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加深印象

段岚干站着，给两丈开外的一对男女当警卫，生气还是要生气的。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有向导的转圈，眼瞅着要演变为陪人家拈花惹草！

        段岚脑海里形成了多套应对方案并逐一遴选。进去抓他？他不从又如何？太丢人！就近转转？又成了孤魂野鬼。干脆撤退？认输的表现，下次再去求他，脸皮那得多厚！原地不动？只能这样了。明知燃烧自己，还得站在怒火里！做人要有底线！再给他一分钟、两分钟，最多十分钟，必须采取行动！

        好在没过一会儿刘东刻就“迷途知返”离开肖莲，距离段岚的底线还很遥远。

        刘东刻一脸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无其事的庄严表情，差点没把段岚气乐。给警察支一招：但凡看着最象好人的人，那就是干坏事了。

        肖莲转过头来与段岚目光相接，莞尔一笑。

        段岚还以微笑，内心却不服：“笑什么笑？分明是藐视。本姑娘就这么没竞争力？呸呸呸！谁要跟她争了！人家现在是在工作，光明磊落！”

        “多幸福啊！”刘东刻深沉地道。听众只有段岚。

        “说几句话就、就幸福了？”太肉麻了吧，是个男人嘛？发展下去，段岚就看不起刘东刻了。

        “想哪去了？我说你呢，你有福，要知足，懂吗？”刘东刻一副批评教育口吻。

        “关我什么事？把我扯进来？最好搞搞清楚。”段岚一头雾。

        “她，一个女的，干这么重的活，一天十二小时，站十二小时。读书少多可怜！这就是蓝领跟白领的区别！你跟她比比，掉福窝里了！坐累坐疼了，可以出来活动活动。”刘东刻进一步开导。

        “啥叫坐疼？说我吗？说话这么难听！”刘东刻的话，段岚听着就不顺耳。

        “我是说你要珍惜你现在的工作，搞搞电脑，多好！”刘东刻好像忘了自己也是搞搞电脑的。

        “放心吧老大，我一定牢记你的教导，千万珍惜！”段岚重新做人的姿态。

        说着，二人走到一条生产线的中段。

        “这就是我们的产品。”刘东刻对着白茫茫、亮晶晶一片，大气地挥挥手，为身旁的一个兵指点江山：“它们长什么样儿我说了算，不，是咱俩说了算。”

        刘东刻眉飞色舞、感慨万千的造型，让段岚感觉他仿佛在说他儿子。不对不对，那以后她不成了孩子他妈了？！笨蛋笨蛋，蠢到给自己挖坑啊！姓刘的不怀好意、没安好心吧？！妈呀，亏得没接口。

        刘东刻意犹未尽，继续上课：“当然，还没完，后面还要进行表面处理。表面处理又有阳极氧化和粉末喷涂两个类别。一会儿带你去氧化、喷涂车间看看。处理后颜色就变了。氧化也有本色处理，喷涂的颜色就多了，花花绿绿，应有尽有。”

        “穿上花衣服。”段岚冒出一句。

        “不准确，表面处理有装饰作用，更主要的目的是增强铝材防腐耐候对抗大自然的能力。”刘东刻顿了顿，接着道：“后面的包装有点像穿衣服。不过呢，铝材最后派上用场，都是脱了衣服，光、光……□□上阵。”

        段岚白了刘东刻一眼，默不作声。

        “好看吗？”刘东刻问，所指即二人谈论的对象。

        “好看。”段岚发自内心。

        “摸摸看。”刘东刻示意。

        段岚伸出一只皮包骨头的手。可怜的孩子，饭都吃哪去了？！

        “停！”千钧一发之际，刘东刻一声暴喝。

        段岚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回。

        “千万不能摸，刚挤出来的铝材，看上去冷冰冰的，实则热情似火，两个开水的温度都不止。”刘东刻声色俱厉、义正言辞：“你要是敢摸，轻则起泡、重则掉皮！懂了吗？”

        “那你还让我摸？！”段岚大叫，一脸的不解和愤慨外加无辜和无助。

        “我是想给你加深印象。希望你记住我说的，别当耳旁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刘东刻语重心长。

        “哎、哎、哎，有你这样的吗？！什么人啊！我要是被烫着了，我、我、我告你妈去！”段岚气愤难平，威胁力度却不够，不知道他妈在哪儿啊。

        刘东刻忘不了，自己刚进铝材厂时，手就被烫过，疼痛钻过了一个长夜直到第二天。因为怕人笑话，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事儿他不能说给段岚听，好汉不提当年“勇”，尊严何在，威信事大！据他所知，铝材厂像他这样被烫过的不计其数。

        铝材生产全过程少有优雅、体面工序，大都是粗活重活，即所谓劳动强度大。这些活儿讲究的人不屑为之，员工素质普遍较低，以农民工为主。照杨秀话说，一帮披着工人外衣的农民，骨子里还是农民。新工进厂一般不经过任何培训就直接上岗。又不是学校，培个什么训呐。资方没那计划、步骤，也没那耐性。这么做是违反上级有关安全的规定的。于是刘东刻接到了一项新的工作任务：制作没有培训的培训记录。为了使培训更加逼真，刘东刻还出题考试。题目以判断题、选择题、填空题为主，用心良苦。在公司管理工作例会上，当着漆总的面刘东刻郑重地把试卷发给各部门主管，每人若干份，限期交卷。漆总认可的事，谁敢违抗！更没谁敢说不会做，因为他们都拿到了标准答案。刘东刻特别嘱咐：告诉你们的人，别吃饱了没事干在卷纸上写年月日，明年还要用。大家纷纷呼应，谁都不愿意再吃二茬苦、受二茬罪。那次例会漆总出奇地从头到尾既没骂事也没骂人。

        刘东刻和段岚走到一台挤压机机头位置。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小伙子正深深地弯下腰伸长脖子朝挤压机出料口张望。刘东刻从背后揪住小伙子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

        “看见了，上面写的什么？”刘东刻手指出料口上方，对小伙子说。

        那儿有一块牌子，上书“危险！挤压时严禁窥视及靠近出料口！”。

        “念！大声念！”

        “危、危险！挤压严、严格鬼视……”。

        段岚忍无可忍，捂着嘴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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