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归宿
“出事？死了更好！你那半身修为是不是因为他没的？”芝念眸色一冷，松开了扶着沈平玉的手。
“师姐都猜到了。”沈平玉动了动唇。
“我又不是无所不能，天天待在岷寒峰上还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若是知道，如何用李清……”
芝念顿了下，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一转话锋：“你收江白为徒本就是错误的，他那种一身劣骨的人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教化好的？”
芝念与沈平玉的同门情谊有两百多年了，沈平玉虽说坐到了三十三仙门之首的位置，但在她眼里一直都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师弟。
收江白为徒时，芝念就曾说过和礼靖王大体相同的话，当心为江白赔了修为。
可沈平玉是认定了什么事就一定要去做的人，任谁说了都没有用，哪怕他知晓定会栽跟头。
现在他在江白身上结结实实连栽了好几个跟头，自然是无颜和芝念提及其中细详的。
芝念见沈平玉闷不吭声，一下子软了下来，叹息道：“平玉，你要认清你的徒弟不止江白一人，你要守护的人更不是只有江白一个人。”
“你可还记得，师尊曾说过，我们得道成仙，修的一身修为，始终尊崇强者守护弱者，目光所及应是天下黎庶，而非小情小爱。你莫要因小失大，坏了真正的修为。”
沈平玉思及前世种种，不知何时他把师尊的训导抛掷九霄云外。
“平玉知错，枉费师姐与师尊的苦心了。”他说道。
这一次他真的知错了。
沈平玉给过江白太多次机会了，无论他是生是死都与自己无关。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芝念道：“知错就好。”
她挥了挥衣袖，沈平玉身上的满是血迹的白衣刹那间变得一尘不染了。
“多谢师姐。”沈平玉微微翘起嘴角，因为脸色惨白，笑得很是勉强。
他静静地跟在芝念身后。
芝念知道他身体遭了这次坎坷，大不如从前，脚下的步子放得更加缓慢了。
她问道：“温望远的死和温夫人的自杀你怎么看？”
沈平玉：“温望远之所以自爆天灵，是想隐藏识子里的记忆，或者说想保住身后的人。”
“温夫人与沂霜仙尊一向琴瑟和鸣，连拌嘴都不曾听说过。按常理说，温望远死了，温夫人不该一心想杀沂霜仙尊，而且她自杀前说得那番话委实狠毒了些。她与沂霜仙尊不似夫妻更似仇人”
沈平玉说得已经很婉转了。
芝念闻言，冷笑道：“温望远想保的人除了温时霜还能有谁？”
沈平玉被栽赃陷害一事，不止江白和温望远发挥了作用，岁千秋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无论他日后怎么澄清，在百姓心中的口碑决计是大不如从前。
“师姐可还记得那个国师吗？”
“记得。”
“我们可以从他身上下手。此人和温时霜之间或许会有联系。”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镜玄台，沈平玉把汾水二十五口惨案和岁千秋以及他们之间的关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依我看，这些人和事都是在针对你，虽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你要当心。除此之外你还要仔细留意温时霜。这人最擅鬼话连篇，你一个字也不要相信。”芝念说道。
“隔日给岁千秋下请帖，我倒是想要与他相会相会，见识下通天之人。”
沈平玉点点头。
镜玄台以前是芝念与沈平玉师尊所居之地，她每次出关都要来转一转。
但凡有一点污渍、损伤，芝念能冷落他许久。
“李清幽住在哪里？”
师姐猝不及防问起他的女弟子，沈平玉微微怔了下，反应过来后说道：“她……住在镜玄台后面的花因馆，她伤得不轻，应当是在医司药治。”
芝念蹙起眉头：“镜玄台后面何时多了个花因馆？”
沈平玉：“师姐有所不知，李清幽乃蜀国公主，身份矜贵，脾气也大，与其他弟子住不惯，于是就在镜玄台后面盖了一座花因馆。”
“她这是来清修的还是来享受的？”
芝念想起了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模样，明明半点苦也不肯吃，这次却遭了这么大的罪。
沈平玉不作声了。
“行吧，我去看看她，好歹是寻我才伤得这么重的。”芝念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沈平玉有些摸不清芝念的秉性。
据他所知，芝念向来对皇亲贵族这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要作威作福的人没存什么好感。
难得知道了李清幽是何许人也，还上赶着去嘘寒问暖。
师姐该不会是爱屋及乌，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对李清幽这么上心吧？
沈平玉思此，顿时惭愧了起来。
“沈平玉是不是在这里？！”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嘶叫声。
沈平玉往外走了走。
看到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子拼了命地往里头挤，他身后还有三四个仙门弟子。
那些弟子见惊扰了沈平玉，连忙行礼：“见过仙首。此人趁我们不注意，出手伤了一个弟子，跑到这里来的。请仙首责罚。”
沈平玉：“不碍事，这位是？”
眼前男子穿得比女子还要粉嫩，打扮地像是个花孔雀。
脸上还涂满了脂粉，那些脂粉被汗液晕染了。他的脸上也就白一块粉一块，好不滑稽。
其实仔细看年岁不大，模样似是个半大的少年。
他眼睛在沈平玉的身上放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尖着嗓子问：“你就是沈平玉？”
“休得无礼！”一个仙门弟子呵斥道。
沈平玉淡淡道：“无妨，我就是沈平玉，小兄弟，你找我有什么事？”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花孔雀听到此话，顿时失去了所有威风傲气，扑到沈平玉的脚下，像是婴儿见了母亲般，抱住他的双腿就放声大哭。
哭声尖锐，有着撼动天地的气势，可谓一绝。
沈平玉同那弟子们都愣住了。
他抽了抽脚，花孔雀抱得更加死了。
“你不要哭，有什么事说出来。”沈平玉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说。
花孔雀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着他：“我知道江白对不住您，但求仙首救救他！他真的快死了！”
沈平玉忽然意识到这人是谁了。
“你是金穗坞的？”
花孔雀点点头，再次恳求道：“求仙首救一救江白，他现在在不尽谷里，那里面全是妖魔鬼怪，仙首再晚点去，他就……要死了。”
花孔雀一遍砰砰地往地上磕头，恨不得把地砸出一个大窟窿，一遍哭着说：“我知道我身份低贱，不配和仙首说这些，仙首只要愿意救江白，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不尽谷，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封印着群魔恶鬼的地方。
沈平玉成为仙首之后，绞杀了不少邪魔。
可是世间邪魔千千万，哪能全部关进天戒狱，大部分都封印在了寸草不生的不尽谷。
在那里凡人和仙人没太大区别，毕竟都是有去无还的。
“他死在那里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了。”沈平玉神情冷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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