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白死了
“仙首！江白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徒弟啊，你就忍心看着他死无葬身之地吗？”花孔雀不可置信的问道。
沈平玉淡淡地说道：“其一我与他已断绝师徒关系了。其二江白作恶多端，带回师门，也难逃一死。其三不尽谷这种地方即便我去了也无济于事了。”
禁制尚未完全解除，江白该是还有一口气的。
只是沈平玉无论如何不能再为了他把那余下的半身修为搭进去了。
师姐说得不无道理，他要守护的人并不只是江白一人。
“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那花孔雀见沈平玉冷漠的态度，心里是又慌又惊。
他站了起来，指着沈平玉梨花带雨地质问道。
沈平玉听到这话，很是想笑，他与江白相比，究竟谁更绝情？
“你可知江白为何去了不尽谷？”沈平玉一转话锋。
有些事情他还得弄明白。
不尽谷有着极强的封印，由三十三仙门各门主共同封印的。里面的邪祟出不来，外面的人更是进不去。
江白怎么就跑进去了？
他忽然想到温时霜也是三十三仙门门主之一，他确实是有能力打开缺口的。
沈平玉之前猜测温时霜和江白之间是合作关系的。
温时霜没有理由让江白进去送死的。
花孔雀以为沈平玉改变心意，打算去救江白，于是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说了出来。
“我哪里知道，我昨日夜里找他，他非让我走，还说自己要去不尽谷。我不让他去，他不肯。”
花孔雀抹抹眼泪，颇有种糟糠之妻的模样。
“他御剑飞行走了，我又不会御剑飞行。我在这个破地方躲了一晚上，也没见江白踪影。我又不傻，不尽谷是什么地方，他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沈平玉听得甚是奇怪，江白既然赶他走，为何还会和他说自己的行踪？
“江白可见过什么人？”
“就见过我，还能见过谁？”花孔雀揉揉红肿的眼睛，“仙首等你把江白救回来，自己问他不就好了。”
沈平玉正想说自己压根没有救江白的意思，突觉心口绞痛的厉害，他蹙眉弯下腰，生生的呕出一口黑血。
这可把花孔雀吓坏了，他连忙扶住沈平玉，惊慌失措的说：“仙首你可不能倒下，江白名声那么臭，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愿意救他？”
沈平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嘴唇微微颤抖：“这次不是我不愿意了，是……江白死了。”
禁制彻底消失，一定程度反噬了施以禁制之人。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沈平玉可以确定江白死了。
江白真的死了。
江白伤了他那么多次，沈平玉早该恨之入骨才对，现如今他死了更应是十分欢喜。可这些情感都没有。
他心底泛起细微的涟漪，那或许是丝丝他都没有察觉到的遗憾吧。
遗憾自己能力有限，始终教不好一身好劣骨的江白。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不救他就罢了，干嘛咒他！”花孔雀生气地甩开了沈平玉的胳膊，瞪着眼珠子，尖声质问道。
“他死了便是死了，你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沈平玉自知和花孔雀解释不明白，就算解释他也不会听。
“送客。”
沈平玉转身向归思洞走去，他想自己或许真的该好好的静一静了。
花孔雀闻言，张牙舞爪的就要向沈平玉扑去，可还没扑上去，自己就被身后的仙门弟子们架了起来。
“沈平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之前在众人面前，那老东西伤你，是谁替你出得头？我呸！三十三仙门之首不过如此，合该世人唾骂！今日你没死成，日后也是不得好死！”
花孔雀常年混迹市井，小小年纪就学了满口污言秽语。
压制他的仙门弟子实在看不过去了，干脆给他施了禁言。
偌大的镜玄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花孔雀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气愤地瞪着那抹逐渐消失的白色身影，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如连串的雨珠涌了出来。
他真的再也见不到江白了吗？
仔细想来，江白对他的坏远远大于那丁点的好。
可人就是下贱啊，他偏偏就只记得那微不其道的好。
他素爱吃糖，为此还坏掉了一颗牙，幸亏不怎么明显。
但金穗坞的妈妈从此不准他碰糖，说坏牙之后客人该嫌弃了。
他记得有日雨落的很大，江白撑着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往衣服里藏了好些糖，全是给他一人的。
其实对江白来说，或许只是心血来潮。任谁高兴了，也会顺着毛摸摸天天冲自己摇尾巴的小狗。
不过对于花孔雀来说，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只会记得那日正好是他的生辰，生下来头一次有人送他生辰礼物，还逗他开心、陪他笑。
沈平玉派人给岁千秋送出请柬，却没有了下文。
几日后又着人前去送请柬，才听说岁千秋消失了。
就连十分宠信他的皇帝也很是莫明其妙。
所有事情再次陷入了没头没尾的尴尬期中。
温时霜倒是主动找上门来过两次，极其真诚地向沈平玉和芝念道歉。
沈平玉没怎么理会他，而芝念更是见都不见他。
温时霜经历了丧子和丧妻的双重打击，整个人不如从前光鲜亮丽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憔悴了不少。
沈平玉想着和师姐商量下对策，跑去师姐以前常住的知云殿，却发现空无一人。
问了知云殿的扫地童，他们也是不知。
他忽然想到师姐曾经和自己说过，要去看望受伤的李清幽。
沈平玉这几日忙着处理杂事，倒把这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小徒弟给忘记了。
心中很是愧疚，于是特意让人下山买一了些甜食糕点，准备去看看李清幽。
花因馆自从修建以来，沈平玉就来过一次，也就是它刚修好的那会。
李清幽知晓沈平玉的字雅逸清秀，特意找他过来题字。题完字一会也不肯留他，就把他撵了出去。
这花因馆不同别处，李清幽连个扫地童都不要，硬是要自己一个人打理。
今日来了，沈平玉方知这丫头是把练习御剑飞行的时间全部用来种花修花了。
扑面而来的浓溢花香使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去欣赏这关不住的满园春色。
入眼便是收不尽的各色花树，千瓣白桃、红花碧桃、垂丝海棠、百日红……
四月的微风拂过，花枝微微颤起，花因馆下起了一场满天花雨。
那坠落下来的花瓣，混杂在一起，铺满了松软的黑土。
一片梨花花瓣恰如其分的落在了沈平玉的肩膀上，他低头轻轻拂掉。
刚一抬头就看见了芝念。
她右手提着没有入鞘的冰魄，左手握着一些花枝。
沈平玉错愕地问：“师姐这是在用冰魄修花树吗？”
这还真是小材大用。
冰魄自己估计也想不到，它砍了一辈子邪魔，还有机会能去修修花。
芝念皱了皱眉头，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看见沈平玉手里提着的大小盒子，猜出了来意。
于是说道：“清幽尚未痊愈，你把东西给我，过段时间再来罢。”
她隐去手里的冰魄，几步走过来，拿过沈平玉手里地糕点，见她还不走，问道：“你还有事吗？”
沈平玉大感震惊。
师姐若是爱屋及乌，不免有些过了吧？怎么还帮李清幽修上花了？这会居然同李清幽一样撵他走。
“现在岁千秋消失了，没了头绪，抓不到沂霜仙尊太大的把柄。平玉想和师姐商榷下该如何处置才好。”
芝念：“你还用问我？他闯下大祸，差点害死你。自然先收了他天戒狱的管理权利，以儆效尤。”
“他现在是缩头乌龟，不敢露面。抓不到什么把柄，你静观其变，提防他于凡间和其他仙门的往来，他迟早会露出尾巴。”
“平玉谨遵师姐教诲。”
芝念扫了眼沈平玉：“还不走吗？”
沈平玉：“……这就走。”
他扭头离去，没走几步，就听到花因馆传来声音。
“你怎么跑出来了？有风，当心着凉。”
“我看看是谁来了嘛。”
“你师尊。”
“奥，师尊走啦，咦，这是什么？糕点吗？”
“嗯，没人和你抢，进去再吃……唉，小心噎着，你若喜欢，我下山再去买些，可好？”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以至于沈平玉并没有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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