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长老会
看着眼前庄严华奢的殿堂，林朝觉得，还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四五层高的殿堂大约和林朝大学体育馆一样大。似石似木、或方或圆的粗壮立柱撑起高耸宽阔的星光穹顶，当人抬头仰望时，变幻莫测的星辰之海中涌起神秘繁复的符号，仿佛能吞噬神魂一般让人心惊胆战、不敢直视。
林朝在心脏和灵魂的共同震颤中收回视线，落在大门正对的方向，那里摆放了三张造型奇异的巨大宝座——如果能够被称之为座椅的话。
左边那张，椅背是一对振翅欲飞的金色羽翅，扶手是稀奇而粗壮的花枝藤蔓，椅身上布满了排列整齐、流光溢彩的鳞片，还有一条巨大的狮尾从椅后生出，盘绕着椅身落在地上。那椅子仿佛活物一般在安静地呼吸着，而随着它的呼吸，那些羽翅、花藤、鳞片和尾巴也在微弱地起伏。
相较之下，右边的宝座就显得低调许多。那是一只俯卧的石雕青牛，护卫着一座朴素的云台。青牛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只要主人呼唤，就能立时睁开眼睛一般。
而正中的宝座则雕琢成了一棵参天巨树，比左右的看着都要巨大、沉重。座椅下的树根粗壮、遒劲，好像深深扎入地底，能托起整座宫殿一般。其上的树冠高耸，延伸、包裹着整个星光穹顶。树的枝叶是遍布殿堂左右两面侧墙的浮雕，在侧墙上结出螺状的果实，果实中心镂空成碗，用以盛放灯油。满墙的油灯数以千计，在飞仙殿大门开启的一刻尽数燃起，将整座殿堂装点得金碧辉煌。
而三张宝座，就像是三个沉默的巨人，沉静又极具威慑力地俯瞰着整座殿堂。
林朝被飞仙殿的气势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暮诚笑道：“很震撼对吧？”
林朝无声地点了点头。
“所有第一次走进飞仙殿的人都会被它震撼。这是整个道衍司的象征，也代表着整个修仙界对天道的求索。此间之外是什么？世界的真正面目又是什么？我们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方？蝼蚁一般的生命又是否能挣脱生死和天道的束缚？”暮诚的眼睛在满殿灯火下闪烁着灼热的光彩，“很奇妙不是吗？”
那是一种充满渴望的目光，林朝从未在暮诚身上见过如此强烈的欲望，对未知的渴求，对强大的向往。在这一刻，她才深刻地体会到，她与暮诚之间的不同。
暮诚没有给她太多细思的时间：“走吧，我们先找地方坐下。”
飞仙殿两侧是倒梯形的阶梯，每层阶梯上都摆放了桌椅，设了果品、糕点、茶水，看着像看戏或是宴请，反正不怎么像正经开会的。
云烈是道衍司的名誉长老，按例应当坐在每侧坐席最前方的几个位置，便和暮诚、林朝二人分开了，领着左秋到前面惯常的位置坐下。暮诚和林朝则上了几个台阶，选了一个中间靠边的位置。
参会的人员已经提前陆续到场，没有到场的人，也由现场的侍者在既定座位上安放好灵器，投射出全息影像，方便实时参会。只有不着调的云不期一如往常地踩点，几乎是擦着即将关闭的大门飞进殿内，然后做贼似的摸到后方来寻暮诚、林朝二人。
一张窄桌设了三张座椅，暮诚和林朝分坐左右，云不期捡了一枚红色的果子抛进嘴里，没个正行地仰倒进后方的座椅中。
暮诚偏头冲他挤眉弄眼：“外公在前面！”
云不期闻言，差点没给果子噎死，匆忙直起身就看见坐在下方的他家亲爷爷——云烈老城主正对他怒目而视。云不期僵笑着冲云烈挥了挥手，云烈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肯再看自家不成器的孙子。
云不期痛苦地低声哀嚎：“你怎么不告诉我老爷子来了！早知道他今天要来，我打死也不进飞仙殿！”
“他老人家突发奇想，我上哪儿知道去。”暮诚没好气道。
“提前发个消息总可以吧。”
“我存在必须提醒你的义务吗？”
“嘿！臭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你哥哥！”
“我没有承认过。”
……
在十八局两人就爱斗嘴，只是一个是局长，一个是市场部部长，总还端着点架子。今天大概因为长辈在场的缘故，反倒放飞起来，互怼的内容走向也越来越幼稚，让林朝很长了一番见识。
“肃静——！”
经过法术扩大的雄浑严肃的男声响彻整个殿堂，众人立时安静下来，将目光齐齐投向场中。
殿堂场中，三张宝座前方，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身高接近两米，长了一张雄狮一般的面庞，满脸络腮胡，皮肤红得有些发黑，穿着和云烈及其他长老制式相同的紫金云纹锦袍，却有种格格不入的莽气。
“这是总司的总长，左明大人。”暮诚低声向林朝介绍道。
“嗯。”这人林朝认得，云中集内网详细得甚至繁杂的组织架构图上，他的照片就挂在树形图的最上方，且相当具有辨识度，让人想不记得都难。
暮诚向她介绍的语气有几分恭敬在里面。能得暮诚敬重，林朝推测，这人为人一定不差。
“他是左爷爷的兄长。”暮诚补充道。
这……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比起左秋略显儒雅俊秀的长相，左明长得可谓相当粗犷。两人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严肃寡言这一点了。
就在暮诚和林朝闲话的时间，左明已经言简意赅地做完会议开场，恭敬地转身向殿上三张宝座拱手行礼，朗声唱喝：“有请尊上！”
两束光芒应声亮起，在左右两张宝座上分别投下一个人影。
左边宝座上坐的是个容颜俊朗、眉目深邃的白袍男子，神情肃穆，不苟言笑；右边宝座上则坐着一名眉目清冷、面容俊秀的黑袍青年，面色和煦，蔼然可亲。
见两人露面，众人齐齐起身，恭谨地朝两人拱手行礼：“参见尊上！”林朝虽然不会修仙界的礼节，但随大流还是懂的，便学着众人一起鞠躬拱手。
云中集内网上，道衍司的组织架构向上只到长老会的总长即止，但修仙界人尽皆知，长老会之上的“三尊”才是道衍司最高的掌权人。
据道衍司历史记载，863年前，修仙界各方势力暗潮涌动，属于妖族的逍遥仙境现世之后更是激化了人、妖两族的矛盾，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为了化解修仙界这场浩劫，人、妖两族三位修仙大能在乱世中挺身而出，以绝对的武力镇压各大仙门掌权人蠢蠢欲动的野心，成立了传承至今的道衍司，以此维持修仙界秩序与平衡。
而那三位修仙大能便是如今的仙、妖、道三尊。
只是三尊始终醉心修炼一途，对人世权柄并不眷恋，在修仙界局势稳定后，便退居幕后，将道衍司全权交予长老会照管，安心当起了道衍司的吉祥物，只在道衍司走向歧途时，出面拨乱反正。
据林朝推测，那位穿白袍的男子应该就是妖尊，而穿黑袍的青年就是暮诚是师祖，道尊。传说，妖尊和道尊都已经活了上千年，是当世唯二修为达到九幽境巅峰的修仙者，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道衍境羽化飞仙。
而没有到场的仙尊，更有传言，说她是此间真正的仙人，可以破除混沌的限制，前往方外世界。
妖尊性格持重，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回礼。
道尊则笑意满满：“都坐吧。妖尊和我都不讲究这些，以后这礼，能免就免吧。”说完，把头转向妖尊，“是吧，阿九？”
妖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然后仍旧不做声地点点头。
林朝身体里的某个雷达不可遏制地响了起来。这两位的关系……她怎么瞅着有点不对劲呢……
她难以自抑地想起论坛里那些有关道尊和妖尊关系的讨论贴，还有那一层叠一层的同人文……费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看向暮诚探索所谓的真相，毕竟两位算得上长辈……
“虽然小师祖三令五申，但师祖还是改不掉爱在人前秀的毛病啊。”暮诚像是听见林朝心声似的叹了一句，让林朝心里猫抓一样痒痒。
喂，大神，你这句话，是那个意思，是那个意思吧？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吧！林朝简直想抓住暮诚的肩膀摇一摇，让瓜主能把瓜卖的更明白一点。
云不期也适时吐槽道：“这都快成长老会的保留节目了！”
没等林朝忍不住多问，左明已经做完简短的开场，让暮诚上场接受审查了。林朝感觉心脏在这一瞬间猛烈地跳动起来，胸腔有种令人窒息的难受。
林朝不是没经过大场面，即使在更多人、更隆重的场合表演时，她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紧张。只要想到接下来的审查会决定暮诚是否蒙受冤屈，她的手心就忍不住地冒出冷汗，滑腻得令人厌烦。
当事人反而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一脸轻松地拍了拍林朝的肩膀：“放轻松，没事。”好像即将接受审查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朝看着暮诚柔和的目光，一股力量自心底油然而生，她深吸一口气，眼神跟着坚定起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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