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所谓密谋
许意潇苦口婆心地与许母解释：“阿娘，你听我说，其实世子他最近的种种异常是有难言之隐的。”
许母看女儿不像是在说笑，严肃地问：“什么？”
许意潇踌躇再三，靠近许母耳语，然后退到一旁。
许母蹙起眉心，过了会儿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许意潇抬手举天发誓。
阿娘这回该相信她了吧？其实她与陆昭不能说不相关，只能说毫不相关。
所有这一切都是假象。
“胡说！”许母笑出声，“潇儿，你什么时候想出这种馊主意？”
“阿娘，你要相信我！”许意潇很着急。
“那是因为你有时实在不可信。”许母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浅酌一口。
“阿娘，我哪有？”
“前些日子你为了给肃王做点心，结果把厨房炸了；早前些时候，你想借孔明灯隔空传情，结果把绛珍轩的偏房给烧了；前年，你在肃王生日宴上费尽心思地穿着宽大流仙裙起舞，结果跳着跳着，跳到了荷塘里。再有就是大前年——”
许意潇听着就感觉热血直冲脑门，极其难为情，她连忙打断。
“阿娘，这次我是说真的，你一定要信我！陆昭他是真的好男风！”
“瞎说，没别的事你就先回房吧！不然你阿爹回来知道你如此编排世子，绝饶不了你。”
次日，许意潇顶着憔悴的一张脸出现在佳容阁时，陈德关心道：“小姐，您这是”
“无碍。”许意潇一路脚步虚浮地走到后院。
院子里一些女工在吃早膳，三五成群地小声议论。
“你看那个丑八怪，就干点算账的事，天天吃得这么多。”
“也就咱们掌柜心肠好，这搁到其他铺子，谁会想招一个乞丐来干活？”
“是啊，是啊！还给吃给住的，偏偏他这人还是个闷不做声的瘪三，难怪叫阿木，真是根无用的木头！”
阿木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咬一口白馒头，拿着白瓷碗垂头喝白米粥，像丝毫没听见他人的议论。
许意潇看不过去，走到那些女工面前，平静中带些漠然：“她，她还有她，德叔，今日给她们结完工钱，明日不必再来了。”
“是，小姐。”
许意潇不顾三个女工的连连求饶，继续说：“她们三人刚才的话说得最凶，看来是早不想在这干了，以后谁还想提前走人就多长张爱说闲话的嘴。”
众人吃完早膳、放完碗，不敢多言，各自回到工位上。
阿木一个人佝偻着腰，拖着跛脚慢慢地移到盛饭的木桶前，想帮做饭的伙计搬动木桶。
许意潇见此，走过去按住木桶。
阿木转过身来望着她，眼里是惶惑。
“算账就好好算账，这些事有伙计做！”
许意潇看他不善言辞、傻傻呆呆的模样，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别人说你的不是，你反击回去便是，别整个人傻乎乎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只留下男人神色莫辨。
刚走过穿堂，翠柳跑来传话：“小姐，蒋小姐找您！”
许意潇快步走到前院，满是欣喜“阿音，你怎么来了？”
“许掌柜的店开张那日我没来，只能今天来送贺礼咯！”蒋怀音将手中的礼盒提起来摇摇，一脸古灵精怪。
“哼，我不收！慢走不送！”许意潇偏头佯怒。
蒋怀音凑近她，挽着她一起往后院走，“你不收，我偏要送。”
“那我收了，你走吧！”
“想得美！”
许意潇笑出声，“你这个样子，可真是难为霍询淇能和你一起生活这么多年！”
“我这个样子怎么啦？霍小洵天天都夸我呢！”
许意潇摇摇头，转移话题：“你最近真的准备去城西军大营”
“是啊，我阿爹请示了皇上，皇上亲自应允。”
“阿音，那样你会很辛苦的。”许意潇担心道。
蒋怀音大手一挥，豪爽地说：“小椅子你别担心，我是谁？我可是你阿爹的亲传弟子，你难道还不相信你阿爹的本事”
许意潇还是放心不下，前世顾景轩谋逆后，东都大乱，蒋府家破人亡，蒋怀音下落不明。
“阿音，你若是去军营，那春季围猎时就只有我一人去参加了。”
“哪有，不是还有你的世子姑爷吗？”蒋怀音戏说。
“你再这样，我打算与你断交一段时间。”一丝怒意爬上许意潇的心上。
蒋怀音看她脸上不悦，点到为止：“好啦，我不说这个！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如妃已经下狱多时，恐怕死路一条。”
许意潇这几天也七七八八地将如妃的事了解个大概。
只是如妃如今多少与她无关。
“善恶到头终有报。”她不置一词。
好一番交谈后，许意潇送走蒋怀音，陈德进来禀报：“小姐，刚刚公主身边的婢女来佳容阁买走了一大批胭脂水粉。”
“知道了。”
陆昭下朝时刚出宣宁宫金銮殿，遇上顾景彦。
“太子殿下。”
“免礼。最近祖母身体可好？”
陆昭躬身回：“还好，谢殿下关心。”
顾景彦笑出声：“昭表哥无需见外，这次如妃的事多亏有你的帮忙。”
“太子殿下言重，如妃行不义之举，臣竭力为皇上分忧是应该的。”
两人边走边聊，出宣宁宫宫门不远处。
“表哥——”长宁的声音传来，顾景彦说：“看来表哥还有事，本宫就不多扰。”
陆昭告别顾景彦，看着走到眼前的长宁，“公主殿下找微臣何事”
“表哥，我在宫里给你和祖母做了些糕点，你拿回去吧！”长宁怀着期待与温柔，露出大大的笑容。
陆昭接过食盒，仍旧没有多话，语气也无变化，“多谢公主！”
“表哥，你这样不像是要感谢我的模样！”长宁脸上的笑意快要挂不住，眼眶里有泪光，“表哥，我的心意你应该是知道的！”
“公主殿下应该也很清楚臣对您无意。”陆昭斩钉截铁道，“您如此雍容华贵，还是不要在臣的身上多费心思。”
长宁沉默半晌，收起眼中的泪意，恢复高贵桀骜的姿态，“母后唤你前去景仁宫。”
景仁宫内华服女子端坐在榻上。
“皇后娘娘。”
“阿昭，你来了。长宁给你送的糕点”皇后温声细语地问。
陆昭毕恭毕敬地答：“是公主送给祖母和微臣的。”
皇后温婉一笑：“长宁啊，每次都这么说，实则就是想送给你。”
陆昭不语，皇后又问：“阿昭，本宫且问你，你是否愿意娶长宁”
“回皇后娘娘，公主的心意微臣承受不起，臣相信公主定有与之登对的天选之人。”
皇后轻抚手中的青玉扳指，片刻后声音带了冷意：“那阿昭你可想娶谁”
陆昭走出景仁宫，丝毫未把目光落在旁人身上。
候在门口的长宁看着陆昭挺拔的背影，眼中带有一丝落寞和倔强，她径直进入景仁宫，问皇后：“母后，您和表哥说了什么？”
“实话。”皇后端起黑釉茶盏慢条斯理地饮一口。
“什么实话？”长宁有些不安，母后与父皇不一样，母后不同意父皇赐婚给她和表哥。
“你表哥说了实话，本宫告诉他实话。他不喜欢你，本宫也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长宁怒急：“母后！”
“长宁，你也不小了，本宫和你父皇的感情你还看不透？你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又是何苦！”皇后放下茶盏。
“母后，那是您不知道如何抓住父皇的心！我与表哥是不一样的，我相信我能让他爱上我！”
表哥现在只是一时被许意潇迷了心窍，那许意潇先是喜欢四皇兄，现在又和表哥搅和在一起，端的是个伪善之人。
只要她对表哥好，时间一长表哥自会认清许意潇的真面目，和她长宁在一起。
皇后垂眸：“本宫的事何须你来多言！长宁，你听母后一句劝，感情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那样理所当然。陆昭他，就算是天下人的良配，也不可能是你长宁的良配！”
长宁听到皇后的说辞，完全不理会她的劝解，更有些怒其不争：“母后，我的事也无须您操心！若是您有多些手段，怎么会让如妃作妖作福这么多年？您在后宫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您到底为了什么？您但凡有如妃她那样模仿——”
“放肆！”皇后抬头，眼中闪现滔天怒火，发狠地将茶盏拂到地上，发出激烈的破裂声。
“长宁，你好大的胆子！好，好得很！本宫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执意妄为出了什么差错，莫来本宫面前哭诉。你若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害了人，本宫不认你这个女儿！”皇后说完气得有些胸闷，眼角有了几抹泪花。
长宁彤红着眼，仍是固执道：“好！不来就不来！母后您从未给我和皇兄争取些什么，您看着吧，这次我会自己争取到的。”
她拂袖转身，赌气离去。
“长宁，长宁你回来！”皇后情绪激动，气息不顺，剧烈地咳嗽，忙用帕子拭嘴。
陆昭一出皇宫，吩咐墨玄道：“去定国公府。”
许意潇恋恋不舍地送走蒋怀音，魂不守舍。陈德急匆匆地赶来说：“小姐，这些账本里混入了掌柜其他铺子的账本，现下老奴得先把这些拿错的账本送回定国公府。”
许意潇提起精气神，接过账本，“德叔您在这看店，我去送，刚好我找阿娘也有些事。”
“诶，好。”
“翠柳，你在这帮着看店。”
“是，小姐。”
许意潇在定国公府内大厅没见着许父许母，问了奴仆后来到许父书房前，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穿着青色飞鱼服的墨玄。
陆昭这段时间怎么老往定国公府跑？她从佳容阁回府时经常看到陆昭与阿爹阿娘谈笑甚欢。
她现在又听到房内阿爹爽朗的笑声，豁然开朗。
不好，难道他想从阿爹阿娘处入手？他为了寻求一个成亲对象还真是煞费苦心！
她仓促地推门进入。
许父脸色不悦，“做什么？女孩子家家的，不像样！”
“世子。”她潦草地向陆昭作个揖，转向许父许母，“阿爹阿娘，你们在这啊！我有急事找你们，你们跟我出来一下！”
许父肆意地摆手：“有什么大事就在这说。”
“是啊，潇儿。依为娘看，这里都是自家人，你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自家人陆昭他就不是！
“阿爹阿娘！”许意潇拗不过，只得把账本的事说出口。
许母表示不介意：“这事不急，你把账本放在这，就可回佳容阁。”
“啊——”
“去吧，潇儿！别让店里人等急了。”许母催促道。
许意潇扭捏着半天半天不肯走，许父直接来一句：“我们谈论的是大事，暂时与你无关，之前要你在场的时候你急着走，现在又巴不得不走。去吧，去吧，今天没你什么事！”
可能的确是她过于谨慎，阿爹阿娘再如何都不会把她卖了的！
临走前，她用恶狠狠的目光威胁陆昭，你敢乱说话我饶不了你！
许意潇身影渐远，陆昭温润有礼地说：“伯父伯母别怪罪她，潇潇她平时对我就是这样的！”
许父颔首以示理解：“我们家潇儿啊就是性子野了点，不受管束，但她心底还是好的。只是说来，要辛苦世子以后包容她了。”
“伯父言重，这是应该的。”
许母叹气：“为了不得罪长宁公主，你和她这么演戏也是辛苦！”
“因肃王的事皇上本来应允我的赐婚未成，现在又遇到长宁公主请求赐婚，我们现在这样演戏只是权宜之计。不过伯父伯母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定不会让潇潇受委屈。”
接着他又道：“镇南王府已经悉数备好聘礼，等到时机成熟，我会让潇潇毫无后顾之忧地嫁过去，也会让定国公府平安无虞。”
“那就好。”许母放下心来。这陆世子又是英雄救美又是送铺子，也算是对潇儿心意的一种回复。如今看来也算是个靠谱之人，他和潇儿又两情相悦，简直佳偶天成。
潇儿谨慎小心一些是没错的，与公主是情敌能不伤脑筋吗？也难怪那次琼华宴后回来时，她矢口否认与陆世子的关系。
许意潇坐在马车里，生生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暗自腹诽，肯定是陆昭在说她坏话。
哼~他敢乱说她的坏话，阿爹阿娘肯定饶不了他。
马车快抵达佳容阁时，许意潇猛然惊醒。
她忘记问阿爹，阿音去军营的情况。
都是因为陆昭，要不然她也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也罢，晚上回去再问。
陆昭离开定国公府时，墨玄紧随其后。
爷的法子还真是百出，若不是他一直跟着爷懂得来龙去脉，他现在恐怕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去佳容阁。”
该是时候与她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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