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比较

　　有人哈哈笑道：“瞧瞧，躲那么远不说，还怕鬼似的全都遮掩起来。”

　　对待官府态度上，一众人鄙夷奚落，秦放还好，李小虎张让等脸色已是难看，也耻官府这般作为，让江湖人嘲笑了去。李小虎道：“我去坡上看看是哪个出这般洋相。”

　　正待去，只听一人哈哈笑道：“你要去了，估计要三步一揖五步一哈腰地退回来。”

　　李小虎转过身来，冷哼道：“难道我怕了当官的不成？”

　　说话者是个灰衣人，他神色睥睨地瞧了适才那两人，道：“这两个耳朵被驴毛塞住了才说出这等胡语，轿子里坐着不是什么当官的，而是……”他故意停顿几分，看见众人目光都好奇地落在自己身上，这才一拍大腿，“青龙帮的陈二爷！”

　　众人均吃了一惊。甫到这水木岭，孙青册便亲自去寻陈昭阳，眼下还未回来。布依道：“那矮坡地势较高，一眼能望到戏台，台下数百人有什么异动也逃不过他的眼睛。陈二爷在那落脚也就罢了，但我听说陈二爷不是一个标新立异的人，况且他也没什么特别嗜好，怎么可能把车厢全都封闭住？这位老兄莫不是搞错了吧？”

　　灰衣人上下打量布依一眼，心中暗暗惊异这女子的眉宇间的傲气，道：“姑娘是刚到的吧？怪不得不知道，陈二爷来时，本来被恭请坐在首座，但因陈二爷所携女伴患了病，不能见风……”说着，他不由嘿嘿笑了两声，捋着颔下寸须，“曼妙女郎跟江湖臭汉哪个重要？嗯，哈哈。”

　　布依大感意外：“二哥……二爷携了女伴？”

　　灰衣人嘿地一笑，自以为揣摩准了布依心境，道：“陈二爷江湖豪杰，风流绝代，江湖女子哪个不为之倾心？可惜二爷早就有了意中人，这一年来外出，哪哪不是伉俪同行？刚开始么，那女子还女扮男装避嫌，后来么，两人也不避讳了，就大大方方在一起了。”

　　布依目露狐疑，去瞧雀儿，雀儿目光闪烁，瞪了那汉子一眼，道：“姐姐别听这莽汉乱说，才不是呢。”

　　灰衣人反驳道：“谁乱说了，那女子长得倾国倾城，似天仙下凡，陈二爷青睐她也不足为怪，嘿，莫说陈二爷，天将军齐王爷，若是见了那女子，怕也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说到这，秦放微微一笑，道：“阁下的消息也不甚灵通，可不知天将军早就心有所属。”

　　灰衣人仿佛才想起这节，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是是，竟然把这事给忘了。”秦放出众的气质让这灰衣人不由多瞧了两眼，又嘿嘿笑道：“天下女子倾心两人，一个天将军，一个陈二爷，两人都有了意中人，可不知伤了多少女子的心，啧啧啧，也不知哪两个女子有这福气，也不知这两个女子哪个更胜一筹。”

　　灰衣人见布依似乎若有所思，认为其在为楚国两个风流绝代的男子均有了意中人而伤感，清咳两声，道：“姑娘，你也别伤怀了，瞧瞧你身边这位，也是仪表不凡呢，即便现在没什么名气，焉知十年后，就不能与天将军、陈二爷齐名呢？”

　　江湖人说话大都不在意什么世俗的约束，也不避讳谈论感情一类，布依当时虽在沉默，其实是由于好奇、意外。她离开青龙帮三年未归，听说后来来了一个安茹姑娘，医术好，为人温婉，甚得帮众爱戴。但却听雀儿说这姑娘生得极其丑陋，看一眼让人咽不得饭，至于她与陈昭阳的琴瑟之好，也从未听帮内任何一人提及过。

　　眼下，却从这灰衣人口中听到这桃色新闻，怎能不教布依意外？灰衣人却误会了她的心情，甚至还好事地撮合起她与秦放。

　　布依瞟了秦放一眼，心道这呆汉子还不知秦放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天将军齐王爷呢。秦放也瞧着布依微微笑着，布依故意叹了口气，道：“天将军，天将军，嗯，能让天将军为之着迷的姑娘……想必是貌美如花赛天仙，端庄娴雅无人比，嗯嗯，铁蛋，你说呢？”

　　这“铁蛋”的名字，还是布依初离王府，秦放问及她姓名时胡诌的。秦放哈哈笑道：“我猜她不怎么要脸。”

　　布依哈哈笑了，灰衣人对两人奇怪的对话有些不解，但未放在心上，继续道：“你们以为能嫁给这两人便是好的，嗯，不对，能嫁给天将军自然是好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若是陈二爷……”

　　布依脸色一沉，道：“陈二爷怎么了？”

　　灰衣人道：“怎么说翻脸便翻脸啊……”看了看四下，想说，又犹豫，但终究是奈不过众人询问，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就告诉你们，但你们可不许告诉旁边，这、这可是陈二爷的丑事……”

　　陈昭阳对布依来讲已是亲人般的存在，不容许有任何的非议，布依压抑着怒气，道：“什么丑事，说来听听。”

　　灰衣人道：“陈二爷啊，有过一次婚事。”

　　众人大为意外地“啊”了一声，布依与雀儿等几个青龙帮的人，脸色却古怪起来。布依缩回身子，摆手道：“别说了别说了。”

　　其余人却来了兴趣，纷纷问着，恨不得直接从灰衣人肚里掏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灰衣人道：“那是三年前了，我本是黑山帮的，朝廷不是开始剿匪么，当家的让我去跟青龙帮联系，问问怎么办。”

　　其实黑山帮当时的意思是想要拉着青龙帮一起造反，青龙帮未置可否。灰衣人道：“我正好赶上陈二爷的婚事。”啧啧两声，目光神远，似乎在回忆那晚的盛况，在众人催问下，大谈当时婚宴上宰了多少头牛羊，消耗了多少坛酒，篝火是怎么样的盛大，帮内上下，是怎么欢庆一堂，陈二爷，又是如何地意气风发……

　　有人急问道：“新娘子呢？新娘子哪般模样？”

　　灰衣人道：“新娘子……说实话，老兄我坐于末座，那新娘子容貌如何咱看得模糊，只是从那举手投足间，嗯，也是一个爽利人……有人与她拼酒，倒被她给喝趴下了。”

　　“山上的姑娘，端的就是大气！”

　　“能让二爷倾心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可惜啊可惜啊，”灰衣人摇了摇头，“最后洞房时，那姑娘给跑了……”

　　众人神情愕然，“跑了？”“旁人往二爷怀里贴都贴不上，她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给跑了呢？”

　　灰衣人叹了口气，道：“二爷血战九血门，大家都知道吧？嘿，就是那场血战，让二爷身上全是伤疤，据说没一块好地方，”他连连摇头，“太唬人了太唬人了，胆小的见到都能吓死，那姑娘……即便作风豪放，但到底是个女子，也惧了这狰狞的伤疤，给二爷灌了十坛酒，跑下山了……”他连连摇头，也不知是替二爷遗憾还是替那姑娘可惜，末了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道：“这事有损陈二爷的声誉，青龙帮的人守口如瓶，我，我也是话赶话给说出了……你们，你们可不要乱说啊。”

　　一众人拍胸脯打保票，有人啧啧两声：“二爷没留下心眼，把灯先关了再说么……”

　　秦放对陈昭阳这段桃色秘事大感意外，问布依道：“真有此事？”

　　布依讪笑不语，秦放看了眼雀儿等青龙帮的几人，心道看来这事便是真的了，只因这丑闻被人批露出来，小依等青龙帮的几个觉得难堪，所以神色才这般古怪。

　　另一声音响起：“天将军征战沙场，少说也满身伤疤，别个天将军的心上人再给吓跑了。”

　　秦放闻言一乐，瞧着布依，道：“这个简单，大婚洞房时，先把灯灭掉。”

　　那灰衣人道：“你老兄心眼好，等天将军大婚时，你快马加鞭去提醒，说不得还能封你个官做做。”

　　一众人闲谈了会儿便散了。片刻后，去与陈昭阳接头的孙青册也回来了，果然，陈昭阳便在马车上，孙青册道：“安姑娘采摘药草时被毒蛇咬了，毒性虽已控制住，但无法见风。”

　　布依道：“既然二哥在，我便去瞧瞧。”

　　孙青册道：“二爷也多想念姑娘，但二爷觉得现在人多不便，不如等到盗狼戏结束后再会面吧。”

　　布依挑了挑眉，她把陈昭阳当作亲人，三年来甚是想念，这数十丈远的距离，恨不得立即飞掠过去。想念别人当然也希望对方以同样的程度想念自己，没想到陈昭阳却不着急与自己会面，布依如同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一屁股坐了下来，心中不解，还带着委屈。

　　雀儿一直偷偷瞧着布依，见布依神色黯然下来，安慰道：“姐姐你别生气。”

　　布依沉默着不说话，雀儿道：“我也是怕人生气难过，所以才没告诉你二爷跟安姑娘的事。”

　　布依神色微愕，这才明白雀儿说的是什么，失笑道：“这事我生什么气？二爷寻到了红尘知己，我真心替他高兴。”

　　雀儿以为布依不过是嘴硬，瞧了她片刻，低声道：“姐姐，感情的事，过去便过去了，二爷有了安姑娘，你也有了姐夫，姐夫地位尊贵，对你又好……”

　　随着雀儿的话，布依的眼越瞪越圆，她转过头来瞪了雀儿一眼，道：“你说什么？”

　　雀儿见布依真生了气，吐了吐舌头，忙退到远处的某株柳树下，不敢再来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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