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棘手
布老爹道:“这是给老三媳妇的,结婚一年多咱孩子还没给人买过一身新衣……苦了人了。”
布依一听,立即急了,叫道:“怎么不是给我的?”
布老爹道:“过段时间给你买。”
布依叫道:“等等等等什么时候?这个就要!”
布老爹生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孩她娘把布给老三家送去!”
布依紧抱着不给,布母道:“小依听话,你三嫂跟了你三哥没少吃苦,这不听着你三嫂有喜了么,先给你三嫂做件宽大的衣服穿着。”
布依闹着不给,最后一把扔在地上,抬腿便跺了两脚,布老爹火了,伸手便打,布依叫道:“你打啊打啊,茶卖光了赚了钱也不给我买新衣,没新衣连好吃的也没有!”
布母与布四哥拦着布老爹,布老爹怒道:“都是你们惯的!”布依没打着,打了布四哥两下。
布母道:“好好好了,别闹了,小依刚刚就等你们爷俩回来吃饭,快洗洗手吃饭吧。”
布依叫道:“我才不吃!”转身回到屋里趴在床上便哭。耳边传来布老爹生气的声音:“饿死这皮娃子!”
布依捂着耳朵,叫道:“饿死便饿死!”她瞅着自己破线的袖口,愈加难过,又因布老爹少见要打自己,更是委屈,哭声便大了起来,哭哭泣泣,没一会儿却又睡着了。
正朦朦胧胧间,觉得有人抚摸自己的脑袋,迷睁着双眼,见是布四哥。布依哼了一声,布四哥捏了捏她脸,又捏了捏肚子:“哎哟,饿扁了啊。”
布依道:“才没扁。”这么说着,肚子偏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布依哥哈哈大笑,布依也忍不住笑了。
布四哥道:“快掏我的口袋。”
布依一听来了精神,知道有好吃的,一掏果不然,是个蓝色小袋,里面油纸包着几粒蜜饯,布依开心得叫了一声,捏了一颗就往嘴里送,甜腻香糯,布四哥宠溺地看着她:“好吃么?”
布依嘴里吃着蜜饯,声音含糊不清,却答非所问:“老爹把茶叶卖净了怎么还不高兴?”
布四哥摇了摇头,道:“就卖了不到三斤,剩下的全让街役扣了。”
布依瞪眼道:“怎么回事?”
原来布老爹与布四哥今天去集市出摊,碰到街役来收摊费。摊费又长了不说,往常一月,现在是一交交一年,小贩们钱未赚到先去交了一年摊费,均不乐意,聚众讨论,有激动者与街役起了争执,街役跋扈,又喊来帮手,把为首的捉了,其余人的货物也跟着扣了。
布依听了大为生气,跳下床来,叫道:“你怎么不揍他们?”
布四哥道:“想揍,但揍不过啊,况且下次还要卖茶,还要在人手底下。”
布依窝火道:“那怎么办?”
布四哥道:“能怎么办?”
布依自个儿生着闷气,心想若是自己在,不管如何总要先把他们揍一顿。当然,还要给他们蒙上脸,不让他们知道是谁干的。
布四哥见她气蹬蹬的样子颇为好笑,捏了捏她的脸,“蜜饯好吃不?”
布依拿给哥哥吃,布四哥摇了摇头,道:“剩下几块省着,留给明天解馋。”
布依道:“我想一次性过完瘾。”把几块一股脑地放进嘴里,大口嚼着,大是过瘾。瞥见布四哥口袋露出一红线头,布依想拿,布四哥躲,两人闹腾一会儿,布依终于把那物拿到手里。
那是一红色手绳,串了一个心形桃木。布依眼前一亮,道:“这是给云儿姐的?”
布四哥脸一红,道:“不是。”
布依道:“还不是呢,我都看到上面刻了个‘云’字了。”
布四哥道:“你倒是认字了。”
布依道:“你不也给我买一个。”那红绳颜色鲜艳,再加上心形雕刻分外小巧精致,分外讨人喜欢。
布四哥道:“往后有人会送你。”又道,“爹在外面,心情不好,你去给爹倒碗水。”
布依道:“他刚才都要打我。”
布四哥道:“那巴掌最后还不是落在我身上了?爹怎么舍得打你?快去!”
布依心里也有些内疚,被督促一番,站到门口,见晴朗夜空下,布老爹正坐在门槛上抽嗒旱烟,烟槽里的灰一亮一灭。
布四哥见布依站着不动,又推了她一把,布依哐了一脚,就这么醒来了。
—— ——
她坐在阴影处,缓缓睁开眼。外面雨不知何时停了,雾霭已升。秦放盘膝坐在洞口,陆风之察看着亮子的伤势,叹了口气,低声道:“亮子可能不行了。”
布依又闭上了双眸,泪珠如断线的珠子滚了下来。回想适才的经历,大是奇异,犹如借尸还魂。
但后来她便没了清醒的认知,如同做梦,但比做梦还要真实。这些事情也确实发生过,被埋在记忆深处,一不经意,便从最深处翻出。
她的手,似乎还有四哥的温度,鼻腔里,恍惚着也有茶的残香。布老爹那温暖的皱纹,磕烟斗的动作,布母那灰白的头发……
她是父母老来得子,也最为宠爱,因为这宠,被惯出了顽劣性子。
忆及适才情境,布依的心如同被铁钩揪起,自己怎么那般调皮,不懂事,惹父母生气?她难受得不能自已,闭上双眸想要再走进适才情境,想要给父母道个歉,想要再认认真真看看父母,看看四哥,可这东西便如可遇不可求,她再如何努力,怎么也无法进入适才真实的情境。
耳中转来李小虎与陆风之的低声交谈,只听李小虎道:“派出去的侍卫中了埋伏,陆爷瞧这是谁做的?”
布依心头一跳。秦放指示侍卫到最近的督导营寻找人手、拿软梯,这她是知道的。眼下已是第五天,打个来回也绰绰有余,而山顶上的侍卫却未传来动静,这分明是情况有异。
布依侧耳静听。陆风之道:“王爷被困在这,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边消息已是封琐,让侍卫去拿软梯,也不过是佯称在崖上看到了千年灵枝,须得梯子攀援……”
李小虎接口道:“可遇袭回来的侍卫,却称对方对王爷处境知之甚详,这分明是出了内鬼。”
陆风之道:“不然。蛇艳夫人知王爷处境,我看便是她露了口风,故意引仇家来寻。”他手指敲击膝盖,似是在自语,“蛇艳夫人受雇于谁,在井谷时,青山派那一众为何偏偏喊什么升官发财?”
秦族井谷遇埋时,青山派一众为鼓舞士气,却是在大喊着杀了秦放升官发财。李小虎冷笑一声,道:“陆爷连这也想不出?雇佣蛇艳夫人的,我看便是宣王。什么的升官发财之类的话,除了宣王没别人谁能允诺得出?”
布依心道这却是有极大的可能。皇上体弱多病,朝廷方面虽然极力封琐,但年前还是传出了皇帝病危的消息。这皇帝又子嗣,万一驾崩了,按继承顺序,那便是到了秦放身上,可若秦放有个三长两短……
三皇子秦英野心勃勃,近几年广为交纳朝廷命官,连着江湖上的名门大派也不失为笼络。宣王之心可谓是路人皆知。但布依又觉得事有蹊跷,青山派一众彼时大声喊着“升官发财”,好似故意让人往宣王身上想一般……
这时,只听李小虎一拍大腿,道:“不妙!仲秋夜宴惊花大盗盗取夜明珠,王爷箭偏侥幸让她逃了去,皇上便怀疑惊花大盗与王爷有所勾结,现在惊花大盗落入王爷手中,可谓是众所周知……可她……可她偏偏是王爷相好,王爷铁定不会交出她,可见过她的人又太多了……”他看样子颇为着急,“即便做局也无法补救……唉,王爷这是惹火烧身,若被宣王拿定,大肆煊染,那可不堪设想……”
陆风之道:“这事确是棘手。”
李小虎朝布依方向看了一眼,不无埋怨道:“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关口出现。”
布依假寐,两人的话一句不漏地全进了耳朵。她本来初从梦境醒来心情低落不想惊动别人,但此刻却有了偷听之嫌。
布依清咳一声,陆风之碰了碰李小虎,示意其别再言语,道:“醒了?”
秦放听到这边动静,立即走了过来,道:“怎么样,想起没?”
话虽这般问,但秦放经过三番五次的失望,此时已不再如先前那般热切。布依刚要摇头,也不知是确实想要秦放高兴高兴,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稍一犹豫,点了点头。
秦放大喜,连着陆风之与李小虎也凑过头来,秦放欣喜道:“你,你想到了什么?想到、想到我了么?”
李小虎道:“王爷这话问的,人家说想起,肯定是想起你了呗。”
布依见秦放目光太过热切,一时不敢正对他的眼睛,低头抚着肩膀,道:“我想起,朦朦胧胧地,嗯,你骑着马。”
“我骑着马?”秦放一怔,又反应过来,笑道:“你是吵着想要我骑马带你,可后来没成,咱俩偷骑了王叔家的小毛驴,想起了?”
布依道:“原来是小毛驴……嗯,嗯。”
秦放哈哈笑着,将布依抱了抱,欢喜道:“还想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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