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异象
回宗殿
回宗殿是谢琅与四位长老,十二位学士议事之地。
殿中,设置着一个喷泉,喷泉内有假山,雾气从中穿过,散到殿中。
侧方,摆着一张金色的案椅,谢琅坐其前。
他换了一身衣袍,白为底,金为缀,袖侧与裙边有银色的波纹。
他的左右手边,分别坐着两大长老与六位学士。
谢琅目深鼻高,薄唇紧抿。
极为俊美的长相,因表情不多,显得有些疏冷。
淡淡扫过座下的长老与学士后,他的目光落在案几上的卷宗上。
北裕出现异象。
“昨夜里,暮光派一夜之间被屠杀,掌门包括弟子,整整一百五十余人。肉身成为白骨,内丹消失。”东晏长老道。
“内丹消失……难道又是朝宗派的弟子?”东华长老眉头紧皱,随后又一摇头,“朝宗派但凡食用过修士内丹的弟子,不论自愿还是被强迫,都已被宫主杀死,不应是朝宗派的弟子,还会有谁?”
“魏泽言。”谢琅忽然开口,“他还活着。”
朝宗派的弟子窃取内丹的丑闻一曝出,一百二十八城的百姓愤懑滔天,各大门派的掌门联合攻打入朝宗派。
谢琅早他们一步,在他们进入之前,便先压制了大量弟子。
这些弟子有许多与他说过话,帮过他,甚至还有一些与他并肩除妖。
从他第三次被尚坷逐出师门,到他再次回来,以敌对的立场,已过百年。
这些人,为什么会走上一条险恶之路。
当时魏泽言隔着朝宗派的弟子与他相望,神情是讥讽的。
他不知使用什么,使这些弟子们,骤然失去了意识,如恶鬼般向他扑过来。
谢琅无法,便只有杀。
全部杀尽。
最后与魏泽言交手。
魏泽言落于下风,仓皇逃走。
因为尚坷,他未追,放任他逃。
“若真是魏泽言所为,那么他将内丹窃取之后,为何还要摧毁尸身……”
“暮光派这几年虽是籍籍无名,但也是有几位渡劫期的长老,竟是被这样轻而易举的杀害,想来应不仅仅是魏泽言的手笔。”
谢琅沉思过后道:“先派清云与成天前去探查,之后再做打算。”
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四位长老与十二位学士没有走的迹象。
谢琅的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有何事?”
“听说宫主今日抱回一个女子。”东晏上神加重抱这个字。
谢琅点头。
“听说这女子长的神似朝宗派的掌门。”东晏上神再次头铁道。
“不是神似,她便是。”
殿内蓦地静了。
“宫主所为何意,您明明知道……”
“她欠我些东西,在没还来之前,我不会让她离开无烬宫,若是各位长老觉得不妥,或是觉得今后会受牵连的话,我可以退位离开。”
言尽于此,四位长老已经确定谢琅的态度了。
“宫主,言重。”
四位长老修为高深,或因古怪的脾性,或因见死不救,或不愿虚与委蛇与其他修士格格不入,谢琅遇到他们后,诚恳请他们进入无烬宫,给予极大的尊重与自由。
数年下来,已有惺惺相惜之情,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女子逼谢琅退位。
如此谈话告一段落,谢琅遣散众人,回到寝宫。
看见地面上的狼藉,谢琅一顿。
随后将目光移到床上的女子身上。
尚坷支着头侧躺,显出窈窕的身姿。她向来不肯盘些复杂的髻,只简简单单束起,走动之间,发丝飞扬,很是飒爽。
此刻三千墨发一半覆住她雪白的臂膀,一半散到床上。
她眼睛闭着,呼吸平稳,应是睡着了。
谢琅移开视线。
捡起枕头被褥,叠好,放到床上后,谢琅离开,出无烬宫。
数息后,他到达南域与北裕的交界的一处崖边。
脚下是滚滚的黑雾,煞气、戾气、怨气交织着,若是修为低下的修士到此处,心脉会被腐蚀。
这里便是幽冥之境。
谢琅飞身而下。
如雪的白衣淹没在浓稠的黑雾中。
如被风暴席卷过的沙漠,幽冥之境混沌、冥暗。前方隐约可见一座森冷浓浊的宫殿。谢琅落地,一步一步朝宫殿走去。
闻见人类的气味,妖魂从四面八方飞来,聚集在谢琅的四周。
妖兽的魂魄不灭,便相当于未死,以魂体的形式在幽冥之境活着。
它们发出桀桀怪笑,意图缠住谢琅,吞噬谢琅。
谢琅脚步不停,眼皮不抬,宽大的衣袍挥动,一道白光闪过,击散靠近他的妖魂。
“滚。”冷冷一个字吐出。
妖魂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不滚,但也不敢再上前。
“又是你,上次你与魔主做交易,拿走幡灵棺,这次来干什么?”
有妖魂认出谢琅,阴腔怪调道。
此话一出,聚集在谢琅周遭的妖魂一哄而散。
上次惨痛经历它们永生难忘。
幽冥之境好久没有修士来过,谢琅来到此处,蓬发的气味瞬时充斥幽冥之境所有角落。
这气味对于压抑许久的妖魂来说,无异于甘甜的泉水。所有妖魂一哄而上,形成一个庞大的气旋,意图从头到尾包裹谢琅,将他啃噬成一幅白骨。
谢琅洁净衣袍翻飞,召出归神剑。
走一路,杀一路。
大量妖魂灰飞烟灭在他剑下。
没有灰飞烟灭的,也重伤。
“——桀桀桀桀桀,你这次还想用什么交易?”
谢琅定住,冷冷扫过,发出声音的妖魂骤然缩小,落入他手中。
谢琅五指收拢,妖魂转瞬成为齑粉。
与此同时,谢琅抬起眼皮。
冥宫到了。
那位大乘期的魔修压制在此处后,建立了一座宫殿,称之为冥宫。有妖魂愿意臣服于他,便进入冥宫,为他所用。若不愿意,便留在外面。
谢琅进入。
冥宫整体来看,是一个巨大的头骨,以血色筋脉为道路,耳目口分为五殿,除去妖魂驻守的地方,便是各类兽怪的骨架。谢琅目不斜视,直接来到口殿。
口殿设下六根漆黑大柱,柱子上缠绕着巨龙,正中间摆着一张座椅,上面浮雕节节凸出,如同根脉虬结的树桩。
魔主便半倚在上面。
“好久不见,谢宫主。”
声音犹如裂锦,散在殿中的角落后,又传回数道回音。
刺耳至极。
“你说,幡灵棺可使人死而复生,与之前无异。”谢琅上前一步,紧紧盯住对方,“为什么她醒来之后,双腿不能动。”
“当初我制出幡灵棺,为的是妖魔,人用了,会出现一些……”
谢琅又上前一步,“之前为什么不说。”
归神剑大有出鞘之势。
魔主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缓缓起身,来到谢琅的跟前,他穿一身大红衣袍,在这森冷的大殿里,更显诡异。
他的面容被兜帽盖得一丝不露,谢琅已是第二次来到此处,依旧不知他是何模样。
“别急,我好人当到底,这东西你拿去。”魔主手心现出一个木盒,“里面的东西,让她服下,若是不行,我便没办法了。”
谢琅接过,打开,里面是一颗白珠,周遭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是镇魂丹。
世上只有三颗。
十分罕见的灵物。
谢琅狐疑盯住眼前人。
他拿来交易的东西和幡灵棺不相上下,这么罕见的灵物,魔主为何会舍得给。还是说,需要另拿东西来换。
看出谢琅心中所想,魔主又道,“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说。”
“帮我把他带出去。”
大殿中央忽然升起一个高台。上面放着一具冰棺,冰棺里躺着的是一个孩童。
谢琅一怔。
修士来到此处,心脉会受损,谢琅用神识探测过去,孩童身上没有任何修为与灵力,但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呼吸与心脉都十分平稳。
冰棺动了一下,里面的孩童睁开了眼睛。
孩童平日里见到的都是没有实体的魂魄,忽然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明显惊了一下,在瞧见谢琅身后的魔主时,惊惧才消了一些,他小声地唤道:“爹爹。”
魔主上前去。
斗篷底下伸出一截胳膊,大手摸向孩童的脑袋。
孩童抱住魔主的胳膊,显出一丝依恋。
“爹爹,他、他是谁呀?”
“一位客人。”魔主系紧了他上衣的扣子。
孩童唇红齿白,十分漂亮,不过衣物便略显潦草了一些,头发也乱糟糟的。
“你不是想吃糖葫芦,想穿漂亮的衣服,这位叔叔会带你去。”
“真的吗?”孩童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
“可爹爹不和我一起吗?”孩童眼里的兴奋被不安取代。
“爹爹暂时不能去。”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你不想见娘亲了吗?”
“当然想!我跟着……叔叔可以见到娘亲吗?”
“爹爹把这个小铃铛挂在你脖子里,等你见到娘亲了,铃铛会响。”
“可是……”孩童眼巴巴的望着魔主,“我虽然很想见娘亲,可我也不想与爹爹分开。”
“等爹爹忙完,便会去找你、找你们。”
纵使不舍,孩童还是垂下头,握紧了小铃铛,“那爹爹可要快点来。”
“嗯。”
孩童再次睡去。
幽冥之境出现一个孩童,并且活得安稳,一直未出声的谢琅将视线移到魔主身上,越发觉得此人不可捉摸,第一次来时,两人交过手,魔主的修为比压制在这里之前,更为精进,冲出这里的结界,应是很容易,他却未有什么动作。
业亡阵与天筮阵都是谢琅从他这里得来的,他能将三位掌门重伤,魔主当年为何不可。
还是说,他本意便是想进入幽冥之境。
还是说,他甘愿被困在这里。
而且这孩童唤魔主为爹爹。
“你要我带他去什么地方。”谢琅问道。
“无烬宫。在未找到她娘亲前,你能否帮我照看。”魔主的语带无奈。
谢琅:“……我并不擅长。”
“为何不将他继续留在幽冥之境。”
“能让她在幽冥之境活到现在,我已耗费了诸多心血,接下来恐不能再保她平安。而且十年过去,我也该找一些旧人算算账了。”
“你要出幽冥之境?”谢琅皱眉。
“出。”魔主一笑,“放心,你与我的交易十分公平,我出我的,你与那些废物压你们的。各凭本事。”
“孩子的……娘亲是何人”
“不知。”
这是实话,他确实不知。
此事有些一言难尽,十年前他与一名大乘期的修士作战,不幸跌落山谷,更不辛中了蛇淫草。
蛇淫草药性强,持续的时间也长,能使中毒者失智,而恰巧有有一路过的女修士,他忍不住那股在体内乱窜的热流,强迫将对方扑到在身下。
混账事做完,他一丝愧疚没有,挥挥衣袖再次卷入与修士的厮杀中。
直到十个月后,他被三大掌门又一次逼入山谷中。
而后便发现了这个孩子,孩子不过刚出世,但是生育之人却消失。
当时他一见这孩子便觉得熟悉,他探查血脉,果真是自己的骨血。
之后便是被三大掌门压制在了幽冥之境。
当时他并非不能打败三位掌门,而是怀里有一个小娃娃,而且这小娃娃呼吸微弱,明显是快死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需要躲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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