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鳞片·只有他,格格不入。
冀伐转目审视,确定他看的确实是眼前的弹窗。
但是,为什么?
他之前观察过,非修正者是看不到的,为什么虞明修能看到?
冀伐缓缓坐正:“你能看到?”
“嗯。”虞明修淡定点头,“高关联性任务角色,指的是我么?”
“大概吧。”冀伐又靠了回去,无所谓的道,“不过这玩意儿确实是碰到你才出现的。”
“这代表什么?”
“大概是,你很有用?”
“哦,原来是这样。”虞明修煞有介事点头。
冀伐没忍住笑了一声,发现疯狂跳动的弹窗消失了。
“能看看你的鳞片吗?”虞明修换了话题,走到他面前。
冀伐卷起袖子,腕上细密坚硬的鳞片已经蔓延到内侧,颜色也从粉色转变为琉璃般的淡红。
看起来很像戴了一个稍宽些的翡翠手镯。
虞明修抚了抚这漂亮艺术品,已经能想到最终会蜕变成如何灼丽的赤色了。
他指甲轻撬起一片,锋利边缘薄薄晕开的嫩粉色亲密挨着指腹,向他展示内里的温软皮层。
“很漂亮。”他评价,服帖的西装因为半蹲身的动作于膝弯折出几道褶痕。
“喜欢啊?”冀伐神态依旧懒散,也碰上那片贝形角质。他动作很利落,脸上表情也没甚变化,只是再离开时,指上放着一小块鳞片。
“送你了。”
那片小小的,精美的红色鳞片,尾端甚至还沾染着细碎嫩肉,牵带出两粒血滴,向他指缝中滑下。
“你…”虞明修微怔,还是伸手接过了鳞片,想了想认真道,“那你想要我的吗?”
“别试,还挺疼的。”冀伐屈指敲了敲他脑袋,直白道,“给你玩玩而已,互送鳞片,啧…暧昧到恶心。”
“你之前拔过?”看冀伐的表情,似乎对拔下鳞片的感觉并不意外。
“嗯,强迫症。”冀伐习惯性想伸手撑颌,瞥了眼滴淌的血珠又放下了,嫌恶啧声,“只不过拔完又长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比之前更疼,大概是扎的深了吧。”
虞明修拉下他手指,抽了张湿巾把血渍擦干净,淡淡酒精味弥漫:“你这小孩儿,这么不怕疼。”
“小孩儿?”冀伐挑眉。
他二十五岁了。虞明修瞧着比他大点,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八。
“……啊。”虞明修哑然,摇了摇头站起身,“口误。”
“上赶着当人妈啊。”冀伐乐了,“说你母性光辉还使上劲儿了。”
“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牙尖嘴利。”虞明修睨他一眼,顺手撸了把他脑袋。
这两天俩人相处的时间不短,虞明修要调查这个鱼鳞病的事儿,冀伐不关心,却也老老实实窝他身边,或睡觉或发呆,安安静静的。
“我喜欢你待在我身边。”虞明修原话是这么说的。
他确实看冀伐很顺眼,没由来的。刚巧冀伐对他也不讨厌,就默认一起待着了。
冀伐躲都懒得躲,任他揉了,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没吱声。
“按照你说的。”两人聊完,虞明修罕见皱了下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拉进来了?”
“嗯。”
“没人跟你说规则,你也不知道怎么完成任务?”
“准确来说,是我没问过。”冀伐耸肩。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虞明修思索片刻,猜测道,“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
冀伐看着他,安静几秒,又笑了:“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完不成任务也许会有惩罚,或者不会得到奖励。万一……你跟我们一样,会死在这里呢?”
“那不正常吗。”
“哪正常?”
冀伐只是抬手挡住额头:“我没参与过他们会议,没做出任何一点贡献,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死在这里,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你想死?”虞明修面色恢复冷淡。
他并不喜欢不尊重生命的人,有太多人拼尽一切想求得生机了,但依旧有很多人并不把那当做一回事。
“我没说我想死。”宽大皮椅上的男人无奈叹了口气。
他放下手臂,浓郁的黑色眼睛看过来,平静又疲倦:“我只是,也没太多很想活着的欲望。”
※
华国某个房间。
这件不大会议厅里只坐了几个人,却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占据一面墙的幕布上分出了数个板块,正放映着不同场景。
一室静默。
“看来是真的只有这七个了。”
良久,才有一位老者打破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也罢。把提前准备好的那些人都送回去吧。”
“是。”身边中年人递上一叠文件,“这些人资料已经出来了,您要看看吗?”
他说着,给其余人也都发了一份。
此时的屏幕正在播放七个不同场景,七个人反应各不相同。老者又看了一眼,随后戴上眼镜,低头翻阅文件。
他没太说话,其他人便也不敢随意讨论,只偶尔还是忍不住低呼叹气。
这七个人抽取情况看起来完全随机,五男两女,下至十四岁小孩儿,上至六十岁老人,甚至还包含了军校生,以及…死刑犯。
陆丰生翻着这个死刑犯的资料,越看眉心拧得越紧,忍不住叹息:“还好就这一个有犯罪记录。”
“那可不一定。”老者突然开了口。他把手上那份文件推给陆丰生,声音平缓,“这是他消失时屋内的场景。”
陆丰生谨慎接过,看着一行行文字描述,忍不住嘶了一声。
只从表面来看,任谁也想不到,这位被随机选中的修正者在与那高等文明的存在交流时,下面的房间里正吊着两个人。
他们双手被残忍折断,足踝紧缚,脚尖堪堪碰触地面。两道粗糙麻绳绕颈而过,悬在半空。顶端有个精巧滚轮状装置,连接着一条透明鱼线,顺通风口一直延伸到屋外,根据先前荧幕直播场景判断,正牵在男人手上。
根据装置设计,在男人勾弄丝线时,麻绳会骤然提紧,迫使下方两人全身着力点都集中于脆弱脖颈。当他松手时,脚尖又能稍稍点地,支撑着不至于彻底死去。
他就这样一拨一放,让那两人生死间徘徊,苦苦挣扎。
陆丰生看着拍摄的现场照片,那两张通红紫胀的脸已经扭曲到不像样,满身被凌虐折磨的痕迹,两人软绵垂落的双手不知被什么黏在一起,而嘴角好似被刀割过一样,两张血淋淋的笑脸提拉至耳根。
这么一副狰狞扭曲,手拉手大笑的场景,让进去查看的人员都骇了一下。要不是大白天的,估计还真不敢轻易进去。
陆丰年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警惕担忧,继续往下看去。
“因及时抢救,两人均存活,经检验,二人为冀伐血缘及社会关系上的亲生父母,冀正源先生与黄清秋女士。”
陆丰年手指一抖,没忍住往屏幕上看去。此时第二排左边的那个小方框里,身穿白色衬衫的男人正将打印好的文件递还给别人,笑容礼貌。
这个荧幕是那个文明与他们提前交流时所留下的,目光投注哪个场景相关的影像便会在你眼中自动放大,同时声音等也会取代其余几个占据全部。
因此,陆丰生清楚听到了他的话。
“陈哥,这份已经弄好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陆丰年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他倒不是怕,以他的眼界阅历,再恐怖变态的事也见过了,只是如今活生生的对比在他面前,何况那还是担负着拯救他们世界的希望的人,没法不让人重视在意。
“我对他有印象。”老者看着画面中正跟着吴雪霏往楼上走的男人,悠悠道。
陆丰年没接话。当然有印象,这是七个人里唯一一个拒绝加入这个计划的选中者,天知道当他毫不犹豫点否的时候,他们心都快提起来了。
“再看看吧。”老者把视线转向别处,语气淡淡,“那夫妻俩干的事——毕竟未遂,也没落下什么残疾。”
旁边一位军官不赞成的张嘴想说什么,被陆丰年拉了一把,到底没说话。
其实虞明修说的没错,冀伐进入修正计划的方式并不正常,他不知道很多东西,甚至不知道以他为中心的画面会以类似直播的形式放映给原生世界相应区域的领导者。
相比其他,其余了解规则的人在第一个世界就表现的正常多了,他们或害怕或谨慎,此刻都在默不作声的了解情况,试图融入进去。
只有他,格格不入。
※
冀伐是个很识趣的人,向来都是。
所以他察觉对方态度变化时,很善解人意地走了出来。
虞明修喜欢他待身边,大概是以为他是一个弱小可怜被孤立的脆弱莬丝花,加上那副皮相,挺满足这位小老板保护欲的。
但他不是。
他没有顽强的意志,张扬的生机,没有味道,缺乏情感。冀伐其实只想安安静静待在一个地方,放空大脑和身体,懒洋洋地睡一个长长久久的好觉。
他是真的没觉得自己想死,但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睡不醒也没关系。
……算了,也无所谓。
最近这几天办公楼工作几乎全部暂停,很清净,冀伐下了楼,顺着人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其他修正者。
一共两位,一个长发高束潇洒意气的成熟男人,以及一个有点眼熟,是个婴儿肥青年。
“你好。”冀伐看到婴儿肥转头,主动含笑伸手道,“之前见过一面的,谢谢提醒。”
“啊不用。”矮人盖加挥手,“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我好像发现了一些事情——我能看看你鳞片吗?如果没有冒犯到你的话。”
“嗯?行啊。”盖加撸起袖子,爽快道,“你想看什么?最近鳞片生长的越来越快,又疼又痒的。”
冀伐之前见过他一次,虽然因为头晕五官不是非常明晰,但大概什么样还是知道的。也因此,他看到了那人手背上一大片灰绿色,比自己要严重得多。
这个病症每个人生长位置并不一样,虞明修是从左侧锁骨蔓延的,截止今日已经拓展到胸口颈项。
而相比起来,自己反而是范围最小的。他哪怕现在,也只是环绕腕部的两指宽的一圈,这还是因为近两天生长速度暴增而产生的。
当初他给盖加看的时候只拉开了一点,盖加以为里面还有,但其实总共也就两个硬币大小的一块而已。
冀伐看了眼他仿佛变异了一般爬满整条手臂的鳞片,也提起了袖子,简洁道:“我的情况似乎比你们轻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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