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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幽州胡马客,游猎向楼兰 上


  

  自西汉武帝大挫匈奴之后,北漠便四分五裂为十余个部落,各自为政,也成了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混乱之地。

  殷红鸾被关押在一个笼子大小的四方形木头笼子中,只能蜷着身子坐在其中,不得动弹。

  你在找什么?

  从殷红鸾身旁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殷红鸾闻声望去,原来在她身后五六步的地方还绑着个姑娘,不过人家可不像她像只困兽。

  这姑娘眼睛滴溜溜的朝殷红鸾打转,身子轻轻一动,便呲的发出痛音,殷红鸾这才发现,这姑娘侧着半边身子,大半边身子都是伤,她只得背靠在墙上,稍稍一动便会牵拉伤口,苦痛难当。

  殷红鸾柔声问到,姑娘,可知这是何处?

  这姑娘笑眯眯道,不必担心,我们并非在塞外,此处仍是中原,幽州。

  幽州!殷红鸾一知仍身在中原,便自然没了后顾之忧,安静的盘坐调息,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恢复了功力,一掌劈开木笼,来到那姑娘身边。

  那姑娘嗔怒道,滚开。

  殷红鸾微笑道,沈姑娘,我是友非敌,说实话,要带着你一起逃离委实困难,纵使我有这份念头,也没份力气,但我若能成功脱险,我倒是能替你给沈夫人传句话,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沈紫陌冷坑一声,原来是不想我妨碍你逃跑,行,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殷红鸾点头应下。

  沈紫陌低声道,决计不能讲我受困于此的消息传入苗疆。

  殷红鸾不解的望向沈紫陌。

  沈紫陌冷笑一声,道,“你看着聪明,不曾想如此愚钝,这些人大费周章的折磨于我,让我伤痛至此却不杀我,你以为他们留着我这性命是看中我天赋异禀。”沈紫陌冷哼,又道,“我沈家,自沈三爷一辈起,就不愿理会江湖之事,但却不代表江湖是非不会找上门,他们将我困在此地,无非就是想要我向沈家求援,而如今沈家当家的是我婶娘,他们这是要害我婶娘,我宁可身死于此,也断然不会叫他们得逞。”

  殷红鸾见沈紫陌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毅力,不禁对苗疆沈家又平添几分敬意,便决心道,那我带你一同离开。

  沈紫陌道,我无需你可怜我,况且我如今这样子,也不适宜奔波,若你真有心帮我,替我去通知一人,只要是他,一定能将我救出。

  殷红鸾问谁?

  沈紫陌道,孙圣,孙老头。他对我沈家后人素来照拂,你将我的消息带去少室山,他得知之后,必然会来。

  之后沈紫陌又将她所记下的路线,地形,以及看守轮换的时辰一一告诉殷红鸾助她逃离幽州。

  殷红鸾只道二字,等我。便匆匆离去。

  话分两头,戚梧桐照着张道英的指点北行,走了半月左右,邯郸凤五爷那头却了无音讯,眼看就要到幽州,再往前就将出关,司马玉楼曾告诉她,司马逸就在关外,正在是否出关,却听闻前往幽州的官道上发现十余具尸首,这些人均是脸带鬼面,衣着也皆相同,尸体全身焦黑,像是被活活烧死。

  戚梧桐可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就凭着他们带着鬼面具,就足以断定这些人同清河王有所关联,莫非是清河王也得知了司马逸的下落,追踪至此?戚梧桐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一股黑云压在幽州,不祥之兆。

  戚梧桐将马拉到驿站请他们照料,又向附近打听可有什么盘踞的势力,结果并不尽人意,正是山高皇帝远,中原与这边塞之城,显然是天南地北,戚梧桐不禁暗想,兴许这便是江湖之外。

  就在戚梧桐徘徊于幽州之际,清河王妃也被押解入牢房,不过她这间牢房与沈紫陌和殷红鸾的不同,青砖绿瓦古朴清简,清河王妃身侧一人,一袭蓝袍,步履沉稳,嘴角微微含笑,此人的话语声,邪肆的有些许迷离,如同一个漩涡能将吞噬,又总给人意味深长之感。

  春秋之时,有四大神秘家族,四大家族各有所长,江湖有一句话,“东方木、南宫卦、西门火以及北冥阵。”讲得便是这四大家族所长,东方氏擅长制造木器,能以木器制造出栩栩如生能动能走的牛马或木头人;南宫氏占星算卦,天机在手;西门氏钻研火器,开山裂石无一不能,最后便是北冥一族,他们则是布阵设局的大行家,素有’天下一局,北冥一手’之称,此话意思极为简单,就是说,若将天下看做是一个棋局,自然有北冥氏布下的一招,为谋臣的不二之选。

  然而这四大家族处于战国乱世,各国诸侯争相抢夺或是诛杀,以致后继之人所剩无几,这与清河王妃说话之人,便是这其中的北冥氏,北冥洛河。

  北冥洛河指着前方的石板路,道,我就送公主殿下到此,沿着它一直走到底,可万万不要走偏,公主殿下必有所获。

  清河王妃一脚踩进石板路,阴郁之即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忍不住咳了几声,北冥洛河此时并未走远,回头望了望,摸摸下巴,像是记起了什么,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交到清河王妃手中,叫她护着口鼻。然而又叮嘱一回,不要走偏。

  一个无需看守的牢房。清河王妃望着石板路尽头,慢慢走了过去。这条石板路两旁有一种她说不清的诡秘,清河王妃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走过石板路,安然的走到底,她回头望去,来时的石板路却成了一弯水塘?路哪去了?

  清河王妃叹着气,推开房门,这牢房约莫三丈长,丈二宽,本可一目了然,却偏偏在屋子的正中挂着厚实的帘幕,清河王妃掀起帘幕,帘幕后是一张卧榻,一人盘膝坐在蒲团上,低垂双目,双掌合十。

  一念?清河王妃轻声说到,仿佛是生怕自己声音太响,这人就会如鸟儿一般受惊飞走,清河王妃是越走越近,步履也越发慢下,她心中想着,如此就好,我不靠近,你也万万别走开。

  一念和尚仍是闭着双目,兀自打坐,周身皆散发着世外之感,看久了连身影似乎也会渐渐模糊,都不知坐在蒲团上的只是个幻象还是真有其人,清河王妃也心生疑问,握紧胸前刻有’念’字的佛珠上前,即便是站在眼前,她仍是不敢断定,睁大双眼,终于探手轻轻碰了碰合十的双掌。这才松了口气,是在。

  又是良久,一念和尚诵过经文,慢慢睁开双眼,一睁眼,便是清河王妃,从方才起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他身前。

  一念和尚的眸光澄清,神色毫无波澜,宛如止水,轻启薄唇,吐出四字,阿弥陀佛。

  清河王妃一笑,一行清泪从那深蓝色的眼瞳中滑出。自嘲道,明知如此,我的心居然仍是不平静。

  一念和尚道,苏纪施主。

  清河王妃摇头道,我已不是什么楼兰公主,自你离开楼兰的那一日,我的心也跟随你离开了楼兰,那时起,苏纪公主便已不在人间,如今我能为楼兰守住的,也只剩下这朵红莲而已。

  一念和尚又只是道一句,施主言重。施主一心为楼兰,无论是身处神殿之内,或是这中原之地,其心不变,其志必坚。

  清河王妃苦笑道,你不远千里来到中原,却叫练秋痕来见我,而在我见到她那一刻,我已明白,你师父宗巴上师第一眼看见生有异瞳的女婴,他便请求楼兰王留下女婴的性命,并将她带离楼兰抚养。可我知道,他是为了你,那个女婴与黛蓉长得十分相像。练秋痕曾告诉我,这每个人的爱,都会有另一个名字,她的爱,叫舍得;你的爱,则是无我。

  清河王妃说着从一念和尚身前走开,心中暗道,一念,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想,我的该叫什么,想来想去,是无悔,我并不悔为你远走他乡,放弃楼兰,唯一遗憾的是,无法填补你心中被黛蓉剜下的伤。

  到了午时,门外有人来送饭,一念和尚是出家人,不占荤腥,北冥洛河命人送来的皆是素菜,但今日他命人多送来一壶’竹酒’,并吩咐前来送饭菜的仆人带了一句话,说是,“故人重逢,岂能无酒。请二位喝他独门的竹酒。”

  一念和尚却只应了声,阿弥陀佛。

  仆人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大师务须担忧,竹酒虽带个酒字,但其实这竹酒只是水,在收集的露水中加入香草烹煮之后再盛入竹筒中,洛河先生,今日一早便起来收集晨露来烹制竹酒,在炉子上煨了几个时辰,那些个香草的味道正是融合的恰到好处,再加上竹筒的清香,二位只管喝上一口,看看是不是味清甘甜,唇齿留香。”

  仆人见二人一言不发便退了出去,这仆人平日里也习惯了一念和尚沉默寡言,有时一念和尚入定,一日一夜不吃不喝也是常有之事,只是今日北冥洛河特别交代,他这才多说了几句,一想,自己给一念和尚送饭已有十五、六年之久,这十多年不与人说话,冷不丁来这么一人,他不习惯也实属正常,只是可惜了北冥先生的一番美意。

  清河王妃与一念和尚终究是未发一言,也未有所动,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屋内的一角,透出一丝寒光,清河王妃不觉望去,那光隐于□□之下,清河王妃闭上双眼,她心中矛盾,良久,说道,“中原有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然而练秋痕却说,宗巴上师给她起的名字,便是要她辟除繁华,回归真淳,置身乱世而不惘,才可修得三昧境,是以,她不做那博弈对阵者,甘为一枚棋子,无论是进,是退,或是弃,她的心念始终是定,一念,难道你担心自己的心念不够坚定,才宁可被囚禁于此,用那张□□遮盖那柄剑,你是怕它见血,还是怕你让它见血,怕自己一念成魔?”

  一念和尚平静的吐纳,道,“伤人的是人,雪空恰好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即便它无刃,却仍是利器,只有有心杀人,一花一叶也可为之,又何须神兵利器。一念可成佛,也可成魔,皆在一念之间。”

  清河王妃道,既然你如此清楚,为何在此?

  一念问到道,若是今日我离开此地,杀死北冥洛河、清河王亦或是云海城主,江湖就能百年平静?你若是如此以为,那便是大错特错,到时只会是群雄并起,割据武林,苏纪施主,就如你所说,江湖从来不乏你我这般观者,心志不够坚定,与其在江湖上掀起无谓的风浪被其吞噬,不如静候。

  清河王妃问,静候?

  一念似笑非笑道,练秋痕并非是全然不会武功之人,昔日达摩祖师面壁九年参悟佛法,更从中捂得传世武功,这才有了天下武功出少林一说,而练秋痕也是如此,自幼便修习佛法的她,来到中原,又习得练氏一门独到的心法,虽然她自己在武学上并未有所大成,但她所托之人定能有所作为。

  清河王妃道,所托之人?难道是指她的女儿,冬凰?

  一念仍旧是似笑非笑道,阿弥陀佛,秋痕从来也不希望冬凰踏足江湖,岂会是她,此人得到了练秋痕留下的一卷手札,只要他下定决心,很快便会寻雪空而来,苏纪施主不妨再等上一些时日。

  清河王妃道,你等了十六年,还要这么等下去?

  一念双目熠熠生辉,露出一笑,仿佛看透一切。一念自己的结局,清河王妃的结局,亦或是所有人的。

  清河王妃骤然起身道,一念,你、我,黛蓉,我们三人是不是会将性命留在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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