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真凶

语风小筑里，荣夫人心烦意乱，唉声叹气。

她原本计划着端午过后，与广德郡主一同去上凌寺问名合八字，定下婚事日期。可天有不测风云，时机易变，纵火案一出，婚事恐怕还要再拖一段时日了。

这婚事怎么就那么多波折？

她心里又是暗骂不长眼、挨千刀的纵火犯，又是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好饭不怕晚。一肚子的火气与无奈，看着一桌子的佳肴，气都气饱了，食不下咽，所幸甩了筷子，伺候早膳的丫鬟们大气不敢出。

瞧着女儿悠哉悠哉地用着早膳，脸上没有半分虑色，忍着不快道：“为娘一天到晚为你筹谋打算，你倒是没心没肺。”

荣嘉卉嘴一撇，放下筷子，“关我什么事？火又不是我放的。婚事能定就定，不能定就拉倒，回漠北也没什么不好的。”

荣嘉卉在心底也是琢磨透了，若婚事定下，她就安心做穆夫人，穆南徐一表人才，风度潇洒，她不吃亏。若婚事取消，她便回漠北找肃王殿下，她是他的女人，他不能不认账。想是这么想，她心中还是更偏向于后者。

看着她无所谓的模样，荣夫人气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荣嘉卉起身，道：“流霞，我们走。”

“你去哪里？”

荣嘉卉耸耸肩，“听说穆昭蕊一夜未回，女儿命小厨房做了一盅燕窝汤去瞧瞧她。”

……

画屏带人备好了热水，服侍着穆昭蕊沐浴更衣，另一边青萝也备下了饭菜。

这时荣嘉卉来送燕窝汤，穆昭蕊收下汤。她又留下与穆昭蕊闲话，探话的意图太明显，穆昭蕊与她虚与委蛇几句，她见问不出什么便回去了。

穆昭蕊拿着白玉勺轻轻地搅动着燕窝汤，感慨道：“看来她和崔氏女关系很好啊，”

青萝一边布菜，一边回道，“是啊，荣小姐经常收到崔小姐邀帖，京中的宴会，只要崔小姐参加，荣小姐必去。”

穆昭蕊轻轻推开燕窝汤，简单用过饭菜后，她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壮壮去找哥哥。眼下，壮壮是杏花庄唯一的幸存者，而且，他在逃跑途中看到了真凶。

还未等她赶到凌墨居，半路正好碰上长风，来请她去父亲的书房。

她带着壮壮来到书房，明窗净几，正中挂着一副名家古画，壁上悬置一断纹古琴，纤尘不染。左边横设一张柏木长案，摆列着文房四宝。右边是黑漆方桌，上有棋盘，侧边小桌上一盆幽兰。因穆渊不喜欢燃香，书房内只有书卷竹简的木屑味道夹杂着淡淡墨香。书房装饰简单质朴，颇有闲云野鹤之意。

父亲和哥哥在棋盘前等她已久。

穆昭蕊福了福身，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的壮壮也学着她的样子见礼。

见她身后还带着一个孩子，穆渊疑惑道：“永绥，这孩子是谁？”

穆昭蕊还未开口，壮壮从她身后走上前，在穆渊面前直接跪下，脑袋重重地磕在墨蓝绒毯上，“见过大人，我是杏花庄庄主的儿子，我叫壮壮，请大人为我家人报仇。”

抬头叩首间，孩子豆大的泪水砸在绒毯上。

穆昭蕊慈母心肠，连忙扶起他，用手帕为他拭泪。柔声安慰道：“快起来，壮壮，你把看到的事情再细细地说一遍，我们一定会帮你报仇。”

这个十岁的孩子抹着泪，又说了一遍当天逃跑的经过。

昨日午后，姐姐将他摇醒后，推着他钻出了狗洞。他不明所以就听到了姐姐的一声惨叫，回头看，姐姐挡着狗洞坐下，一把剑穿透了她的背又拔了回去，顿时鲜血浸透了背部。

还未回神，他又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想到姐姐唤醒他，让他去太傅府找穆随。他不敢停，一口气爬上山坡，所幸那些黑衣人没有发现他，从山坡向下看，那些黑衣人提着剑挨家挨户地进进出出，期间，还能听到惨叫声，后来，那些黑衣人就开始放火烧房。

他看见那些黑衣人都听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华服男子的吩咐。

壮壮说完，穆南徐轻声询问：“壮壮，还记得那个男子的长相吗？”

壮壮红着眼眶，重重点头。

穆南徐快步走向书案，磨砚执笔，在宣纸上画了一幅男子画像，拿着笔墨未干的宣纸，半蹲在壮壮跟前，问道：“是他吗？”

壮壮再次点头，“是他，我看到的人就是他！”

穆昭蕊探头看了一眼画像，她有印象，这是宣平侯的孙子，高炆。

高炆是出了名的浪荡子，脑袋灵光，可惜不用在正处上。肃王还在京城时，他与一群纨绔子弟跟在肃王身边，寻欢作乐，他想出了不少损招，在京城里为非作歹。

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同阶级或次一些的门第看不上他，更次的门第，高家又瞧不上。

听说最近高炆正在与林宛嬿的一个庶妹议亲，宴会时，偶然听到林宛嬿说起过，这个庶女生母早逝，养在主母膝下。如今刑部尚书拿她的婚事与宣平侯做人情，她哭哭啼啼用绝食抗议宁死不从。林宛嬿说起此事一脸鄙夷，不过一个庶女罢了，能嫁入侯门就偷着乐吧。

当时江小姐仗义执言，反驳道：“此人品行不端，为人低劣。侯门又如何？拿女儿作伐攀附权势，简直利欲熏心。”

众人哗然。

林宛嬿的一张俏脸气得红一阵白一阵。

而后，林家、高家接连上奏状告江谏议大夫管家不严，其女娇纵，口出狂言。

江谏议护女，用尽毕生所学舌战两家。

穆昭蕊让青筠将壮壮带出去书房，好生照看。

书房里只有她们三人。

穆南徐解释道：“前几日下雨，山体滑坡，昨日云帆在落霞山上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大量尸骨，竟查看，确认是失踪农户。下山时他看见了一批人马回城，为首之人正是高炆。”

“大理寺仵作说，杏花庄上三口水井都被人下了大剂量的迷药，部分尸体上有剑伤，应是他们井水中下药迷晕了大批用水的村民，没有昏迷的村民都被杀害了。”

穆昭蕊问：“能找到昨日的城门来往登记吗？”

穆南徐摇头，“昨日端午，来往人员密集，不设登记，只搜查了刀具。”

穆渊看着宣纸上的画像，眉心拧起，道：“他们应是早有预谋。”

穆昭蕊又问：“杏花庄那边呢？大理寺可有查出蛛丝马迹？”

穆渊摇头，“眼下，杏花庄被烧为废墟，难寻证据。”

穆昭蕊垂眸不语，难寻证据？那就造伪证！她也去学学他们的一贯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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