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鬼夜宴
珺娘在草丛中欢乐的舞蹈，她双足雪白，腰肢纤细，华资灼灼。
身形柔似无骨，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清辉，双颊泛着桃花，眉目含情，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兽奴看着珺娘，呆呆看痴了过去，连嘴边的玉笛滑落都浑然不知……
阿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笑而不语，嘴角泛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貅看着兽奴的脸，青面獠牙，覆着一层细细的灰紫色绒毛，在眉眼的地方，长出的并不是睫毛与眉毛，而是类似猪鬃一样的黝黑色的鬃毛。
他的眼睛突出，眼皮外翻，露出骇人的幽幽绿光，舌头宽大而肥厚，露在褐色的阔嘴外边一截，猩红的舌头在这样的一张脸上，显得格外瘆人，也尤其扎眼。
阿貅心中暗暗替他叫苦，：谁能想到，这样的一张脸曾经也拥有过俊逸的容颜。
珺娘跳累了，走到草地上，兽奴替她铺好的蒲团上，盘腿跪坐着，阿貅连忙递上一杯桂花酒，为珺娘解渴。
珺娘也不推辞，笑盈盈的接过桂花酒，一饮而尽，说道，：“多谢主人。”
兽奴此刻也吹奏的累了，收了玉笛，盘腿席地而坐着，给阿貅与珺娘斟满桂花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盏庐山茶。
片刻，兽奴轻声问道，：“主人，不知芸娘得了引魂灯，会不会跟她的儿子团聚啊？芸娘的儿子返魂入凡间，芸娘应该会很幸福吧？”
：“哎~”珺娘扶额，忧愁的说道，：“兽奴，你可真是扫兴，这大好的乐宴，都被你搅乱了，罢了罢了，都退去吧。”
珺娘轻挥衣袖，一众华府贵妇，深闺少女，妖艳舞姬，缠头少年，翩翩公子，还有那一队身着碧色长衫的乐师都消失不见了。
后院中豢养的各种飞禽走兽，珍奇花木，灵虫异鸟，又都出现在笼中、草地上，它们或者卧在笼中，或者微闭双目，或者舒适的来回踱步，十分的惬意悠然。
：“珺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让它们退去了？”兽奴不解的问道。
：“哎~真是伤脑筋。”珺娘继续扶额叹息，：“兽奴，你不是只典当了面容吗？怎么连脑子也伤了？”
：“啊！我，没有啊，主人，兽奴并没有典当自己的脑子啊？！”兽奴一脸惊恐的看着阿貅。
：“……”阿貅无语，只好侧目装睡。
正午过后的阳光最是温暖舒适，刚刚的一番歌舞之后，珺娘也渐渐觉得困倦，于是便不再与兽奴争执。伸手抱过那只雪白的玉兔，靠在阿貅的卧榻旁边睡着了。
兽奴不知珺娘为何恼怒，只得摇了摇那颗硕大的兽头，独自收拾器皿、茶点去了。
珺娘一直睡到的傍晚时分，兽奴备好了晚饭，轻声的来唤珺娘吃晚饭，：“珺娘，醒醒，快醒醒，再睡下去怕是要着凉了。”
兽奴用他那跟头颅十分不相称的，纤细雪白的手，轻轻摇晃着珺娘的肩膀。
珺娘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丑陋的兽脸，心里还是不免一惊，嗔怪道，：“兽奴，你下次叫醒我的时候，可不可以把脸挪开一点啊，你要吓死我啊。”
兽奴喃喃的分辨道，：“珺娘你，你才不会害怕呢，再说，珺娘你早就是个死人了，死人是不会被吓死的。”
珺娘柳眉倒竖，怒目道，：“你这个呆头呆脑，固执的兽奴，胡说八道什么？”
兽奴见珺娘生气了，连忙作揖道歉，：“珺娘，珺娘你莫要动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用饭之前要保持心情愉悦。”
珺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道，：“咦？阿貅呢？去了哪里？”
兽奴道，：“珺娘，你还是不要唤主人的小名比较好，主人喜怒无常，万一生气了，就不好了。”
珺娘不耐烦的打断兽奴，：“好了好了，主人，主人去了哪里？”
：“额，珺娘你忘了，今天是月圆百鬼夜宴啊，主人去找陶大人了。他们说要去百鬼夜宴上猎奇。他知道你不爱去那百鬼夜宴，嫌它们丑陋粗鄙，特意要我留下来陪你。珺娘不如今夜我们……”
兽奴絮絮叨叨说个没玩。珺娘没了耐心，气呼呼的打断他，：“好了好了，百鬼夜宴啊，我也有一百年没去了，啊~”珺娘打了个哈欠道，：“不如今夜我们也去吧，看看又有什么新奇的妖鬼，也好捉回来吃一吃。”
珺娘俏皮的一笑，对着兽奴眨了眨眼睛，说道。
：“啊~？！珺，珺娘，你，你莫要吓唬兽奴啊，这，这，千妖百鬼也是珺娘你的同类啊，你怎么，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啊”兽奴吃惊的望着珺娘，长大了嘴巴，露出那猩红肥厚的舌头，还有黑紫色的喉咙。
珺娘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兽奴，看看你的丑样，你我二人，谁更像千妖百鬼啊~你再啰嗦，我就把你捉来吃了。”
珺娘脸上一沉，冷冷的威胁兽奴，兽奴连连摆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珺娘，你你不能吃了兽奴，兽奴是人，兽奴跟主人还没有完成典当契约，你，你若是吃了兽奴，主人，主人会惩罚你的。”兽奴冷汗，连忙拿出阿貅做挡箭牌。
:“哈哈，呆子兽奴，谁要吃你，非人非兽的耄耋之人，一把老骨头，肉又硬又塞牙，头脑又笨，样子又丑。”珺娘看到兽奴战战兢兢的样子，掩口笑道。
:“嗨，你吓死兽奴了。”兽奴一边擦汗，一边招了招手，那四个轿夫就抬来一顶小轿。
:“珺娘，那我们就去找主人吧，你做轿子吧，兽奴走路就好。”兽奴替珺娘掀开轿帘。
:“啊~”珺娘芊芊玉手，掩住口唇，打了个哈欠，又伸出那只芊芊玉手，兽奴连忙弓起身子，去扶珺娘起来。
珺娘乘了小轿，兽奴跟在后边一路小跑，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宣城最繁华的崇安坊。
此刻崇安坊一片熙熙攘攘，无数的千妖百鬼幻聚集在一起，在这崇安坊的幽冥之路上，陈列摆摊，高声叫卖各类货品。
它们重叠在这崇安坊凡人的集市之上，混杂在人群之中，唯有同样为魂魄、恶鬼、妖魅或被千妖百鬼掠去魂魄控制的傀儡以及各色小鬼、上古神兽，妖灵才可以看到他们。
今夜月圆，月光如织，清冷明亮的月色照耀在各色妖鬼身上。分外骇人。
珺娘下轿，拖了兽奴，隐了真身，一拂衣袖将那抬轿的四个傀儡并小轿一同藏匿在这如水的月色之中。
珺娘给兽奴画了一个鬼目，贴在兽奴的额头之上，兽奴生平头一次来这百鬼夜宴，他开了鬼目，就可以见到形形色色百鬼千妖的真面目了。
兽奴此刻也被珺娘隐了真身，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样貌俊秀的书生公子的魂魄，与平常的鬼魅无异。
珺娘拖着兽奴缓缓前行，兽奴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有凡人在高声叫卖着各类吃食、珠宝玉器、书画古玩、器具茶盏……
兽奴不禁一阵心酸，自己虽为人类，却被困在那不见天日的三魂当铺，还被迫易容为鬼兽头，这人间的繁华，自己再也不能享受了。
兽奴想起了自己的过往经历，兀自伤心，暗暗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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