上垒起来。现在一块儿砖七、八分钱,三间大瓦房得一万好几的砖吧,光砖就得一千好几的钱,还有房顶上的梁檩和瓦啥的,人家说,盖房子,房顶一半,下面一半。这样合计,光三间大瓦房的料子就得三、四千块钱,再加上给瓦匠们的手工。就是省着,眼下盖三间大瓦房也得个七千块钱。”

  猫春娘的合算还是把小米给惊了一个趔趄,七千上下的钱,那得多少的血汗啊。

  “小米,前两天半里湾倒有一户人家找到了你叔,说家里有个闺女,要你叔帮忙操心给找个婆家,当时我就想到了你豆子哥。你叔琢磨了这几天了,说觉得跟豆子不咋的合适。我也想了,人家不图啥子家里有级七级八的,就图个人老实,能疼着人家的闺女好好过日子就成。”猫春娘说着,回头瞅了一眼小米。

  “真的吗?”小米一下子心里蹦了起来。

  “真的!不过,你回去跟豆子通个气儿,看他有啥想法。他要是没啥子想法,我就让你叔得闲了去趟半里湾,跟人家打个招呼,选个日子让豆子跟那闺女见个面儿。”猫春娘又看了一眼小米,“反正我觉得人家没啥子要求,倒合适咱这个家。”

  “婶子,你就跟叔多费点儿心思,待会儿我回去就跟我豆子哥商量这事儿。”小米似乎觉得马上豆子哥就可以成家了一样,心里的高兴劲儿马上要把整个胸口都涨破了。但是,她咋的也不会想到,这又是一场让她们姊妹几个狗咬尿水泡一样,看是一块肉,实际上就是一个尿水泡,瞎喜欢一场的相亲。

  小米从猫春家拿了白糖,但那包掺了土沫儿的白糖她还舍不得丢,回家之后,用水化了,土沫儿就沉底儿了,上面还是糖水,可以让姊妹几个匀开了喝一次白糖水。

  猫春娘又把那半纸包给猫春爹治驴踢伤没用完的药找给了小米,安排着小米回家之后药要用香油和成稀饭的模样再往两个髁膝盖上糊。

  小米向猫春娘说了些感恩的话,说这半斤白糖等秋收秋种毕了就想办法还上。

  “傻闺女,还还啥!”猫春娘这回倒显出了大方,冲着小米一瞪眼,怪罪似的说。

  “那咋的能吃你们家这半斤白糖呢?”小米执意要等秋后还了这半斤白糖。

  “半斤白糖又算个啥?只要你们家五妮儿的病能好了,婶子还舍不得这半斤白糖?别说是半斤白糖,就是十斤八斤的,当用的,咱想办法也得用。”猫春娘说,“倒是你别忘了到家跟你豆子哥商量商量,看他同不同意见见半里湾人家那闺女。”

  “婶子,你就跟叔张罗着这件事儿吧。豆子哥那儿,我回去好好跟他商量,一准能商量得通了。”小米一手拿着从猫春他们家找来的白糖和半纸包治驴踢伤的药,另一只手拎着那包掺了土沫儿的白糖,向猫春娘感激地笑着就出了猫春家的院子。

  “别忘了回去跟豆子好好商量商量!”猫春娘又追出来,扶着院门向小米喊。

  “婶子,你就操心张罗吧,这事儿我忘不了!”小米回头答应着猫春娘,声音里像掺了她手里的白糖一样甜脆脆的。

  小米回到家,豆子早已经从半里湾张老先生那儿给五妮儿抓药回来了,谷子也已经把小茴香和藿香水熬好晾凉了。

  “姐,你去哪儿了?咋的这么长时间?你的腿咋的了?”玉米见小米进了家,忙迎上前去想跟小米撒娇,忽地,她觉出了小米走路不像刚才出去时利亮了。

  “姐去了趟二姑家。”小米把手里的几个纸包儿往院子里的那个土台子上一放,小心地坐到土台子旁的那个木墩子上,“我的腿没事儿,刚才路上给摔了一下。”

  “没事儿吧?!”豆子瞅着小米,问,“你咋的去二姑家了?”

  “去二姑家给五妮儿找点儿白糖,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小米转头看了看谷子,“五妮儿现在咋样了?”

  “还在睡着呢。”谷子向屋里看了看,“没啥事儿了,睡得很香呢。”

  小米喘了一口气,说:“赶紧把这白糖给她沏到小茴香水里,把她喊醒了喝下去。”

  谷子瞅着土台子上的几个纸包子,又看了看小米:“哪个纸包里是呀?”

  小米把从猫春家找来的白糖递给了谷子。

  谷子接过白糖就进屋给五妮儿沏白糖小茴香水了。

  “咋的还有两个纸包儿?”玉米看着土台子上剩下的两个纸包,又转头看着小米问。

  小米把那个掺了土沫儿的白糖纸包拿起来交给玉米,说:“去吧,拿开水烫开了,澄一会儿,把水控出来,下面的泥就倒了。”

  “这是啥呀?”玉米接过小米递过来的纸包儿,听小米这么一说,很糊涂地看着小米。

  “白糖,路上给摔洒了。”小米说,“拿开水烫烫喝吧。”

  玉米脸上立马就显出高兴来,听别人说糖水很甜,就是没有喝过,今儿能喝上白糖水了。

  小米瞅着玉米高兴的样子,心里一阵的高兴一阵的酸,高兴的是玉米高兴了,心里酸的是玉米长这么大了还没有喝过白糖水,是自己没能耐,让谷子、玉米她们几个受委屈了呀。看着玉米拿起那包掺了土沫儿的白糖一蹦一跳地去了灶房,小米不觉得鼻子酸得想打几个很响的喷嚏,爹要是还在该多好,不管咋的,这个家的日子不会这么苦,就是不能常年有白糖水喝,也不至于像这样常年没有白糖水喝。

  “小米,你的腿摔得要紧吗?”豆子看着小米,很心疼,就是眼前这个瘦得跟干树枝一样的妹子这些年一直在帮衬着自己拉扯这个家,没有这个妹子,这个家怕是早就散了。

  “哥,没事儿,就是破了一点儿皮儿。这不,猫春娘还给我找了点儿药,说用香油和和糊上,有个一天半天的就好了。”小米转头向豆子笑了一下,说,“哥,倒是有个事儿跟你商量商量,不知道你会咋的个想法。”

  “先找香油和和药糊上吧,不打紧的事儿就先等你的腿好了再说,眼下就是你的腿,比啥事儿都要紧。”豆子说着,就起身去灶房找香油。

  “哥,还是让谷子找吧,你不知道在哪儿放着。”小米喊住了豆子。

  豆子住了脚,就冲着屋里喊谷子。

  谷子听到豆子的喊,端着一个空碗就冲出了屋子。

  “五妮儿喝水了?”小米见谷子出来,盯着谷子问。

  “喝了。五妮儿还说呢,放了白糖的水真甜。”谷子说。

  听说五妮儿已经喝下了沏了白糖的小茴香水,小米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谷子,给你姐找香油出来。”豆子向谷子说。

  谷子一个愣怔,去年收秋之后用自家地里打出来的芝麻换了二斤香油,平日里小米姐安排着日子要打算着过,一顿饭只能往锅里滴上两、三滴子。小米姐还说,等以后这个家的日子翻身了,就每天用油炸着饭食过。一年过去了,二斤香油吃得也剩的不多了。

  “快点儿找去啊,看你姐的腿都摔成啥样了,赶紧找香油给你姐和药糊腿!”豆子见谷子发愣,冲着谷子催着说。

  谷子听说是给小米和药糊腿,马上就冲进了灶房拎出了那个油瓶子,然后在院子里照了照,问:“这点儿够吗?”

  “够了。”小米向谷子笑了一下,说,“这一和药糊腿,咱就没有香油吃了。”

  “说啥呀!这两天今年的芝麻不就打出来了吗?今年的芝麻我就打算一粒子也不卖了,都换上香油,这些年咱这个家也该见见大油星子了。”豆子见小米心疼这两把的香油,马上就怪罪着向小米说。

  “那不成!”小米听了豆子的话,也立马板起脸色。

  “咋?”豆子见小米似乎来了火气,让了一步问。

  “这两年咱得攒钱盖三间浑砖到顶的房子。”小米说了自己的心思。

  “盖房子?”豆子像给炮崩了一样愣了。

  “是,盖房子!不盖房子你咋的给我们娶嫂子?你给我们娶不进来嫂子,我们几个这辈子就没有安生的日子过!”小米好像忘了谷子正拎着油瓶子站在旁边等着给她和药糊腿了,她很肯定地看着豆子,说,“就是从牙缝里挤,这两年也得挤出三间浑砖到顶的瓦房!”

  “小米,你就别跟哥倔了,这些年你们几个跟着哥,够委屈的了。”豆子见小米定了决心,劝着小米说,“哥就是这辈子不娶人,也不能再让你们几个为我的事儿受委屈了。”

  “不成!你是咱家的根,你不娶人,咱家就断根了。你去爹坟前问问爹答应不答应。爹要是答应你不娶人,答应你把咱家的根断了,我们姊妹几个啥话也不说。你去呀,现在就去问问爹去!”

  豆子见小米发火了一样盯着自己,马上就缓着脸色仰天出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看着小米,说:“小米,知道哥心里咋想的吗?这些年,哥觉得对不住你们几个,最对不住的是你小米。老话说了,父不在,长兄为父。哥这些年没能照顾好你们几个,还让你们跟着哥受了不少的委屈吃了不少的苦。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十岁那年秋上出的事儿?那年,邻居帮着把咱们家的几块大一点儿的地给种上了,那些小地块咱们两个鸡挠食儿似的一钉耙一钉耙地扒,那时候咱俩连把钉耙从家扛到地里的力气都没来全啊。可是,季节赶着,咱俩就抬着钉耙上地。从地里回来,你还小大人一样不让我进灶房做饭,也不让谷子做饭,说灶房不是我这个男人进的地方,说谷子还小做不好饭。有一天咱们抬着钉耙回来,不知咋的,钉耙从咱的肩上掉下来了,一个钉耙齿子把你的脚面子都扎透了。当时我都吓得不知道该咋的了,你愣是一咬牙,把钉耙从你的脚上拔了出来,没事儿一样对我说不疼。那时候你都疼出了一头汗,能不疼吗?哥心里知道,你是怕哥为你心疼!小米,五、六年了,那个钉耙齿子一直在哥的心里扎着呀!扎了脚以后,你要哥给你用一条破布条儿把脚一勒,就那样蹦跶着回家了。我怕你的脚会给扎得发炎溃脓了,就让邻居家跟我一块儿赊了一点儿药。哥回来把药给你上了以后,让你第二天在家歇着,你不答应,就又蹦跶着跟我一块儿下地了。小米,这些年哥心里不踏实,就盼着啥时候咱家的日子过得舒坦了,能让你们几个跟其他人家的女娃子一样有花衣裳穿,有胭脂擦。哥没能耐,拖累得那么几个跟着哥过这样的日子。眼下眼看着咱们的日子想抬头了,要是再盖房子,又不知道会苦到哪个年月。三间浑砖到顶的房子不是个多小的事儿,砖头梁檩跟上面的瓦都得掏钱去买。你想过没有,咱要从牙缝里挤多少年才能挤出这些花销!哥宁可对不起死去的爹,对不起死去的先人,这次也不能再因为房子这事儿让你们几个陪着哥吃苦受委屈了!”

  “哥,你说啥?”小米一下子从那个木墩子上站起来,瞪着两眼喷了火一样地紧盯着豆子,“哥,你再说一遍!”

  旁边拎着油瓶子的谷子给豆子的话说得两行眼泪哗哗啦啦地顺着脸颊往下淌,她冲上前去,一下子抱住了小米,喊了一声“姐”,就放声痛哭起来,她手里的油瓶子在小米的后背上随着她的哭声来回晃了几下。

  豆子咋的也没有想到小米今儿会忽地跟自己发了这么大的火,他认错似的无声地看着小米,嗓子眼里一下子堵得跟塞进去了一个一搂粗的大木塞子一样。

  “哥,你知道从爹死了娘走了以后我心里在盼着啥吗?”小米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豆子更没有想到小米会淌眼泪,这么多年,小米从没有淌过眼泪,就连那年给钉耙齿子扎透了脚面子,她都没有哭。今儿是自己的话把她的心伤透了?他紧盯着小米。

  “哥,这些年,我就一个心思,看着你成家,再看着谷子她们几个都嫁一个好人家。哥,今儿你说这话,是在往我的心思上扎锥子!”小米抱着谷子的两个肩膀,一只手抹了一下眼泪,“哥,咱几个活到今儿,都是在为一口气活着。咱娘不是不要咱们了吗?我就一心想让她看看,离了她,咱们照样能活出个模样来!哥,你要是争气,要是为咱几个争气,这三间大瓦房就得盖起来!你就得娶个人进门!就得给咱们这个家留个根!就得带着我们几个把日子过得跟锅灶底下的火一样的红!”

  “小米……”豆子一下子嗓子眼里硬梆梆的说不出话来,他盯着小米,两只眼也雾雾腾腾看不清小米的脸面了。

  “姐,这些年你吃的苦受的罪太多了!”谷子在小米的肩上不住地哭。

  “谷子,姐没觉得苦。看着你和玉米、五妮儿一天天长大了,姐心里也觉不出啥子叫个苦。姐就想着等你们几个长大了,能一个个的都嫁个好人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小米拍着谷子的后脊梁,说,“姐就觉得你比玉米和五妮儿大些,这些年没咋的多对你用心,有点儿心里亏欠你了。”

  “姐,姐,姐……”谷子把小米抱得更紧了。

  “好了,行了,不哭了!”小米推开谷子,“今儿姐让你帮着姐把药给和上,姐想坐下来歇会儿。”

  谷子擦着两眼的泪水开始找个半拉的碗碴子洗干净了给小米和药。

  小米重又坐回到了那个木墩子上,可能是刚才太动气儿了,她觉得两边的肋岔子又是一阵突突地疼。

  “小米,你这是咋的了?咋的头上都是汗?”豆子忽地觉得小米是不是身上有那个地方不舒坦了,紧瞅着小米急急地问。

  “没咋!可能是路上走得急了,热的。”小米装出没事儿一样向豆子一笑。

  “身上要是有啥不舒坦的地方,你得说啊,咱这个家还靠你扛大半拉的柱子呢。”小米虽然说没事儿,但豆子还是觉得小米没有说实话。

  豆子的话让小米心里也是一愣,是啊,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因为身上不舒坦干不了活儿了,这个庄稼季儿就给耽误了。她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豆子,说:“可能是刚才摔岔气儿了,两边的肋岔子一出气儿就有点儿疼。不过不要紧,待会儿吃个萝卜顺顺气儿就好了。”

  “小米,别拿自己的身子不当一回事儿,现在这个家离不开你呀。”豆子听小米这么一说,很着急也很心疼,“我这就去半里湾给你请张老先生过来看看。”说完,他抬腿就往外走。

  “哥,你回来,我的身子没那么娇贵,就是岔气儿,吃两个萝卜顺了气儿就没啥儿了。”小米喊住了豆子,“咱地里萝卜不是有的是嘛,哪还用请先生花钱?”

  “我就去地里拔几个萝卜回来。”豆子见小米不让自己去给她请先生,转身就又要往菜地里去。

  “哥。”小米又喊了一声豆子。

  豆子站住了脚步,这时他似乎想起来了刚才拔回来的那几个萝卜。

  玉米从灶房里端出了一大碗还有些浑浊的白糖水。

  “姐,我尝了,这水真甜。”玉米把那碗白糖水放到了小米面前的土台子上,“姐,你先喝吧。”

  小米抬手摸了一下玉米的头,说:“甜,就玉米喝吧,姐以前喝过。”说着,她往碗里瞅了瞅,“再澄一会儿喝吧,现在还有些浑。”

  “姐,等会儿还是你喝吧。”玉米看着小米,说,“灶房里还有一碗呢。”

  豆子找到了那几个萝卜,用水洗了又洗,然后送到了小米跟前。

  小米从豆子手里接过一个萝卜,咔哧一口,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谷子和好了药,小心地把小米的裤腿挽了起来,撅起嘴巴先是朝小米的髁膝盖上吹了几口气,然后用手小心地给小米糊药。

  小米的髁膝盖上一阵的凉,顿时就觉得髁膝盖上的伤一下子就轻快多了。

  小米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安稳地坐下来给亲人伺候着糊药,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自己是在给谷子她们几个疼着护着,心里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舒坦。她一边嚼着嘴里的萝卜,一边瞅着谷子给自己往两个髁膝盖上糊药。

  “姐,还疼吗?”谷子轻轻地往小米的髁膝盖上糊着药,不时地抬头看着小米,问。

  “不疼了。”小米嚼着萝卜,回着谷子的话,然后伸着脖子打了两个饱嗝,“这回没事儿了,岔的气儿也顺了。”

  就在谷子为小米糊药的这个当儿,一个推着两个轮子的洋驴身上穿得很光景的人试探着进了小米她们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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