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狂傲渐露
正如沈百舸所言,沈宗恪低调的日子到头了。不管是太子方面还是沈宗恪自己,都意识到太过低调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遂国子监的众人近期发现,沈家那位“将门之后”突然就在众学子中崭露头角。
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六艺,他总能名列前茅。看得国子监的助教们一个劲儿的赞赏点头。对此最不能理解的是沈宗毓,他哥变化如此之大,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中邪了?
“别拿那种看妖孽的眼神看我!”两兄弟在课间读书时,沈宗恪蹙眉警告身边的弟弟。
沈宗毓:“哥,原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宗恪:“你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这么明显么?那你快告诉我,你最近怎么……”这话他还真不好说,正斟酌该怎么用词,就听他自己补充道:“我最近怎么这么爱出风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放下手中的书,看一眼周围,大家都在安静的读书,上首的位置坐着助教,只他们两人低声细语,沈宗恪便小声道:“有话下学再说。”
大约一刻钟的时辰过去,助教宋先生敲了敲手中戒尺扬声道:“好了,都阅完这段了罢?那谁来说说他的看法?”视线在满堂学子身上扫视一圈,马上有一大片人不自信地埋下了头,仅剩那几个底气比较足的人。宋先生没有犹豫,手一指落在沈宗恪身上:“那便由你来说说。”
被点中的人毫不惊慌,从容不迫地起身对先生弯腰拱手行礼,继而说道:“《兵家》一册由前朝名将关许山所著,刚才先生让学生们参悟的这段关于峡谷之战的内容,请容学生直言,关将军会败在这一战实属意料之中!”
宋先生闻言,戒尺依然敲在案几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偏生像敲在人心上,一颤一颤的。国子监人人皆知宋先生对前朝关将军崇拜得很,特别欣赏他著的《兵家》一书,只要是轮到讲兵法,必然会拿这本著作当教材,每每讲解其中的妙处也是大加赞赏。沈宗恪这一言,摆明了是要跟先生作对?
无视众人的诧异,也无视先生手中的戒尺,沈宗恪长身而立,语气平静道:“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在学生看来,关将军与蛮夷的峡谷一战实在是败得不应该。”
“哦?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个不应该?”是个人都能听出先生此时不怎么高兴了,他还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首先,敌方派出一小支骑兵装作与关将军的队伍偶遇,双方展开对战,敌方看似寡不敌众撤退,引诱关将军一方追击。此时敌方骑兵往峡谷方向逃窜,关将军有所怀疑却又掉以轻心——因为前一仗大获全胜!简单来说便是有了傲慢之心小看了敌人!在学生看来,此时若关将军撤兵都为时未晚,只可惜他还是落入了峡谷的圈套。峡谷地势特殊,前无出路,后不可退,四面环山,敌人只需蹲踞高处,便可轻而易举赢得这一战!”
而关许山书中只将这一败归结为敌人过于狡猾,幸而他最后在亲卫的拼死搏斗下逃了出来,这也成了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败仗!往往越是有能耐的人越不能淡然的接受自己的失误。
话音落下,满堂沉寂,连宋先生敲戒尺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看着堂下站着的少年,他身上那种狂傲不羁似乎正一日日的展现出来,毫不避讳,毫不遮掩!先生眯了眯眼,戒尺指向少年,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是生怒了还是没生怒:“你,午时来教诲堂!”
教诲堂,各位先生平日休息及讨论学究的地方。偶尔也会拎一两个顽劣的学生去那里抄写书籍!
沈宗恪坐下后,沈宗毓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幸灾乐祸:“哥,你……保重!”若不是在课堂,他一定会嚣张的大笑。无声的瞥他一眼,手悄悄从桌下伸过去,在对方不注意时突然挠他腰间的痒痒肉!
“哇哈哈哈哈哈哈!干什么!”某人无法控制的大笑起来,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躲避“魔爪”,随后对沈宗恪怒目而视!众人不约而同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他。宋先生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愈加糟糕。“啪”的一声敲响戒尺皱眉道:“课堂之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午时你也跟着去教诲堂!”
这下可以肯定会受罚了!沈宗毓对着先生拱手赔礼,坐下后也不想再搭理自家哥哥,真是,临了还得拉他当垫背的!
午时用完膳出发去教诲堂,到门口时正好三刻。沈宗毓耷拉的肩膀嘀咕:“多吉利的时辰啊,死了连鬼都做不成!”
沈宗恪抬手拽住他肩膀往里带,直接无视某人的哀怨。
因着是午时,其他先生们都已经去用午膳顺便午睡了,只有祭酒大人还在与宋先生对弈。两人恭敬的对两位先生行礼,随后就静静矗立在一旁等着他们对弈结束。看棋盘上的局势,沈宗恪暗叹,这一局怕是难结束啊。
然而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祭酒大人捻着棋子笑看宋先生凝神思考,忽然转头看向沈家两兄弟说:“我一直觉得棋盘上这种隐喻天圆地方的说法挺有意思的,世人也爱比照这种规则来做人做事。比如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你兄弟二人怎么看呢?”
沈家兄弟:“……”哎?不提惩罚的事吗?愣怔只是一瞬的事,两人对视一眼,沈宗毓先开口道:“祭酒大人所言极是,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只是在学生心中,遵守规矩是人之本责,若是无视世间一切规矩,定是世人眼中的疯魔之人。”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是很赞同世人的看法?”
“当然不是。学生自己也只是世人中的一个,哪有不遵世规的道理!”
“……”庄同挑眉,倒是觉得这孩子果然还是太年轻,那神情里明明有不甘,却又不顺着嘴上的话收敛起来。转而看向沈宗恪:“你呢?怎么想的?”
“天圆地方也只是前人立的一种‘规矩’而已,有人遵守的便是规矩,无人遵守的便是放诞,甚至凭空幻想。其实如今想来,天圆地方也不过只是前人的凭空想象,只凭目所能及的事物,能定义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宋先生停下的棋盘上的思考,与祭酒大人一同盯着眼前的少年。他太敢说,太敢于直抒胸意了!那野心,明目张胆的落入他们眼中,简直避无可避。
只凭目所能及的事物能定义什么?那他想怎么样?看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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