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自从叶馨那次去过陆宅之后，陆桥开始经常叫上叶馨回家写作业，或者自己给她补课。
很多时候说是补课，实际上就是两人一起闷头做题。
到了要中考前的前一周，学校放了假，叶馨仍然风雨无阻地去陆桥家里做题，再做题。
在家里的时间，叶馨越待越短。
叶母说过她几次，但又在考前家长会那天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看到，叶馨最后一次摸底考的成绩是和陆桥并列第一，前几次摸底考也都一直稳定在前三。
这是叶馨从未有过的成绩。
老师也说，以叶馨现在的成绩，去哪所学校都是任她挑的，还是家长督促得好。
虽然知道叶馨家里出了点事，可叶馨的成绩却越来越优秀了，说她现在确实要懂事不少。
可叶母自己心里清楚，她和叶父在还完债后，每天里想的还是钱，要赚钱给孩子交学费，要赚钱吃喝，要赚钱还之前借过钱的朋友，他们自己是一点儿钱都没有了。
为了这点钱，两人几乎不回家，总是留点钱给叶馨，叫她自己解决。
什么家庭教育，什么督促，都是没有的。
叶母心中是有挫败的，叶馨和陆桥天天窝在一起，居然比他们自己管孩子有效。
可是她也知道，现在既然是好的，那就不要去较真。
毕竟对于学习这件事，有些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开窍。
原先叶母也担心过，叶馨会早恋，会只跟在陆桥屁股后面跑。甚至在叶馨迷上言情小说的那段时间里，叶母一度担心叶馨会变得一心想要去嫁豪门。
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叶母在中考那天需要上班，嘱咐叶馨考完试就回家，她给叶馨做大餐。
也打电话通知了还在加班的叶父，那头回应得很敷衍，说看时间安排。
叶馨考试那天是陆桥接着一起去的，车里寂静无声，两人都在进行最后的复习。
梁司机知道他们俩的状况，心中叹了口气，明明现在他也才二十几岁三十岁，可他的家庭算是相当幸福的，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生活。
他还记得，自己从小到大，不管是什么考试，一大早就能吃到两个鸡蛋，一根烤肠，还有牛奶。
家里人永远相信他，永远给他打气。
就算他现在来给陆氏当了司机，家里也还是开开心心，说这多好，不用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压力。
不论他做什么，好像都是家里最自豪的孩子。
他一直以为所有家庭都是这样的，直到工作后才发现，他是最幸运的。
陆桥和陆昱虽然很依赖母亲，可是梁司机看得出来，陆夫人对两个孩子的亲近并没有那么多，更别说现在的老爷了。
梁司机叹了口气，好在陆桥还有叶馨陪着，只要叶馨在，陆桥看上去才更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些。
到要下车的时候，陆桥和叶馨收拾好书包，准备一会儿下车。
考点附近有很多来送考的家长，所以有些堵车。
梁司机摸摸索索从自己包里掏出两个塑料袋递给后座的两个孩子：“祝你们俩考一百分。”
两人接过塑料袋，表情有些迷茫。
梁司机欲言又止：“这是我今早买的，你们一人一根油条，两个白水蛋。”
“就是个祝愿。”
叶馨和陆桥是吃过早点的，拿着手里还温热的食物，闻着塑料袋里散发出来的香味，一时间谁都缓不过神来。
陆桥讷讷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吗？”
叶馨倒是点点头：“有的，但是我爸说考不好就是考不好，所以我妈原来给我准备过一次之后，就没这么做过了。”
“谢谢梁叔叔。”她朝着梁司机笑了笑：“我一定会好好考试的。”
陆桥也道了谢，定定盯着手里的塑料袋，最终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书包里。
从原来开始，家里就默认了他和哥哥做得好是应该的。
从没有考试祝愿这种说法。
现在却有人给他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告诉他，这是祝愿，希望你可以考试顺利。
陆桥很珍惜。
两人下车后，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着到时间去考场。
叶馨一边从书包里找准考证和文具盒一边和陆桥道：“阿否，你准备上哪个高中？”
陆桥不假思索：“附中，之前虽然和你说不确定，但是我这段时间确定了，你呢？”
叶馨把准考证和文具盒捏在手里，继续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有回答陆桥的问题。
找了很久，她终于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又在小纸条上写上附中两个字，再把纸条塞进护身符里，又重新在封口处打了个结，最后递给陆桥。
“我那天去寺里给你求的，你把它装在身上，肯定可以保佑你去想去的学校的。”
这是一个淡蓝色的护身符，上面还写着四个毛笔字“考试顺利”。
陆桥心中微动，抬手接过护身符。
“那你的呢？”
叶馨拍拍自己的校服口袋，笑起来：“我也有的。”
陆桥看着她的动作，没有收起护身符：“那你为什么不拿出来给我看？”
叶馨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人流开始移动，全都朝着考场的方向去。
她背起书包：“走走走，可以去考场了。”
叶馨确实没有护身符，她的钱只够求一个，于是她就给陆桥求了一个，自己没求，而是只在寺里拜了拜，许了个愿，又在功德箱里投了一块钱。
剩下的一块钱，她留下坐公交。
原本叶馨去寺里，就是为了给陆桥求护身符的。
她总觉得最近陆桥的状态有些差，不论怎么做都没办法给陆桥打起精神，于是只好去求个玄学。
叶馨和陆桥不在一个考场，叶馨知道陆桥一定会追着她问这件事，直到有确定的答案，于是在分别前她道：“今天考完试我就直接回家了，我妈妈说要给我做大餐，等过两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还没等陆桥说什么，叶馨就逃跑似的离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只是闷着头往自己的考场去。
这天的考试下来还算顺利，可到了最后一个科目要收卷的时候，叶馨才发现，自己有一道大题做错了。
可是已经没有办法改了。
在出门时，她看到站在自己考场门口的陆桥，对方似乎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很久。
从考场里走出来的女孩子们，没一个不是多看陆桥两眼的。
也有胆子大的上去问陆桥要手机号，却都被拒绝了。
借口也是同一个。
“抱歉，我没有手机。”
有人锲而不舍：“座机号码也可以的。”
陆桥笑了笑：“我家里也买不起座机，不好意思。”
叶馨盯着那个客气的笑容看。
这个笑比之前来得自然且亲切，看得人如沐春风。
但叶馨总觉得还是笑得有些怪。
陆桥抬眼就看见自己在等的姑娘，三两步走上来：“走吧，我们一起走到校门口。”
“这个学校太大了，我找不到校门在哪里。”
陆桥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甚至有林天佑说胡话的影子在里面。
叶馨叹了口气，跟着陆桥下楼：“你如果不乐意笑，是可以不笑的。”
陆桥看了她一眼，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笃定，笃定他刚刚朝着人家是假笑，笃定他不想笑。
半大的少年心中有沮丧，为什么还是会被她看出来呢？
明明我这个笑容已经熟练到连陆昱都看不出来了。
走到校门口，叶馨没找到自己母亲，打了个电话问，说是还在加班，叫她自己先回家。
陆桥一本正经地，也不朝着叶馨笑：“那就坐我家的车走，反正顺路。”
叶馨家的出租房和陆宅是两个方向，压根儿不存在顺路。
她瞥陆桥一眼：“你最近说胡话越来越顺口了。”
陆桥不正面回答：“走吧，梁叔叔的车就在那边。”
中考结束的那一刻，是大部分学子最激动的时刻，好像已经把未来的一切假期都安排好了，只差执行了。
晚上能激动得睡不着觉。
叶馨虽然没什么安排，可还是很开心，好歹能休息了。
等着分数和分数线出来，她就能报学校了。
陆桥倒是没什么可开心的，他甚至有些沮丧。
他的假期已经被家里安排满了，没有空给他出去玩。同样的，他也没了见叶馨的时机和借口了。
不过叶馨在路上和他说什么，约他去哪里，他全都记下应下，心中还是怀揣着一丝期待，期望自己至少能够赴约一次。
两人聊天间就到达了叶馨现在住的地方，正好在楼下还遇上了叶父，对方笑眯眯地给陆桥打了招呼，又说了几句话就领着叶馨朝楼上走。
上楼的时候，叶父没和叶馨说话。
直到关上家门，他才开始兴师问罪：“你现在是把陆家当自己家了是吗？”
“自己的家都不愿意回了！”
“有人车接车送很开心是吧？”
叶馨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放下书包回过味来了，却并不看自己的父亲：“你也不回家，凭什么说我？”
“你说我嫌弃这里，那我为什么之前不嫌弃？怪我吗？”
她原本不愿说这种话，可今天她中考，她考完试没人来接她，回到家见到许久没见的爹，还要被如此质问。
好像完全忘了她今天中考。
反而以为她去了陆家。
叶父今天在公司过得相当不顺，回来骂女儿两句，却罕见地遭到了反击，更是愤怒：“怪我？我不比陆家的那个小子厉害吗！”
“他只是有个厉害的爹，有两个好儿子，有个好妻子！”
“所以他可以坐享其成，连你也羡慕！”
“我要是他！我要是他……”
叶馨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声音逐渐低下去的父亲：“你要是他，你一定比他好，是吗？”
“那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怪你不好，人家有个会投胎的爹，我没有。”
叶父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听见这样的话，越发气愤：“那你为什么不和陆桥比比？”
“人家样样第一，你呢？你只会天天跟着人家屁股后面，吃他捡剩下的，衬托他的好。”
叶馨笑了一声，双手揣兜：“我最后一次摸底考，和陆桥并列第一。”
“你凭什么说我？”
叶父愣在原地，他知道叶馨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也记得似乎妻子和自己说过，叶馨最近学习上进步很大。
可是他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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