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截杀
“逆子,上次摔的胳膊还没好全,现在又爬墙!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相……老爷,这少爷还小,玩心大也是人之常情……”旁边的秦淮给他斟了杯清酒。
“我十三岁的时候,我都当了八年的太子伴读了,不说别的,经史子集总得背个遍罢,他现在《过秦论》背着都磕磕巴巴。我也不指望他能跟贺家小子似的,直接出个榜首。我就求他平平安安的,好好在我眼皮子底下活着。”
逄池越说越恼,夏日的蝉鸣喧嚣,搅的人心更乱,他索性便瘫在自己的躺椅上,任由阳光肆无忌惮的蔓延至他的全身。
“可我不能一辈子这么护着他啊,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他能干什么去?逄家如今是势大,那是因为我还活着。待我死了,他还能指望着守着前人的家底,坐吃山空不成?”
“老爷说的是,少爷慢慢便会明白老爷的良苦用心的。”
“可能是我老了,最近也怕了。贺归那么一个让人觉得冷情的人,他儿子出事后,头发直接白了一半,整个人那几日像是老了十几岁。”
“听说江南那边,尸首还没找到呢。时相家的那位也没找到……”
“时家的那小子是自己溜出去的,倒还好说,只不过他自己长腿,不好找罢了。”逄池用手掌挡住了眼前大半的天空,“有段时间,我总会梦到年少,好似还在那不知愁的日子。宋睢快回京了吧,告诉他,我手里有些东西,请他过府一叙。”
“阿橘!”富贵跑至枳风床前,见枳风又被绑了起来。
任风起同兰因面上满是愁容。
“她疼的厉害,根本不能避免损伤身体,你看看她手。”
左手手心三处带血的指甲印,于旁人来说只是无伤痛痒的小伤,于枳风现在的身体而言,便是雪上加霜。
富贵搭上脉,施了针,枳风方才平静下来。他眉头拧成死结:“恐怕一时间,阿橘不能受车马劳顿之苦,我们可能要在此处叨扰周大人几天。”
“无妨的,县衙少有人住,便是你们住至年关,也是无碍的。”
“那便劳烦……”
富贵还未说完,便被望向窗外的兰因止住:“富贵,若是要去边境七城,我们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众人顺着兰因的目光望去,远处烽火台上,遥遥的点着狼烟,灰黑色的烟直冲云霄。边境,开战了!
周子濯自然也明白其中紧要:“一旦开战,恐怕关口要封锁,西域恐怕是没办法去了,所以,须得赶在战火还未蔓延开来时,早早出关。”
西域几人是必须要去的,兰因、枳风的解药,靖王通敌的证据,哪一件都不是可以轻易撂掉的。
“可阿橘她……”
“富贵,等不得了,我和你同去,车马劳顿,橘子本就难受,何况谁知我们所去的路上没有战火?危险重重,凭我们几人,当真能护住她?”
任风起转头直接安排了兰因和白云涧:“阿兰你和老白在这等着橘子好些后,你们直接去西海阁罢。”
“任公子说的是,能够直接点燃烽火台传消息至临京,定是边关有大动作,两位要是出关一定要尽快,再晚两日,恐会有大批的流民逆行而来,恐有阻滞。”周子濯也郑重其事的点了头。
“富贵,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任风起不是不明白富贵内心的挣扎。
“边疆的战火烧不到同州,我们守着橘子到不了西域。阿兰和橘子还等着我们的药,我们还有非去西域不可的理由。”
是啊,他们还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富贵觉得自己有个瞬间特别卑鄙。他忽然就想抛下一切,固执的在阿橘身边守着她。
可是他不能,他跟任风起有些担子,注定无法卸下。
他还是点了点头,用江南四鬼拉来的一车草药,制成了丸药,又留下了许些药方,以备三人不时之需。
当晚,富贵便与任风起同周子濯借了两匹马,打算就着夜色去朗州西北与商队汇合。
两人也从未想着枳风会来送他们。她身子显得羸弱,好像已离他们初见时的那个女侠相去甚远。琉璃盏让她容貌胜于先前,却让她身量更显消瘦。枳风看着两人眉眼弯弯,似有许些嘱咐堵在吼间,只说了句:“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人活着才是最大的筹码。
富贵点点头,任风起摆摆手,而后两人便打马而去,渐渐行至苍穹与戈壁的交合之处。
快至朗州之时,便有一群人赶来劫杀二人。
任风起咬牙警惕极了,莫非太子已识破了橘子给他的易容,派了这么多人,只为杀他?
别不是知晓他的身份了吧!这一群蒙面人几近百人,全是精锐,太子什么时候养出的一群这样的刺客的?这些年,他竟一丝都不知晓。
他同富贵抵背而战,富贵本就晕马,一路上的药又皆用完,手上的剑防御还好,攻击时满是破绽。西海阁阁主倒真真说对了,这人适合远攻,不适合近战,可这会儿但凡给富贵支枪,也比他现在不趁手的剑要来的好些罢!
任风起似下定了决心,将自己怀中用丝帕包裹的东西塞给富贵,悄声道:“富贵,你拿着这个,这是我青光满门的命,如今交给你了。”
富贵察觉不对,刚要说:“阿起你别乱来。”
还没说完身下的马,便被任风起照着屁股来了一刀,直接一跃而起,踏过几层重围,向着朗州的西北方冲去。
任风起看了看突出重围的富贵,浅浅一笑,而后驾马继续同黑衣人相抗。
本着能多活一个就是一个的原则,他骑马朝西方跑去,可他刚架着马逃了两三里地,忽觉身后无人。
这是甩掉了?
只有戈壁满地的沙石和穹顶寂静的星子与他同在。微风吹过,寂静的旷野上有细碎的石子相鸣。
该不会……他们追杀的目标不是他,是富贵吧!
糟了!
富贵被受惊的马驮着走了好远。有些马,你别看它又瘦又柴,竟也是有当千里马的潜质的。他这一路上便跑马边吐,这戈壁滩上没什么遮挡物,要想不被追上只能不断往前。
他回头看了正在追他的人,大半都来追他了,想来阿起会好应对些。
身后的杀手穷追不舍,身下的马却直接倒在地上,若非富贵眼疾手快,怕是摔的不比马好到哪里去。
富贵看到前方有几株三人怀抱粗的柳树,若是依照这棵柳树,布上金蚕丝阵,或许能与这些人一搏。早知如此,他便随身揣上几瓶毒药了,好歹能应急。
眼下,他手中剩下的银针也不多了。若金蚕丝阵被破,他只能拎着这把还没用熟的剑拼了。
这些杀手,大抵都下的死手,招招冲着他的要害。
“yue~”一路的颠簸,富贵实在忍受不住,对着杀手直接吐了起来。
为首的杀手微微一愣,继而举刀冲富贵砍去。富贵右手食指一勾,那人的右臂便当场斩断。
黑衣人倒不畏惧,霎时间将富贵同柳树团团围住,双方僵持不下。黑衣人还是冲了上来。
“看清楚些,有些地方有金蚕丝!”
一个黑衣人将手中的刀掷向富贵。富贵勾了勾左手小指,刀触到金蚕丝时,被弹了回去。
但金蚕丝阵并非长久之计,易守,却难突围。何况现在,他头晕恶心,也不知能不能撑到任风起赶来。
富贵想起贯丘曲曾言,剑中有一暗器十瓣莲,有十八根银针,大抵这便是他的后路了。
他先前并未注意,有几名黑衣人,左手手腕上绑着精巧的弩。太阳之下,微微折射金属的银光。
刚才的那匹马大概被射到马腿,才会倒下。十几支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富贵扯了外衫,顺势遮挡,将箭拧入外衫之下,堪堪将其挡住。
若是体力再耗下去,他便是这群人瓮中的鳖。
正当其时,富贵身后的柳树上穿来慵懒的一声:“手上有剑,为何不用?”
富贵刚要扭头,便又听到那声音继续:“你在这阵中,是破不了局的。闭上双眼,凭你自己的感觉来战。莫将手中剑想成枪,否则你便始终在桎梏之中,剑就是剑,抛却杂念,只当你手中唯有这一把剑可用!”
富贵闭上双眼,听着箭蔟划破的风声一剑斩之,单脚凭一柳叶立于金蚕丝上。
“现在,攻!剑是以攻为防,不要顾忌,成为剑客的第一步,便是,相信自己手中的剑会让你所向披靡!”
“剑一人一个用法,你初用,不必顾及招式,只管将内力倾注剑上。你自小修习的枪乃是两军对垒之时,最宜之兵,辅以阵法,可达破军之效。剑是孤独的,靠的便不是阵法,是你自己对对方武器的感知与预判。”
富贵尝试将内力注于剑上,横扫生风。
“所谓破局,重点在于破。不破而不立。攻守相转,福祸相依。”
上百黑衣人一拥而上,富贵凭一己之力将其斩杀大半。继而,他又回退至金蚕丝阵中,将先前阵法上的金蚕丝拢归手中,金针飞掷,直穿黑衣人喉间。
随着最后一声刀与地上沙石相鸣的声音结束,这戈壁旷野上唯有风声。
结束了。富贵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腹腔抽动,当即扶着柳树吐了起来。”
“不至于吧……才这么些人,累成这样?”
“剑圣前辈……yue~”富贵本想起身行礼,奈何实在忍不住呕吐,只得扶着树,弓着身子,同陈困打了招呼。
“老夫看你的功夫,恐难自保。怎样?拜师否?做我陈困的徒弟,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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