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盗狼戏 一
辰时许,戏台上传来三声清脆的铜锣响,盗狼戏正式开演,原本聒噪的人们立即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齐齐望向戏台,只见黑色的帷幕缓缓升起,一七八岁的小男孩自一侧奔出。
小男孩麻鞋束衣,装扮十分利索,在台上助跑两下,如鲤鱼挺身般翻起跟头,动作轻灵矫健,偌大戏台上只见影子闪烁,眨眼间,小男孩子已翻了数十个不停息。
“鲤鱼翻身”虽然简单,难在持续性,这小男孩七八岁小小年纪连续翻了数十个,体力毅力可见一斑,众人发出阵阵喝彩声,有人还在查着数:“三十六、三十七……四十八……”
待翻到五十个,又赢得一阵喝彩,有人担心孩子小吃消不了,叫道:“可以了!”“别翻伤了,黄毛小快停下吧!”
一直翻到了八十八个,小男孩这才准备止住,由于力道太猛,不由左右踉跄一步,扶着脑袋叫道:“还真有点晕。”
小男孩本就生得虎头虎脑,这动作更是憨态可掬,众人不由笑出声。男孩儿稳住身形,向台下抱了抱拳,嗓音清亮地问道:“各位爷爷觉得小虎翻得怎么样?”
小男孩也叫小虎,台下正在观戏的李小虎不由嘿嘿笑了两声,只见众人拍手道:“好极了!”
“不错不错,我儿子若有你的三分之一,咱也知足了!”
“我看你天资聪明,不如跟着咱做徒弟吧!”
虎儿眨了眨眼:“我想做这老爷的徒弟,只是虎儿想要的,老爷教不了。”
这句话说的有些狂妄,众人起哄道:“你想要什么?”
虎儿却正等这句话,灿然笑道:“这个啊。”双手在台上一撑,又来个“鲤鱼挺身”,落在前方某个桌子上,那桌坐着个蓝袍汉子,正伸手要捻花生粒呢,手未落下,小碟便被虎儿抓到了手里,不及他反应过来,虎儿已夹着碟子跳回戏台,抛了两粒花生米落在嘴里,戏谑地看着他。
众人反应过来,“小小娃无大志,原来只想要偷鸡抹狗啊。”
那蓝袍汉子哼道:“这番动作,只为两碟不值钱的花生米,嘿嘿。”
虎儿笑道:“爷,你看看,还少了什么?”说罢,故意腰畔,只见其束腰带上,不知何多了一枚玉佩。
那汉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脸上变色道:“臭小子,竟偷了爷的玉佩。”
虎儿一手举着花生米,一手举着玉佩,团团转了个圈:“这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众人大声叫好,男孩子在众目睽睽中偷了一枚玉佩,逃过了数百双眼睛的注视,甚至玉佩主人也未察觉,动作之快,又知用花生掩饰,心思巧妙,众人毫不吝啬地发出赞赏之声。
反观那汉子,脸已涨得通红,喝道:“还我玉佩!”两步跳上戏台,有人叫道:“别跟小孩子见识啊!”“贴身物被一毛孩在眼皮底下拿走,老兄你也配在江湖上混!”
但见两人追追赶赶,虎儿动作轻灵,时不时冲那汉子扮个鬼脸,被追到戏台边缘,转身向那汉子跳去,那汉子伸手去抓,他却从如泥鳅般溜掉,手中多了柄匕首:“爷的刀又叫小儿不小心拿到了!”
那汉子更怒,气急败坏地向虎儿抓去,每每总是功亏一篑,转眼间,虎儿手上的物事愈来愈多,最后,竟抽走了那汉子的腰带,那汉子裤子霎时掉在了脚踝上,露出花花绿绿的裤衩,众人发出一阵爆笑,那汉子提着裤子踉踉跄跄地向后台跑去了,虎儿向四下团团抱拳行礼,众人这时也已明白,那蓝袍汉子不过是个托。
锣响声响,一十三四岁的少年出场,台上也搬出了兵器架子,少年舞刀耍剑,耍得赏心悦目,巧妙的花抬虽不甚实用,但观赏性极强,偶尔做一个高难度动作,赢得阵阵喝彩。
这时,从后台鱼贯而入十多个戏子,衣着各异,貌似是集市的样子,那少年眼珠转了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出来时手里多了各式各样的荷包,台下众人亦看得明白,这少年演的分明是先前那小男孩儿长大后的生活,几年的“锻炼”,于盗术上又尽一层,
又见台上走来一白胡子老头,背着草帽,拄着根藜杖,须发皆白,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几分仙气。
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色泽鲜亮,一看便非凡品。少年在角落里觑见,走上前去,打了个问讯,瞧两人动作,似乎是在指路问路。那少年问明了,待要离开,故意踉跄一步,往那老头儿身上一扶,众人明白,那少年是“出手了。”
那少年果真得手,摸着玉佩正窃喜着,忽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银票全都不见了。而另一旁儿,那老头儿正瞧着一把银票捋着胡须满意地笑着。
少年大怒,一掌打向那老头儿,那老头儿哈哈一笑,转身避过,背负着一只手,只用右手的藜杖与少年过招,少年如猛虎,动作生猛,老头儿却似仙鹤一般,动作优雅,片刻下来,少年已是汗如雨下,老头儿却是怡然自得,那只藏在背后的手,倏然而动,如幻影一般,时不时向少年拍打一下,少年知道遇到了高手,瞧着那老者片刻,忽地跪下地来,那老者沉吟片刻,伸手扶起了少年,只听那少年激动叫道:“师父!”
台下众人均看得明白,这是演了了出“拜师学艺”的戏。
李小虎抱着双臂,看到这不由想到了布依,好奇道:“布姑娘学到这身盗术,想来也是有一番不小的机缘吧?”
布依自屠杀之后的经历,与秦放相处的这段时日,大部分都已告诉了秦放。听李小虎问起,布依回头看了秦放一眼,微微一笑,道:“我从妓院逃出来后,也没什么谋生手段,便在街头要饭,后来么,得一好心大娘指点,便跑酒馆跑了去,好说歹说,才在酒馆做起了跑堂的。”
酒馆里跑堂的,大多数只用男孩子,耐不住布依软磨硬泡,再者那酒馆老板瞧着她也是聪明伶俐,便答应让布依试干一个月,这一个月,不给任何工钱,只管她一天三顿饭,饶是如此,布依已分外满足,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在酒馆卖力干了起来,她眼神活,做事麻利,嘴巴又甜,颇得酒馆上下认可。
只试用了半月,酒馆老板便决定正式聘用她,甚至给她预支了半月的薪水,让她买些新衣服。布依与秦放讲到这段时,曾感慨道,那是自屠杀后她最幸福的一刻,但这幸福又是心酸的,她拿着那贯铜钱,在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却不知道买些什么,转转悠悠到了最后,却是全部买成了纸钱,在无人的陋巷,烧了个精光,放声痛哭。
布依当然不会将这段讲与李小虎,只道:“我在那酒馆,一做做了半年。”
李小虎忍不住道:“做的挺好的,怎么动了……”他本来想说邪念,话到嘴边改口道,“动了心思,改行了呢?”
布依哈哈笑了笑,道:“我倒没想着改行,只是事不由人嘛。那天店里两个伙计请了假,就我跟另一个跑堂,偏偏店里还分外忙,好不容易快打烊了,一个醉醺醺的客人叫嚣着自己的钱袋丢了。”
那客人是县令的外甥,仗势欺人,分称是店里的跑堂拿了他的钱袋,酒馆老板维护自家酒饭声誉,先声明绝无此事,又表示发生这等事,他也替那客人感到生气,可以免去这顿酒钱。可惜那人非要搜身,当众将另一个跑堂的剥个精光,见没发现什么,又来剥布依的衣服。
布依是个女孩子,如何能受此屈辱,她后退躲开,被人强行按住打了一巴掌,酒馆老板为了维护她也受了两巴掌。那人见布依长的倒也不赖,称丢的票子有一百两,要把布依绑回家做丫环赔偿。
酒馆人当然不依,围观的人也都愤慨不已,但因那人权势,谁也不敢作声,至于报官,那更是不能想,曾有个寡妇被这人调戏报官,那县令维护自己的外甥,非把寡妇判了个不守妇德□□良人的罪名,给卖到勾栏院去了。
听到这,李小虎等均脸现怒色,李小虎抽握着佩剑,怒道:“一个区区县令的外甥便可目无法纪仗势欺人,那是什么县,我李小虎今天便去切了他的脑袋!”
布依哼道:“我等着你?嘿,那县令我早教训过他了!”
秦放脸上愧色一闪而过,这种神情,在听布依讲自己过去际遇,每每听她遇到为难伤害时,总会在他脸上出现,眼下虽是第二次听布依讲到这节,他还是感到愧疚,心中也愈发觉得对布依亏欠。
李小虎急道:“那畜牲呢?他把你绑进家里,有没有……”他本来想问布依有没有受到侵犯,但贞节相当于一个女孩子的生命,况且又守着秦放,他怎么也不好问出口。倒是布依接口道:“侮辱?”
她嘿地一笑,道:“那王八确实兽性大发,只可惜不经打,我一拳过去,就把他打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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