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阳春乐宴

月光下，三魂当铺里间的灯均已熄灭，唯有那朱红大门前的两盏灯笼还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

        这三魂当铺的布局并不奇特，与一般商铺无二，一楼也是分了正厅、内堂、前院、后院。

        正厅就是接待带着愿望来的客人的地方，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

        前院看上去则是一片荒草萋萋的空旷荒地。

        一楼的内堂，被分隔开来，做成了珺娘跟兽奴的寝室，二楼是那孩童居住的地方。后院则被修葺精致许多，有大小不等的货架、鸟兽笼子，笼中是各种珍奇鸟兽，还种有一些奇花异草。

        闲暇时分，那孩童就同珺娘、兽奴一起赏花、观兽，饮酒作乐。

        时光如梭似箭，转眼枯木新绿。

        又一日，珺娘跟那孩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那孩童其实十分懒散，在没有客人上门的时候，总是睡觉，酷爱吞食金银玉器。

        因此，兽奴跟珺娘为搜集奇珍异宝，便也在白天将这当铺大开，吸引一些与当铺有浅缘的客人，以小恩小惠诓骗他们，换的那些奇珍异宝来给那孩童吞食。

        只是兽奴样貌骇人，又笨嘴拙舌，常常吓得一众客人连滚带爬的逃走。

        而珺娘舌灿莲花，总能连哄带骗的，将那些宝物以小愿望典当回来，久而久之，就有了“见珺娘，皆如愿”的说法。

        兽奴一早就起来，准备好早饭。

        他给珺娘的准备了一碗珍珠翡翠汤圆，又一碟白玉霜方糕。都是珺娘爱吃的。又给那被他跟珺娘唤作主人的孩童，准备了一碟金锭，一碗白玉珠子。还为他斟了一杯晶莹剔透的琥珀酒。

        他自己则只喝一碗莲叶羹。

        不多时，珺娘跟那孩童在后院的井边洗漱了，都揉着惺忪的睡眼向前厅走来。

        珺娘今日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刺绣妆花裙，挽了一个堕马髻，斜簪一枚白玉压鬓簪，依然赤着双足，婷婷袅袅的与那孩童走了过来。

        那孩童身着一件乌金云绣衫，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足，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脚，肥肥嫩嫩，状如年糕一般。

        兽奴连忙颔首向那孩童与珺娘作揖，：“主人早，珺娘早。”

        那孩童咧嘴笑着道，：“兽奴你还是这般见外，没有客人，你不必叫我主人，还是同珺娘一样叫我阿貅吧。”

        他一改昨夜那冷峻凌厉的模样，此刻竟像普通孩童一般。蹦跳着扑向那碗白玉珠子。：“哈哈哈，白玉团子，本座最喜欢了，兽奴，以后本座天天都要这白玉珠子做早餐。”

        他一边乐不可支的卧在蒲团上，一边伸手去抓那白玉珠子。

        他抓起一颗圆润细腻的白玉珠子，仰头吞下，满意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端起那杯琥珀酒，浅浅的品了一口，随即满意的赞道，：“美哉，美哉。”

        此刻珺娘也卧坐在那孩童身边，端起那碗珍珠翡翠汤圆，吃了起来，一边招呼兽奴道，：“兽奴，你也坐啊。”

        兽奴这才挨着珺娘卧坐下来。端起那碗莲花羹，用了起来。

        用完早餐，那孩童满意的打着饱嗝，摇了摇脑袋，晃了晃身体，发出一声满意的咆哮。

        那咆哮之声，似乎而又非虎，像龙吟而又比龙吟清澈洪亮。悠远又洪亮的咆哮之声，传往天空的方向……

        珺娘早已见怪不怪，依然安然的用着早餐，只是兽奴跟那两只附在门上的小鬼被这咆哮声吓得牙齿打颤，一身冷汗。

        时值阳春三月，风光旖旎，一片嫩黄青绿，阳光明媚。

        三魂当铺生意冷清。阿貅闲来无趣，便唤兽奴搬了一张雕花细木贵妃榻，放在后院的草地上，他懒懒的躺在上面晒肚皮。

        兽奴准备了一壶阿貅喜欢的桂花酒，拿了一个碧玉嵌珠描金樽，给阿貅送去。

        珺娘心不在焉的逗弄着后院豢养的一只白兔，那只白兔通体像白玉一样洁白，毛色纯净厚实，眼红如玛瑙一般，十分乖巧可爱。

        兽奴给阿貅斟满酒，颔首立在旁边。

        珺娘见那桂花酒浓醇香甜，也想要喝一杯，于是找茬似的对兽奴抱怨道，：“哎~兽奴果然是凡夫俗子，如此这般势力，只给阿貅斟酒，却忘了珺娘。实在让人伤心啊。”

        兽奴闻言当下涨红了脸，窘迫的道歉，：“哎呀，珺娘，你这是说哪里话，我，我这就去给你拿一盏玉樽来。”

        兽奴被珺娘揶揄的难受，苦着脸，走向前厅。

        ：“珺娘，你何苦揶揄兽奴，你若要吃酒，就着我这金樽吃便是了，你不要总欺负兽奴。他有今天这般模样，自己也不想啊。”

        阿貅在榻上仰卧着，听到珺娘与兽奴的对话，斜睨着双目对珺娘说道。

        ：“呵呵，阿貅，已经两年了，兽奴还痴心等着霓裳来看望他，实在愚蠢，他就不后悔、不怨恨吗？”珺娘掩口葫芦，带着一嘲讽丝丝的问道。

        ：“哈哈哈，珺娘你来问本座？本座哪里知晓？本座无心亦无情，怎么能了解凡尘世间的情欲爱恨？倒是，珺娘你，回首千年，珺娘也曾为人，如今竟然这般冷漠，着实让本座惊讶。”

        阿貅闭目养神，缓缓的说道。

        珺娘刚要开口，只见兽奴已经端着一个云纹金线银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一尊汉白玉酒樽，还有一壶新沏的庐山云雾茶，一碟玫瑰酥还有三只描梅青瓷白玉盏。

        珺娘于是连忙闭口不语，她其实并不讨厌兽奴。相反的，她对兽奴十分敬佩。

        但在这敬佩之中又掺杂了些许源自自己内心的嫉妒。

        因而珺娘总是时不时逮住机会，就揶揄兽奴，算是自己内心深处那久久无法释怀之情的发泄吧。

        阿貅懒懒的卧在榻上，舒服的发出一阵阵类似家猫打盹的“呼噜噜”的声音。

        听到兽奴的脚步，他微微睁开眼睛，瞥见兽奴端了精致的茶点来。于是开心的坐起身来，向身边的一众珍奇异兽挥了挥手。

        片刻间，在后院宽广的草地中，出现了一群身着华服，头戴珠钗，容颜秀丽的男男女女。这些人中，有艳丽明媚的少妇，也有端庄高贵的大家闺秀，还有放荡不羁的公子少年。有风流倜傥的翩翩君子，也有容貌诡异的奇人异士，甚至还有衣着暴露，妆容妖艳的舞女歌姬。

        一时间，后院人影灼灼，欢声笑语一片，说不出的欢愉，道不尽的喧嚣。

        阿貅卧在榻上，笑盈盈的望着正向他扭动着腰肢，舞姿动人的歌姬，珺娘也赤着双足，随着歌妓舞动了起来。

        兽奴此刻也将托盘放下，为阿貅跟珺娘斟满美酒，自己则斟了一盏茶，细细的品着，端坐在阿貅的卧榻旁边。

        珺娘看见兽奴，笑盈盈的过来拉他跳舞，：“兽奴你来的正好，这炎炎午后，正愁无事消磨时光，不如你来做乐师，大家来一场阳春乐宴。”

        兽奴看着翩翩起舞的珺娘，嘴边也露出了一丝丝微笑，他幻出一支玉笛，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起来。

        那笛声婉转悠扬，美妙绕耳，时而急促如湍急的河水，时而轻慢如潺潺的溪水，声声不绝于耳，听的人只觉得自己置身梦幻之中，如痴如醉。

        珺娘踏着兽奴的笛声，在草地上赤足而舞，她的舞姿优美，轻盈动人，说不出的妖娆婆娑。

        阿貅开心的站在榻上，小小的胖脚也随着笛声，来回蹦跳，左右摇晃。他小手一点，在后院的中央便出现了一群，身着碧色衣裙的乐师，他们有的拨弄琵琶，有的抚琴，有的弹奏古筝，有的奏笛。

        一时间这三魂当铺内热闹非凡。似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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