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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云中之歌


  一只雀儿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啄起一只看似小碎叶的虫子三两步小跳往前一跃~飞向最近的枝头带起树梢上一阵腾跃~

  对于入山砍樵的年轻小伙来说这一幕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他仰头对着那枝头上腾飞的雀儿看了一眼,一声“啧~”轻轻脱口~阳光有点刺眼,现正值暑月的季节,虽在林中小道前行但还是难挡这正午刺眼的日头和闷热的空气~

  少年瞧着这太阳快立当头了,回过头来看了看走在前头的汉子问道:

  “老张头,我们这是要找啥样的木材~算算时辰现在差不多响午了!”

  前面带路的汉子而立之年,皮肤黝黑裹着一件陈旧缝补过多次的短袍,腰间木卡子里插着一柄砍柴刀,脸颊看上去没什么肉很显瘦但眼神炯炯灵透的很~听到呼唤他并没回头看似回答又不是回答的说叨:

  “诶喂~山雀过岗叽叽喳喳,萝卜儿腿走山噼里啪啦,那双草鞋在镇子里不穿就算了,说是懒得再织~从选料到晒,到搭边,到织,耗时!我这就纳闷了诶喂~就没见哪次带进山穿过!”

  说完老张头撇过头来瞧了瞧少年略带脏兮兮的脚继续叨叨:

  “诶喂~我说呢,我说呢~原来是那老茧比草鞋还厚比草鞋垫子还舒透昂哈~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看呐~你这货这辈子都不会有新物件上身咯~”

  少年也不恼,听这老张头又开始叨叨他立马扬起嘴巴子咧笑起来,扬起上唇露出一排牙齿回敬道:

  “我说老张头,你也不臊的慌,哪次你嘴馋了不是我借卖草鞋得来来的板子去给你解馋的!?”

  “诶喂~我的乖乖!水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上次你说是给,这次怎么就变成借了?我跟你说,你给我板子的时候说过一个借字那板子...”

  “那板子,那板子怎么了~?怎么了~我给你的时候说了借你就不要了!?”

  老张头吧头一缩~:“得嘞~得嘞,牙儿漏风,牙儿漏风~我今个儿带上山的烙饼牙儿漏风管不住,我怕还是不要浪费了哦,嗯~隔着闻都香!”

  “嗯,真香”说完自己还吞了口大唾沫。

  少年一听,三两步就追上汉子一跃,绕上了汉子的脖子手开始悉悉索索的在汉子那件短袍怀里搂搜起来...

  “不厚道啊,不厚道啊,这都藏哪儿了!?不是逢年过节才凑个子儿吃点的么?我可说白了啊,这回儿的份子你没事先通知我那板子我可不会摊给你!”

  老张头嘴角一抹浅笑接说:“不摊也成,镇子南边老庙旁雀篓里的货儿,今晚我得分点,不然今晚又不得对付要挨到明早了。”

  少年依然咧这嘴笑着:“别扯这些没得,说的好像哪次有我一口的少了你似的,快把烙饼拿出来,这个点儿也该进午食了!”说着少年也吞了一口唾沫~

  面对爬上身子的少年,汉子也不恼一声“诶喂~”

  然后对着怀里悉索的双手一搭“啪”应声清脆,再伏一把身,应势~少年从背上滑了下来在地上一滚,接着说:

  “现在还不成,过完前面那座山再说,那边有口老井,啧啧~不是我吹,那水真甜!跟镇北那片野甘蔗一样甜!不信,待会别喝!啧啧,啧啧~那井水兑着老王家的烙饼一口烙饼一口水,哇~真是~!诶喂诶喂~不说了不说了,不然我也会忍不住现在就跟王烙饼干起来。”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跟上汉子的脚步,拍了拍树叶渣子道:“不是我说你老张头,怕是你还没被那护田的刘疙瘩敲够脑门吧?哪次偷他家甘蔗不是我给你把风~”

  “诶喂~水可以喝,话可不能乱讲!那屁都种不出一粒的田确实是刘柿开垦出来的,但田边那疙瘩甘蔗片本真就是野生的,要算,那也应当算是陈老爷家的,据说陈老爷家以前从裴城捣来给自家喜甜果的孙儿解馋的,结果那陈娃儿嘴嫩~才磕巴半截就把牙口啃坏了,还啃掉颗门牙,哭的正在镇北遛弯陈娃儿一把就把没吃完的甘蔗棒随手丢了,恰好那刘柿一家在那开荒把砍伐烧巴的灰土堆在那儿还鬼作似的开了条水沟!”

  说到这汉子还略带委屈似的揉了揉肚皮继续道:

  “咱俩也就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去折一两根,也不欠他刘柿他家啥,前些年大雪,冻死了刘大爷,眼看怀上了的刘蛋饼的阿堰嫂就要冻的扛不住了,还不是我俩爬十里山找些干柴火给他熬了过来!”

  说着说着,汉子扭扭脚边走边抖了抖进了碎石土的草鞋,歪了下头撇了一眼少年继续叨叨:

  “刘柿到好,真个儿君子大恩不言谢,饭不捎一口不说,仅一句‘老,老..老张~~来.来..年~少..少.折几...根。’听的我还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帮他把柴火都给劈好了!牙儿,我这还不够哥们~?”

  少年依然是咧着嘴笑着,因他总是笑还露齿~两颗白门牙一对小虎牙被老张头抓了神韵叫唤他“牙儿”的少年多数时候喜欢听着,并在这适当时回一句“阿堰嫂家那条大花狗没白养,至少比你亲近,知道是谁给它了口粮吃。”

  老张头看着这傻乎乎笑却嘴不饶人的少年白了一眼~继续:“你就别得巴了,那年进山你个头还没雪高,又不识柴火,又死得巴~生怕阿堰嫂跟着捡回了你的刘大爷就这么去了,乱搬了一堆湿柴火,闹的我没被冻死差点被烟熏死!我看那年其它人家烟囱无一户浓烟翻滚,怕是附近的湿柴火全被你搬了吧~!”

  说完老张头就想到那个子不高拾一把柴火在雪地里蹦跳着走路,为了把头露出雪地呼吸只能一直蹦蹦爬爬,于是被自己的念想逗乐了起来,居然笑到开始咳嗽...

  不知是山路开始陡了起来了,还是当年那被烟熏的眼肿起来还不知疲惫的猛驱烟的画面当真如此好笑,少年看着老张头笑着近乎憋气似的半红了脸咳嗽,自己扯开笑的嘴更灿了,笑眯了眼角,慢慢超过了前面停下缓气的老张头~

  老张头二人登上的是镇边的一座大山,这座山被唤做“泊子山”,大山外看似孤山,上登顶就会发现山体顶之后山脉延绵不绝,大山背的山脊延绵几十里之后才有更高的大山,所以站在镇子里看山的话‘泊子山’犹如孤山,山顶有一颗千年古松高大茂盛,因树下仅有少量灌木植被,远远看显得古松更独树一帜,如在外登高视野好的话可以在百里开外看到这座山和这山头上那颗古松,也就有了小镇名字的由来...

  ---止松镇---

  对于第一次听这名号时,牙儿也问过老张头,那时候他只是神叨着点评道:松镇或者松树镇不更顺口点么,为什么要叫个什么止松镇,拗口,还不明就里~那么大棵青松,咱祖祖辈辈都看着它长,树上的松鼠洞鹰巢比镇子阴沟里的老鼠和老郭家的鸡都多!还不好抓~怎么就止住了呢!?

  不过老张头说这些时,少年很附和的回他句:“要不,叫张松镇!?”

  一听,老张头立马投来了认可欣慰的笑容和目光。

  一路上老张头叨叨着,很快的就翻过了他所说的山头到了先前说的古井旁,说是古井~其实也就是山泉涌挤出来的一个自然石洼,诧异的是一般石洼应当是高山瀑布没日没夜的冲刷出来的,或者是暗涌地穴中水滴落出来的,可这口古井石洼天然露天,井口方圆一丈,向底望去看似见底却折影幽渊,有水自旁泥泉中流出,自然填满井口后往稍低了一点的另一端小槽口流往山下,倒是那个出水小槽一看就是某位热心肠人用铁器磕划琢而成。

  老张头率先坐下来,解下用于捆扎的粗草绳,顺带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张烙饼一张递给牙儿,自己提起另一张饼先闻了一下,然后用递过另一张饼的右手勺起一捧井水就是一口吸索后解气似的一声长叹~,然后开始对付那张烙饼,并且真的一小口饼一大口水兑着吃。

  这吃法不出奇,所有穷人吃东西最先想到是一件事情是吧肚子填饱,就像吃馒头兑着白粥或者水吃更容易饱一个道理,因为可以让食物和水在肚子里膨胀起来就饱的更快了,虽然也饿的快,但比起饿起来的感受,老张头和牙儿他们更喜欢这两个时辰左右的温饱感。

  两人面对面笑呵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一会后老张头停下,看了下吃剩了大半块烙饼觉得可以了,吧剩下的小半烙饼收了起来看着牙儿念叨说:“诶喂~吃慢点别噎着,给了你的我是不会去抢~啊呸!偷的~!今个带你走这么大老远的山,也确实是有来头!”

  牙儿依然吃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张头吧剩下的小半张烙饼往哪放并问:“啥来头,我们不就是来砍点柴火交于东家换点生计么的么?”

  老张头看着牙儿那毫无躲闪的眼睛,那放饼的姿势可就更慢悠了,带诱惑似的~慢慢放入怀里才继续说:

  “诶喂~这小眼神,多看两眼就当多吃了两口!?以往咱们上山是这样,今天陈老爷让管家吩咐下来说是要人帮忙上山寻些不常见的木材,不是用来当劈材烧的那种,我估摸着是用来做物件的,那头说了~发现了带不回去也没事儿,取片枝叶什么的作为信物到府上领赏,下次入山带齐人手再干一场大,前提是发现的那木材是要够多或者够大,拆卸后能用当上的部位足!之后还能因性而赏!”

  牙儿继续吃着听着,看着老张头继续等下文。

  老张头见他没停下嘴上的意思便继续说:

  “这次陈老爷要找的木材并没有说名字,用老管家的话说“估摸着老爷也不知道这是啥木材”,因为平时都是咱两给陈家送柴火入山也多,对附近也熟悉,老管家就交代给我了,说是进山寻物没寻着也没事,按月兑的板子一个字都不少照样算!牙儿,你说这么好的事儿我老张头怎么可能会不要嘛!你说说,你说说~”边说着边用手勺起一巴掌水泼去牙儿脸上~

  牙儿快速把最后点烙饼对付掉,张口接了接抛过来的水,嬉笑着说:“老张啊,老张头,这不够啊~还是我自己来~”接完老张头泼过来水后嘴巴也不抹直接躬下身子对着井口就开始老牛吸水,还真就吸出了水声!咕咕的~

  等喝足了三大口后一声饱嗝打出,然后转向老张头~张嘴对着再挤出了点声响~做实调皮像~

  看着牙儿饱嗝完了之后老张头憨笑了起来从左手短袍里子叠里摸出一小段树皮递给牙儿:“诶喂,你这这德行~来!看看,摸摸~这可是咱以后赖以生计的物件~!”

  牙儿也不调皮,接过树皮摸了摸,一小截树皮上有棱层叠上至下,革质紧贴,顺棱而下尖端平滑不嗝手,棱型椭圆,椭皮凹槽有稀疏条梗,闻起来略带清香~。

  一闻便知这树皮是好物件,应当是还可以入药的,味道好闻极了。

  揣摩和熟记了这树皮的大概纹路样式和气味后将树皮还给老张头,并问:“老张,看着这样式我们砍樵这么多年,可是从没见过,这趟还走这么远,有把握么?入山再深些指不定就没办法下山了。”

  老张头接过树皮依然是折入短袍叠子里,拿上粗麻草绳捋了捋怀中小半张烙饼说:“跟你说个实,咱们这一次入山估计得要些时日下山,口粮你就别指望了,咱们这些年咋过来的,接下来时日也一样,只不过这次老管家倒是明白人,入山前他给了我一对上好的燧石,也可解决在这林子里生火问题。”

  牙儿点点头边听边起身,跟在老张头后又开始爬山,再往前走一段就不会有路了,其实到这口古井这边的路也仅是因灌木长的稀稀拉拉,看似有道。

  站在山往后望去,已经看不到镇子了的牙儿,还是习惯往那方向一瞧,只不过现在看来,似在云中,身在半空,风景秀丽。

  老张头开始在经过的大树平肩的部位做记号以免再深入些迷路,来这大山中可是常有采药的迷失的故事出现,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出张三李四家的谁谁谁进山再也没出来,这山周边没什么人有见过猛兽,所以大都失踪了的也不会联想到野兽身上去,仅当是迷路的典故一代代下传告知后人入山谨慎,防止蛇虫鼠蚁之外要做好入山标记。

  入深山后老张头便没有再叨叨,而是默默的在前领路不快也不慢的带领着牙儿往更高更深的林子里钻去,在标记了不知道多少颗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老张头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凸出于山林的大山石墩便建议在那里休息一下。

  牙儿应下后,二人不一会两人便绕上了这座大山石墩,坐在石墩上算算时间,看看太阳照射自己投下的影子,约莫又是在这深山里面走了两三个时辰左右~

  坐在石墩上,看着林子起雾形成的云海,被快落山的夕阳照射的像鲤鱼鳞一样,被微微山风带出阵阵翻滚,色彩斑斓,这位置看云层以下连老张头留下的标记已经看不到了。这位置视野开阔至极,风吹自在,一览无遗的另一边是不刺眼的夕阳,夕阳旁伴着一丝游云清逸飘渺却不如山林之上的雾云海~被夕阳照射出红白交替,再被山风一拂而过一阵涟漪滚动~

  老张头坐着眯着眼惬意至极,看着老张头那黝黑的身子和略带凸出颧骨的脸颊,这时的老张头眯上眼之后连最后那灵动的眼神都没有了,平凡至极。

  一想到这牙儿下意识的望向天空之巅,现在看来蔚蓝...

  这时,不知林子云层下哪一处树梢上传出一声灵动的啼鸣~延绵几转...

  紧接着,左边右边,远方近处,四面八方开始啼鸣!一鸣接着一啼婉转流长好似商量好似的顺序不乱,一阵阵高低不一的音调仿佛编制出了一奏天籁回荡山林~

  而老张头和牙儿坐在石墩之上望着夕阳云海,听着雀跃感觉犹如仙境~天籁共赏...

  略远处一只黄莺跳出林上云层往夕霞更远处落下醒目至极,然后紧接着从那云下跃出一两只翠绿交接的小翠鸟,又带出三五只尾羽修长棕黄色的长尾翎雀,陆陆续续有羽翼相近或大小不同的,越来越多鸟儿雀儿争相飞跃出云层往那更远处夕霞一层一层出现又落下,从右至左,领头的那一群带动着后面的再从左至右飞跃慢慢靠近夕阳,鸟儿雀儿在林雾云层之上,本来就殷红晚霞之上更显得五彩斑斓...

  百鸟同落日夕阳争辉,百鸣潜深林鸣奏天籁!

  老张头躺在石墩上舒服至极,细听着百鸣斜过身挪挪背,扫了扫背下小石子说:“牙儿,这细听着~附近还有些雉鸡的啼鸣,看那边飞出的~看看,还有不少的飞锦子咧~哈哈”说完用脚戳了戳牙儿的屁股~

  牙儿挪了一下屁股坐开了些,歪头对老张头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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