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虎啸山庄 一

　　虎啸山庄，位于鲁州西北的燕城城郊。有语云“过燕城，不入虎庄，憾事也。”

　　天下能人异士、王公大臣，圈养猛虎以作观赏者不在少数，然虎啸山庄为何能搏此一名？缘便缘于，虎啸山庄的斗兽场。

　　虎啸山庄的斗兽场，是鲁州第一个，也是楚国第一个斗兽场。出入虎啸山庄的，大体便是两种人，一种是富人，一种是穷人。

　　斗兽场最为寻常偏僻的位置，尚须百两银，富人无金钱负担，大可掷百金以求个绝佳位置。然穷人呼？

　　斗兽场有两个主角，一个，则是凶猛恶虎，另一个，则是走投无路的穷人。

　　说是斗兽场，其实是人与猛虎的搏杀。人败，成为猛虎腹中佳肴，人胜，则可赚回百金赏赐。

　　斗兽场，是穷人一夜暴富的希望。而人与猛虎血搏、或斩杀恶虎拿走百金，或被撕咬吞食于虎口的血腥场面，也吸引着各方人士，不惜重金求个观赏位置，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

　　对于虎啸山庄的斗兽场，李小虎早有耳闻，也一直认为，高高坐在观礼台上对着斗兽场谈笑风声的人，大多是些心理变态扭曲的人，他不想，布依竟然也会对这斗兽场感兴趣。

　　秦放连夜赶到了灾区。翌日清晨，布依与李小虎也动身前往燕城，到达时，已至黄昏。寻了间客栈，用了晚饭，闲来无事，便在城道信步走着。

　　燕城是一座偏僻小城，但因虎啸山庄的存在，城内往来多了一些奇人异士。李小虎不敢放松警惕，寸步不离地跟着布依，他被秦放指派给了布依，当然要保护后者的安全，虽说布依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但处在一个人龙混杂的地方，麻烦，总是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

　　李小虎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教布依分外不自在。在城内随便逛了逛，去药铺拿了包胃药，两人便原路回到了客栈。

　　斗兽场每月逢十开放，布依与李小虎这时间赶得好，明天便是七月初十，刚好到了斗兽场开放的日子。

　　翌日一早，两人便向燕山城郊赶去。

　　虎啸山庄依山而建，远远望轮廓，掩映于山林之中，行得近了，整个山庄渐渐显现出来，巍巍豪阔，隐隐闻得低沉的虎啸之声，加之天阴蒙蒙的，昏弱的太阳半隐于在灰云之中，整个山庄，给人以一种肃杀的冷峻之感。

　　山庄前首，是一座高约丈许的石牌坊，左右两端筑有两只作嗥啸状的雄虎，雄壮威武，凛凛生威。

　　庄前搭有一凉篷，帐房先生坐于此处收取入门费。缴纳了银两，便有专门的黑衣执事前来引路。

　　布依与李小虎在黑衣执事的带领下进入虎啸山庄，自影壁左转，没几步来到一红色偏门，进了偏门，沿着青砖小闻得虎啸之，穿过几间院子，绕过两座假山，片刻来到一青铜门。

　　黑衣执事轻扣三声，沉重的青铜门缓缓打开，迎面扑来一股阴冷的气息，隐隐夹杂着些许血腥气，那被隔绝的朦胧的虎啸声也霎时清晰起来，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愤怒之极的咆哮声，猛然让人在心里犯起一股悚然之意。

　　青铜门外，却是一条狭长小潮湿的甬道。布依与李小虎相视一眼，暗觉奇怪，这甬道，人工凿之，从方向长度来讲，似乎已深入到了燕山腹中。

　　走了约莫一刻钟，已能望到甬道尽头，光亮闪现，伴有凉凉山风。出了甬道，眼前霍然开朗，布依不由低呼一声，此间果然已到了燕山腹地的一处小山谷，斗兽谷便依势而建，如同一只大海碗，碗底是人与虎搏杀的场地，碗壁则是临次而起的石阶，每层石阶相隔数步放着一块蒲团，这便是看客台。

　　斗兽场入口处，是两丈有余的门坊，门坊两端一方是一尊咆哮狰狞的虎骨，一方则是手持长戟的骷髅，从姿势看，仿佛正在怒目撕杀。单这象征性的摆设装饰，便教人胆寒三分。

　　斗兽场周围铁甲武士执戟而立，另有近百个黑衣戏装的弓箭手，锋利的铁箭早已上弦。警戒武士位于斗兽场最高缘，来回徘徊，黑压压如大片流动的云彩，莫说人，怕一只苍蝇也难逃出。

　　李小虎心中生出一丝期望，以为四下布置如此森严的警卫，是在老虎伤人时及时制止，孰料他刚露了个话头，黑衣执事便哈哈大笑起来，在他看来，这小子当真是天真至极，竟问了一个如此愚蠢的问题。

　　黑衣执事道：“虎吃人，那才是斗兽场的精彩之处，你们来看，不就是想看看老虎是怎么把人一块块吃进肚里么？”嘿嘿冷笑两声，“庄主布置如此警戒，当然是对付那些不守规矩的人。”

　　说罢，指着入口门坊处立着的一块木牌，其上写着数条斗兽场场规，更有一行醒目红字标明：“不守规矩者，万箭穿心。”

　　李小虎看着看着，脸色泛白，心里惊颤不已，连道残忍残忍。

　　黑衣执事让两人签了份免责书，摁下手印，明确标明，若两人因违反规矩而被射杀，虎啸山庄不负任何责任。入场时，黑衣执事又给了两个斗笠，垂着黑纱，可遮人容貌。

　　布依拿着斗笠微微奇怪，抬头看已入场的看客均戴着，转瞬又明白过来。以虎撕人，作壁上观，甚至游戏之，是一不堪人道的事，当然不会想露出自己的容貌，让人知道自己心理的阴暗面。

　　布依冷笑道：“斗兽场我来便来了，何以用顶帽遮遮掩掩。”扬手便扔掉了。李小虎则迫不及待地戴在脑袋上，“这种残忍的事，若不是陪着你，我如何会来。若教人认出我，岂不毁了我的清誉？”

　　两人被领到看台角落，距离远，观看角度甚是不佳。布依微微皱眉，指着中央硕大的空着的石椅，“我想坐在那。”

　　那石椅位于看台中央，坐北朝南，铺着色彩斑斓的虎皮，其上还遮挡有一方丈许的伞篷，一看便是尊者的座位。

　　黑衣执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昂首道：“那是我们庄主的位置，莫说你们只花了三十两，便是上万两，也坐不得那位置。”

　　布依手指移动，指着石椅对面的位置，“那就给我们这个如何？”

　　李小虎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道：“那位置要一百八十八两，我可没恁多银子。”

　　看台的位置，最次的要三十两，最贵的，便是那庄主尊位的对面，虽也只是一个蒲团，要价却达到了近二百两。李小虎月俸十五两，这薪酬在楚国已是上游阶级。百两，则是令人砸舌的数目。

　　与秦放一行分道前，李小虎自刘奇那取了百两银子，但零零散散花下来，目下已不足十两。

　　布依听罢，直接从衣袖中掏了四张银票拍给黑衣执事，黑衣执事见到这四百两，态度立即变了，热情而又贴心地将两人引到新位置。

　　李小虎惊讶道：“你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布依轻哼一声，“昨日黄昏难道我白在街上逛了？”

　　花的虽不是自家的银子，李小虎却为这四百两巨额数目兀自心疼滴血，“做个平平常常位置不好？”

　　布依反诘道：“既然来了，便要尽兴，当然要选个最佳的位置。”

　　便在此时，人群有些骚动，虎啸山庄庄主在数人簇拥下向看台走来。布依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坐在了石椅上，身着跟着四个身材美妙的侍女，两个摇扇送风，一个捶肩捏背，另一个则将一旁切好的瓜果送到其嘴里，时不时拿着锦帕擦擦嘴角溢出的果汁。

　　有人低声议论道：“前呼后拥，吃有人喂，渴了给水，逍遥自在。”

　　“据说所有的虎都听话，到他面前是小猫，有次不听话乱叫一声，被他一脚踢死了。”

　　布依目光露在那只担在绣墎上的长腿，微眯的双眸斗然露出杀机，手也不由用力紧紧一握剑。

　　虎啸山庄庄主。庞庄主。身份神秘，两年前突然在江湖中冒出来，开了这个斗兽场。

　　开场初，因为太过血腥，特别观虎噬人之乐，有违天地道德，官府干涉，后来却不了了之。

　　虎啸山庄日进千金，有眼红者效仿开场，结果在开场前夜，一夜死掉，全身无一块好肉，竟是被人活活踢死。

　　又有人感慨道：“哪怕是做庞庄主的贴身侍从也是好的啊，瞧瞧那奴才，嘿，过的可是主子的生活啊。”

　　提起庞庄主，了解的都知道，其特别宠幸一奴才，寸不离身。因那奴才身材肥硕，便唤其胖奴才。庞庄主石椅旁边，有一竹椅，铺着玉珠织成的坐垫，此时，那胖奴才便大腹便便地坐在上面，许是走多了路，额头上满是汗珠，边喘便用帕子抹脸擦汗。

　　胖奴才腰间系着一条金鞭，阳光下金辉闪烁夺目，庞庄主特别赏赐，据说可以威镇猛虎。

　　庞庄主落座之后，左右两边的人立即寒暄问好，庞庄主颔首示意，目光在看台上逡巡一圈，落在布依身上时，微微一怔，与旁侧的胖奴才笑道：“不带斗笠而以真面目示人，那姑娘怕是第一人吧。”


　　(https://www.tyvxw.cc/ty91445/277083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