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回到临时休息的病房，薄慕寒把唐菱直接抱进了洗手间。
到底不是在家里，他也没让她坐洗漱台上，而是搬了凳子让她坐着，然后才拧了热毛巾替她洗脸擦手。
她眼圈很红很红，却没掉眼泪了，只是呆呆的坐着，低垂着眼眸任由他动作。
替她洗了脸擦了手，他又打了盆热水来。
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脚踝，看起来像是要替她洗脚。
唐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抬眸看她，眼神很柔和，“用热水泡泡脚再去睡，会舒服些。”
现在这时候，就算秦瑶醒了他也不准备让她马上去面对。
她的心情需要整理，也需要好好休息。
唐菱睫毛轻颤，声音也很轻，被他握住的脚又不由得缩了缩，“我自己来就行了。”
看他这样蹲在她面前替她洗脚，她很有压力。
薄慕寒看着她的神色，明白过来忽而一笑。
他垂眸，一只手依然握紧她的脚踝，另一只手去脱她的袜子，一边说：“都伺候你这么久了，你现在才来矫情？”
随着他的动作，唐菱轻咬唇瓣，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从遇到他开始，她过的几乎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要不是她抵死不从，连她上洗手间他都想抱着她去。
说句夸张的，他真的是又当爹又当妈的在拉扯她。
甚至包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他说话又直又霸道，可行动上却始终都是温柔的。
那感觉就好像，他虽然不记得过去，潜意识却依然在驱使着他，让他恨不得把她的幼年童年青春期缺少的疼爱全都弥补给她。
唐菱想着，他已经把她的两只脚都放进了热水里。
水温稍有些烫，她下意识又想缩回来，却被他握紧脚踝摁在水里不让她乱动。
“泡一下就不烫了，忍忍。”
她手脚都冰凉，热水漫过脚背，暖意果然瞬间蒸腾，将那些寒冷一点点逼出体内。
慢慢的适应了水温之后，的确不烫了，只觉得很暖很舒服。
可或许是太舒服了，那些水汽蒸腾着，好像又一点点漫到了她的眼眸。
睫毛颤动，眼一眨泪珠子就落下来，正好滴落在薄慕寒握着她脚踝不让她乱动的手背上。
他再次抬眸，便看到她眼泪汪汪却又紧咬着唇憋着，努力压抑自己不要哭的模样。
喉咙微滚，他叹了声，“想哭就哭大声点，反正除了我没人听到。”
这应该还是除了在床上，他第一次让她想哭就哭。
唐菱唇瓣颤了颤，忽然捂住脸，再也压抑不住，崩溃的哭出了声。
薄慕寒握着她脚踝的手微微收紧，又缓缓放松。
他当然不想她哭。
她掉一颗泪珠子，都像是一滴星火溅到他心上，灼得发痛。
可他知道，她这样一直憋着会更难受。
换做任何正常人，在得知自己的母亲曾经那样痛苦绝望时，也没办法不痛苦不绝望。
与其让她将那些痛苦憋在心里，时时忧郁伤感默默掉眼泪，他更希望她能发泄出来，痛哭一场，彻底整理好心情。
她捂着脸哭得停不下来，第一次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他松开手站起身，洗干净手，又用毛巾擦干。
然后才转身，扶着她的肩膀，一只手落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按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站在她身侧，安安静静的让她依靠着他，什么也没说，任由她哭。
好久，直到她泡脚的水都冰凉，她的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最后彻底安静，只偶尔抽噎。
他这才又松开她，重新替她换了盆热水让她泡，又再次拧了毛巾替她把脸和手擦干净。
等唐菱的情绪彻底平稳下来，不哽咽不抽噎了，盆里的水温也再次凉下去，他才把她的脚拿出来，用毛巾擦干，俯身抱她出去把她塞进被子里让她睡觉。
他转身回洗手间去洗漱收拾，唐菱睁眼看着天花板发呆，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水声。
他在洗澡。
不过他速度很快，十来分钟就出来了。
薄慕寒习惯了洗澡就洗头，出来时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随便用毛巾擦了下，准备等头发自然干了再上床。
唐菱却忽然从床上爬起来，跑进洗手间拿了吹风机，拉他到沙发边坐下，替他吹头发。
薄慕寒微微挑眉，倒也没拒绝，淡定的坐着，任由她手指从他发间穿插而过，轻轻抚弄。
谁也没说话。
直到唐菱把他的头发吹干。
她转身去拔插头的时候，被他搂住腰身朝后一带，带到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还难受吗？”
唐菱慢慢摇头，“好多了。”
的确，大哭一场之后，心里就松了好多。
那些积压的情绪，随着放肆的眼泪发泄出来。
虽然想到妈妈依然会很难受，却没有那么崩溃了。
唐菱轻抿唇，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坐姿，从侧坐变成了跪坐面向着他，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又垂眸，“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
他抬手揉她的脑袋，用哄小孩儿的语气，“我家菱菱已经很勇敢了。”
她怀疑他在哄她根本不信，他也只语速缓慢的说：“真的，换做是我，也不会比你更勇敢。”
十三岁那年，父母离世。
不过是简单的车祸而已，他也浑浑噩噩了不知多久。
换位想想，如果秦笑笑是他的母亲，面对那些足以让人崩溃的真相，他也不会比她表现得更好。
何况，她也才19岁。
而她这19年，经历过的，抵许多人一生艰难。
想到这里，他捧着她的脸，指尖从她哭得略有些红肿的眼睛上抚过，“不过，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知道吗？”
刚才她哭得快要断气的时候，他虽然没说话，其实也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
肝肠寸断。
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能不能那么平静对待了。
当然，以后她也不会再面对那么多的痛苦了。
有他在，她的人生，剩下的只会是甜。
秦笑笑的事到这里，真相几乎已经尽数浮出水面。
接下来也就是报仇而已。
至于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在薄慕寒看来并不重要。
在他而言，根本不需要知道罪犯犯罪的理由。
任何理由，都不是他们犯下这些罪恶的借口。
唐菱安静的和他对视。
他眼底平静，也让她的心随之安宁。
她鼻尖又开始酸酸的，这次，却是因为感动。
他为什么能这么温柔而强大，好像只要有他在，任何难过痛苦，都能轻易被抚平。
唐菱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薄慕寒，和她最开始认识的薄慕寒其实不太一样了。
短短时间，他已经快速成长，从不懂怎么去爱，到现在学会了温柔和包容。
以前她说，她来爱她，她来教他什么是爱。
可事实上，一直以来都是他爱她更多。
她忍不住倾身抱住他的脖子，脸颊埋在他肩膀，瓮声瓮气的说：“薄慕寒，你怎么这么好呀？”
薄慕寒拍拍她的后背，却叹息着说了句，“嗯，以后我们不要孩子了吧。”
唐菱，“……什么呀？”
她抬头，不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
他低笑，捏捏她脸颊，“毕竟父爱都给你了，没办法再爱别的小朋友了。”
唐菱，“……”
腮帮子鼓了鼓，她从他身上爬下来，转身走到床边躺回去了。
拉了被子将自己整个捂住，完全不想再理他的模样。
薄慕寒只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笑。
不过十几秒，唐菱又拉开被子，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他。
他挑眉还没说话，她细声细气的叫他，“老公……”
像是小猫的爪子，软绵绵的在他心脏上挠了一下。
薄慕寒低低“嗯”了声，等她继续。
她沉默一秒，声音更低，“要抱。”
薄慕寒微愣，随后垂眸笑了一声。
其实就算她不开口，他也准备过去抱着她睡了。
可唐菱说的抱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关灯上床，还不等他伸手去抱，她已经自己滚进了他的怀里，两只手紧紧缠着他。
薄慕寒顺着她的姿势搂紧她，却只道：“早点睡。”
她不说话，仰头去亲他的下巴，柔软的唇顺着滑落到他的喉结。
她难得这么主动大方，他不由得绷紧，落在她腰间的手紧紧按着。
“宝贝，你这是想榨-干我么？”
语气很无奈，可嘶哑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不经撩拨。
从昨天解开禁制到现在，一天多的时间，断断续续好几次。
一盒套六个，已经没了。
薄云泽之前说他不知节制，他也反省过，的确是有点过了。
她倒是好，比他更不知节制。
不过也是，出力的不是她，消耗的也不是她。
她只需要享受就行。
之前还哭着说他是狐狸精，他看她才是那个采-阳-补-阴的妖精。
不过他的话倒是让唐菱的亲吻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他，语气关心，“你累了吗？”
薄慕寒当然不会承认，男人在这方面都是容不得挑衅的。
别说用完一盒，两盒都能用。
只是还不等他傲娇，她已经又小声说了句，“那我先问问我小三哥哥，它累不累……”
说完，她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
薄慕寒，“？”
这次是真的僵了。
她忽然这么大胆，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其实是故意的。
故意这样，妄图用身体的愉悦来洗掉心底的难受。
他有些不舍，想阻止她，可灭顶的欢-愉袭来，他闭上眼，没法再思考。
好久，病房重新归于安静，只有还未平息的急促呼吸。
她浑身汗淋淋的窝在他怀里，闭着眼平缓气息。
他微喘着，亲亲她的嘴角，“还难受吗？”
这次的难受明显和之前是不同的意思。
唐菱也好像这时候才知道羞，不敢睁眼看他，只摇摇头。
薄慕寒低笑着，低头，将脸埋在她颈窝。
他的呼吸都落在她肩上颈上，很烫。
她忍不住缩了缩，他便将她抱紧，无奈道：“别动了，再动真的要亡了。”
他傲娇不起来了。
他必须承认自己的确没那么厉害了。
为了长久的幸福，的确不能只顾一时冲动。
而他没说明白的四个字唐菱自己也脑补出来了。
虽然她这次是真没想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怼他，“小说里的总裁，都比你厉害。”
薄慕寒气笑了，揉了把她的脑袋，“那小说里的女主，也没你这么yu求不满的。”
唐菱，“！”
她哪里……不满了……
脸也不知道是羞红还是气红的，她反驳他，“你怎么知道没有，那是你没看到。”
薄慕寒语气挑衅，“你看到过？”
唐菱咬牙，“当然了。”
薄慕寒，“我不信。”
唐菱便翻身去拿手机，打开app找给他看，赌气似的。
薄慕寒搂着她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她打开的app上。
一打开，唐菱就看到了红色的小点点，是有人给她评论的回复。
她没多想，下意识点开。
薄慕寒看过去，慢慢念道：“恨不相逢在……”
下一秒，唐菱按灭了手机。
把手机朝枕头下一丢，她躺下去压住，“没什么好看的，我累了，还是睡觉吧。”
连澡都不想再洗了，欲盖弥彰的不要太明显。
薄慕寒笑容更深，也躺下去，从她身后将她重新抱紧，在她耳边低笑，“恨不相逢在哪儿呢，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让我多学习学习，看看哪家总裁比我厉害？”
唐菱不说话，薄慕寒又笑道：“看不出来，我家宝贝还挺野的。”
唐菱羞愤欲死，他偏偏还在继续，“那怎么平时，这么容易脸红呢？”
就像这会儿，耳朵尖都是烫的。
唐菱实在无语。
这怎么一样呢，网上口嗨和现实能一样吗？
他分明就是故意取笑她的。
她把脸埋进枕头，打定主意不理他。
好在他也没继续说了，好一会儿，只忽然又低声问她，“还难受吗？”
这次的难受，又不一样了。
唐菱知道他在说什么，安静片刻，她轻声开口，“其实还有点。”
顿了顿，她补充，“不过，我不会哭了。”
薄慕寒将她圈紧在怀，亲了亲她还有些烫的耳垂，低哄，“哭也可以，不过，只能在我身边，明白吗？”
如果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哭，他或许真的会，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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