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要当狗
两人往前走了几十米，封潇潇忽然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言瓷拍他一巴掌，他又冲着言瓷扎扎实实打了一个。
言瓷把他的脸推开，“你这样很不礼貌。”
“哎呀，我又不是你。”
封潇潇抓住他的手腕往上一提，像是要把人拎起来。
“我送你回家吧？”
封潇潇的手很凉，隔着一层薄薄的皮，却要把言瓷的血液都烧沸腾了。
他像惊恐的猎物一样拼命抽离——言瓷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反应。
封潇潇是惊了一下，但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松手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和言瓷的距离还隔着很远。
他乖乖把手背后，还往后退了一步。
“你家住哪？怎么回去？”
言瓷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不是很好意思开口，但他除了看起来很体面的外表，其实什么也没有，别说是一部智能手机，他甚至掏不出多余的一块钱坐公交车。
封潇潇看他不说话，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提议：“那你注意安全，我先回家了。”
“等一下。”言瓷终于还是把颜面放在一旁了，“能不能……借一下手机？”
很快，就出现一声堪称刺耳的“百度地图将持续为您导航”。
“……这声音怎么这么大……”
封潇潇以为言瓷说自己迷路了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这个家伙真的是路痴。
“你不认路吗？”
“每天就搭公交车，到站了就下去，没太注意过学校到家的路……”
这话让封潇潇哭笑不得，路痴这种事放在言瓷这么一个精致聪明的人身上，实在是有些蠢得可爱。
言瓷觉得有点尴尬，他咳嗽一声，又说：“你给我看一眼地图，我大概就知道怎么走了。”
“算了吧，”封潇潇把手机揣起来，“我送你回去吧，你别走丢了让人卖了。”
反正已经丢人丢到这里了，言瓷也没再拒绝。
他们听着地图导航往前走。
“前方五十米，左转。”
晚上气温变低，言瓷把外套穿上，校服布料摩擦的声音就那么一下子，两人之间除了脚步声，安静得像恐怖片里妖魔鬼怪出现的前一秒。
言瓷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就问封潇潇：“其实今天下午他们讨论你的时候，你听见了吧？”
问完就后悔了。
他怎么能问这么敏感的问题呢？
但封潇潇好像也没在意，看起来还挺无所谓的。
“我考试是不是抄的，多考几次他们不就知道了？而且这种班集体也没必要太融入吧，反正你们这种学霸都各顾各的。”
言瓷点了点头，但他知道，班里同学讨论的也不止是成绩。
封潇潇又说：“家庭这些……其实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这儿确实很多人都是你们意义上的好人，也没什么你们意义上的正经职业。”
“我们意义上的？”言瓷不太明白。
“老师，医生，警察，律师这一类的。”封潇潇解释，“大部分就是卖卖东西，开开饭馆，从小混到大，一直都在这儿。”
言瓷皱了皱眉头，“大部分又不是所有人。”
封潇潇反过来还安慰他：“没事啊，成见是一座大山，哪那么容易就移走了？”
言瓷也不再说话，两人继续往前走。
“前方100米，右转。”
封潇潇把手机提示音关小了一点，这条路上很空旷，新区的夜晚还热热闹闹的，没想到旧区的边缘竟然这么冷清。
“我觉得我应该跟你道个歉。”言瓷忽然说。
“为什么？”
“其实我跟聂致远一开始也觉得你们……不是什么好人。”
封潇潇耸了耸肩，“我知道啊。”
“那你……”
“我就算这次替老聂把事儿摆平了，他依然会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
言瓷感觉良心被什么击了一下，今天放学的时候，聂致远确实跟他说过，等把这个人情还了，他们也就别再有什么交集为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言瓷问。
封潇潇走在阴暗处，路灯把树枝的影子投在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他说：“因为我想改变你的态度。”
言瓷又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瓷哥，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又很轻薄的人。”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封潇潇说完，言瓷看了他一眼，他还笑了起来。
“上次你跟我聊谢欣玥的事儿，我说她不是我女朋友，你还说我不负责任。当时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件事言瓷不能否认，他没有说话，就当默认了。
封潇潇解释：“我没有女朋友，谢欣玥不是我女朋友。”
“啊？”
“嗯，真的。”
言瓷不接受他这种说法：“不是你女朋友还天天给你送吃的？”
“那也不是给我的呀。”
“不是你的你干吗收？”
“她是让我转交给你的。”
言瓷愣了。
“你说清楚，为什么是给我的？”
封潇潇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路线，确认没有走偏。
“她喜欢你啊，要不然怎么老在门口偷看你？”
言瓷反驳：“她不是偷看你吗？”
封潇潇哭笑不得：“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在偷看我？”
“因为每次你一走她也走了。”
封潇潇实在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他觉得言瓷这方面简直是个白痴：“我是个幌子啊，你怎么这么傻？”
“啊？”
“谢欣玥她妈妈跟我老娘一起打了几年麻将了，我俩认识挺久了。”
言瓷觉得自己被耍了：“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她，所以没必要告诉你啊。”封潇潇说，“我帮你回绝了。”
言瓷还是觉得莫名生气：“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封潇潇早看透他了，把手机揣回去继续往前走。
“你别告诉我你愿意亲自处理啊……不谢谢我还骂我，我可心碎了……”
言瓷跟上去，一把拉住封潇潇：“那你之前都帮我拒绝了，她为什么还来找你啊？”
封潇潇说：“追人哪那么容易就放弃了？而且之前她被陆堃盯得紧……算了，跟你多说没什么用，你个母胎单身懂个屁。”
“行行行，你懂，你懂得很，你身经百战，你各方面都知识渊博。”
言瓷阴阳怪气两句，自从亲眼看见耗子的事，他对十九中人的私生活产生了各种遐想。
封潇潇笑了一声，忽然凑近他：“告诉你个秘密。”
言瓷条件反射地往后撤了一大步，他在封潇潇凑近的那一刻，心脏确确实实漏跳了一拍。
“什么？”
封潇潇又走近一点，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我没谈过恋爱，我还是处男呢。”
言瓷一听到最后那个词，耳朵一下子红了。又不是初中生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害羞。
“你干吗跟我说这个？”言瓷捂着耳朵，往旁边躲了一截，“你变态吗你？”
封潇潇觉得奇怪：“这怎么就变态了？哥们儿之间聊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谁跟你哥们儿。”
言瓷的表情精彩极了，封潇潇忍不住大笑。
“瓷哥，我都替你挨了一顿打了，你这会儿翻脸不认人啊？你怎么这么渣男。”
言瓷被他抓住把柄，又不吭气了。
“好了吧，该我问你了。”封潇潇把他肩膀一搭，往前走着，“你谈过恋爱没？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没有。”
这话从言瓷嘴里出来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封潇潇想了想，又说：“那咱们俩条件差不多嘛，谁也别笑话谁。”
“我跟您可不一样。”言瓷冷笑一声，“您无师自通，肯定很快信手拈来。”
“你哪那么多成语？”封潇潇白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啊，邢万里可有句话。”
“什么？”
“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
看言瓷不说话，封潇潇又说：“我可不当狗。”
在那个挑衅的眼神之下，言瓷终究是中了激将法，咕哝半天咕哝出一句：“……我也是。”
封潇潇看着他笑，一副得意的样子说：“我瓷哥这么优秀，肯定比我先脱单。”
言瓷瞪他一眼，“瞧着看吧，这狗你当定了。”
两人就这样嘻嘻哈哈跟着导航走，又要转弯的时候，封潇潇忽然看到路边坐着个人。
那人几乎是昏厥的状态靠在墙上，如果不注意，可能会跟旁边的垃圾袋混为一谈。
而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那个人是封潇潇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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